第1章 状元如此多娇1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光大十年的隆冬。 京城东门,春芳河边,枯瘦的枝叶飘零的杨柳树旁有一间小小的寒屋。 这是举人上官逸和何微一起租来备考的屋子。自去年秋闱之后,他们就结伴离开了老家江陵,来到京城,为来年二月的会试做准备。 “寒窗苦读”这句话用在读书人身上真不错,天很冷,伸出手指来都能冻成冰,但是从小屋里还是传出一阵阵朗朗的读书声。 读书声传出屋外,凡是路过的贩夫走卒,都忍不住停下来,往里望一眼,目光既羡慕又怜悯,然后叹一口气。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何微口中呼出的白气很快融化在空气里,找不见了,但他口中诵读不停,空气好像也要因为他送出的热量而温暖起来。 他每念一段文字,都会不着痕迹地朝床铺看去,看到上官逸连头也不露,把自己蜷成一条蚕似的裹在被窝里,他摇摇头,再接着读书reads();。 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将近午时了,何微举起桌上的木杯,喝了口水润嗓子。 然后他呛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忘了冬天的水都是冰水。 等他好不容易缓过来,考虑着要不要去烧点水的时候,上官逸从被子里探出了头,问他:“你中午打算吃什么?” 年轻人的头发乱糟糟的,但是却不是那种凌乱肮脏的糟糕,而是保持着黑亮,又长又直的,乱起来也很好看。 他一探出头,连带一段洁白的脖颈也露了出来,细皮嫩肉的,被空气一激,竟然起了战栗,上官逸说了一句“哎呀,真冷”,又迅速缩回了被子。 何微说:“中午打算吃茶泡饭。” “呿,你怎么总省这点钱?”上官逸瓮声瓮气地在被子里说道。 “不是省钱,是想多花点时间读书。”何微说:“我等会儿烧点热水,你顺便起了吧。” “嗯,好。”听到何微要烧热水,上官逸没精打采的声音也带了点精神。 “……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何微念了一段书,似乎不经意地问:“我记得你昨天说今天要去什么地方,怎么还不起?” “时间定在申时,现在还早呢。”上官逸的声音有些飘忽,似乎又在迷糊了。 “就这样,还想考中鼎甲?”何微抿起嘴角,笑着问道。 “你别管我。”上官逸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说:“等我富贵了不会忘了你的……” 何微看着他摇了摇头。 在他的朗朗诵读声里,午时过去了,何微觉得腹中饥饿,于是起身烧热水做茶泡饭。 待热水烧好,热气在空气中四散氤氲的时候,他走到床边,推了推上官逸。 没反应。 上官逸保持着蚕形,还是后背对他的,睡得香甜。 “醒醒。”何微又推了上官逸一把,没料到力气用得大了,把上官逸整个翻了过来。 既然这么怕冷,就让他冷冷好了,看他起还是不起。何微想着,把被角从上官逸手里夺过来,掀开了被子。 “冷冷……冷死了!”上官逸反应激烈,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睁开时,目光中还带着一丝迷茫。 何微咬牙问:“起还是不起?” 上官逸从他手里夺过被子,抱怨道:“太粗暴了吧,不会好好叫吗?” 何微说:“好好叫你能起?” 上官逸瞪他一眼:“……刚做的春梦转眼就没了,你赔?” 何微噗嗤笑了:“那可惨,*一刻值千金,把我卖了也赔不起啊。” 上官逸没忍住,也笑了:“算了,看在我今天的事确实耽误不得的份儿上,饶你这一回。” 他说起就起,倒很干脆,掀开被子,赤脚跨到床下,一身里衣里外透风,真冷!他护着胸上下跳了两下,说:“今年冬天真特么冷,真邪门儿reads();!” 做完“晨起运动”之后,他到床头把棉衣拿起来,正打算穿,从棉衣后面看到一个破洞,脸黑了:“这怎么回事?” “大概是你烤火的时候一不小心烧到了吧。”何微说。 “怎么可能?”上官逸明显不信:“这是背后啊背后。” “那就是你上街和小破孩儿放鞭炮的时候炸出来的。” “……这倒有可能,”上官逸回想一下,唉声叹气起来:“好好的衣服,就这么毁了。” “又不是不能穿。”何微说。 “那可不行,我身上不穿烂货。”上官逸认真地看着他,一甩手,把棉衣扔到床脚,走到衣橱前,打开衣橱,挑选起衣服来。 他从小腿到脚都是露的,胳膊也是,一看就冷,何微说:“你挑快点,别冻着了。” “啊啊啊,”上官逸胳膊上挂着三件衣服,但又被他扔回了衣橱,抓耳挠腮了半天,骂道:“操,竟然一件上得了台面的冬衣也没有了?” 何微走上前去:“怎会,你上次不是新买了一件藕荷色冬衣,我都没见你穿过。”他手探到柜子底部,一挑,挑起一件新衣来。 上官逸看了眼冒金光:“真有你的,何兄,我买了什么衣服都知道,这套衣服算是救了我了。” 上官逸立时穿着起来,穿完站在何微面前,挺直了身子,问:“你看我这身气不气派?” “气派。”何微向来不会骗人,何况上官逸确实长了一张好脸,这副身材,这张脸,和这件彰显贵气的衣服在一起,挺配的,好看。 上官逸心满意足了,拍拍何微的肩,前去洗漱。 等他要出门的时候,何微问了一句:“不在这儿吃午饭?” “什么茶泡饭啊,你留着自己吃吧,”上官逸语中带着笑意:“等哥回来给你带水煮肉片。” “哦。”何微应了一声,目送上官逸走出屋子。 上官逸上街之后,笑嘻嘻的态度就变了,在何微面前他总是吊儿郎当的,但是实际上他对外总是一副冷静沉稳的样子。 毕竟后者社会风评比较高嘛。 方池是穿越人士,十年前穿越到叫上官逸的读书人身上,发现自己脑子里多了个东西——系统。 看多了穿越系统文的方池发现真事儿来了的时候,只有一个想法——好想死。 天啦他的富二代生活就这样终止了!之后要在别的世界受风吹日晒,有操不完的心,完不成系统任务要被抹杀,心好累!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只能接受。 他今天出来,是为了见任务受益者,对方同样是穿越过来的。 方池保持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走上街道,先是在酒店吃了顿午饭,然后直奔城南的李郎君庙而去。 对方叫邵茵儿,是丞相之女。今天上街游玩,天气本来很好,但是到了申时,忽然下起雨来,她和丫鬟都没有带伞,情急之下只能到附近的李郎君庙躲雨。 所以方池现在去李郎君庙的话,下雨时就能见到她。 第2章 状元如此多娇2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方池到李郎君庙的时候雨还没下起来,他怪无聊的,站在大堂前面对着庭院发呆。 正值年前,民间都兴求神拜佛,因此李郎君庙香客数量不少,大家发现庙里有个气质出众的读书人,忍不住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 方池愣了愣,保持着自己生人勿近的气质的同时,又在嘴角挂上一抹微笑,以示友好。 这么一来,朝他看去的人益发多了,其中有很多都是二八年华情窦初开的少女。 方池不讨厌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注视,觉得有趣,笑容更深了,但是依旧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绝对不上前和女香客攀谈。 就这样,竟然有人不肯走,在方池周围站着,踌躇着要不要上前和他搭话。 方池这才觉得麻烦,穿过大堂,到后院暂避。 他对着后院的芭蕉树,阖起眼帘补眠,如果有人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吓到,哪儿有人站着就能睡着的? 轻轻的噼啪声响了起来,惊扰了方池,他睁开眼睛,发现那是雨珠落在芭蕉叶上的声音。 下雨了。 方池伸个懒腰,立刻回到前庭,果然,因为雨下得突然,来庙里避雨的人有很多,方池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希望能找到邵茵儿。 系统说:“还没来。” “哦。”知道她还没来,方池默默站到一根柱子底下去等。 在柱子底下发了会儿呆,系统提醒他:“来了。” 方池抬起头,正看到一个女子娉婷地走进来,上身穿着一件鹅黄色夹袄,外有冬季的罩衣,紫红色的,富丽鲜亮,下面是件毛裙,群幅很小,显得她真是步步生莲。 方池看着,捂着嘴,忍住不断上涌的笑意reads();。 邵茵儿走进庙里后,左右望望,往人少的这边走来,正站在方池旁边柱子的底下躲雨。 她身边跟的丫鬟小厮不少,方池想搭话还要避免他们起疑心,有些麻烦。 他悄悄看了邵茵儿一眼,她大概十六岁,但是眼睛里没有什么光彩,看去挺阴沉的,主子如此,底下的下人也都虎着张脸,实在看不出上街游玩的喜悦。 她过得开心才怪了。方池心想。 他想了想怎么支开下人,或是让她主动来找他,片刻之后,计上心头。 他清了清嗓子,望着庭院里的腊梅树,用低柔的嗓音念了一句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庙里的香客愣了一下,纷纷朝他看来,看他是个读书人的样子,都兴味盎然的,等着他接下去。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方池说。 话音一落,香客们纷纷鼓掌,很多人都称赞:“好一首五言绝句!” 方池笑笑:“这是我一位友人所作,今天看着实在应景,忍不住念了出来,大家不要往我脸上贴金才是。” 他瞟了邵茵儿一眼,发现已经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就离开前庭,再次到了后院。 这个世界也有诗词歌赋,但是没有原先那些耳熟能详的大诗人了,方池的诗在那些人听来是原创,所以如此称赞,但是邵茵儿作为穿越人士,应该知道他也是穿越来的,按理会对他感兴趣才对。 方池在后院等了一会儿,邵茵儿并没来,他忍不住问系统:“她人呢?” 顺着屋顶瓦片流下的雨水滴到台阶上,雨停了。 “回去了。”系统说。 “我……操?”方池十分不可思议。 “她怎么回去了?!!” “你问我?”系统似乎在嫌弃他:“她知道你是穿越者,但是她不知道你已经知道她是穿越者,是来帮她的,她这么做是谨慎、守规矩,有什么不对?” “好,对对对……”方池简直无语了:“但是她就这么回去了,下次出门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下次机会很快,”系统说:“而且第二次和你巧遇,她应该能察觉到什么才对,就不会像这次这样戒心这么重了。” “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出,”方池叹了口气:“第二天见她也不会降低对我的戒心。” 最终,方池没什么进展就回去了。 还没到小屋,就听到何微的读书声传到路上,方池听着,总感觉他已经疯魔了。 不过这么努力自然是有回报的,来年的会试,他可是几千人中的第一呢。 方池敲开木板门,走进屋里,何微转过头来,见是他,表情柔和了许多。 “来来来,水煮肉片。”方池往桌前椅子上一坐,把背后的大碗放到桌子上,揭开碗上蒙着的布包,一股肉香飘散而出。 何微有些惊讶,放下书本,走到桌前,在他对面坐下了。 “怎么带着碗回来了?” “筷子,筷子reads();。”方池指节有规律地扣在木桌上,催促何微拿筷子。 在何微去拿筷子的当儿,他翘了个二郎腿,悠闲地说:“王老头儿都认识我了,说我是读书人,看上他做的东西是他的福气,听说我要把东西带回来,他就让我把碗也拿上,还给了布包怕散了热气,碗下回去还他就是了。” 何微笑说:“你行。”说着把筷子递给方池。 “嘿嘿,”方池得意地笑起来,脸俯在大碗装水煮肉片前面,狠狠嗅了一下香气,抬起头陶醉地说:“这香气、这辣味……绝了,哈喇子止不住了……” 何微看着他笑了起来,说:“那快尝尝。” “嗯,”方池立刻下筷,捞了一片肉,放嘴里,感觉入口即化,太热乎太好吃以至于他没怎么嚼就把它咽下肚了,他叹了口气,指着碗道:“唉,冬天就是要吃这种东西才行。” “你也吃。”方池指指何微。 何微也下筷,袖子褪到腕下,左手扶着筷子,动作优雅地夹起了一片肉,放在嘴里,细嚼慢咽,腮帮子都不带鼓的。 方池看呆了。 这就是谦谦君子的用餐方式么,他已经看了无数遍了,但是每一次何微还是能带给他新的震撼。 何微看他下巴合不拢,疑惑地问:“怎么了?” “没怎么。”方池摇了摇头,迅速又夹了一片肉吃:“好吃!” 好吃到今天的糟心事也忘到一边了。 何微看着他笑:“我倒觉得还好,可能是我不大能吃辣吧。” 他也夹了一片肉吃。 就这样,一碗水煮肉片在方池每动筷两次,何微动筷一次的状况下被吃完了,总结起来,方池吃了三分之二,何微吃了三分之一。 吃的多也是爽,吃完方池甩了筷子,往床上仰头一睡,摸着肚子喟叹:“酸酸辣辣,满口生津啊,吃了还想吃。” 何微无奈地摇了摇头,像往常一样收了碗筷。 等他回来看时方池又闭上眼了,他问:“你不是还要睡吧?” “没啊。”方池迅速地睁开眼睛:“我也看会儿书。” 他到书架前拿出一本要背的经书,半躺在床上看起来,只听卷页翻动声,嘴也不动,何微问他:“这样就能记在脑子里了?” “嗯。”方池坦荡地看他一眼:“而且我记性好,看了忘不掉,就这个你可别嫉妒。” 何微:“……”他转过头去看自己的书了。 方池看他转头,目光游移起来,有时在看书,有时又不在,至于书上的东西,多半也是没往脑子里记的。 这个朝代的会试有不少默写题,读书人一定要熟读四书五经,最好背得滚瓜烂熟才行,何微每天就是为了这个朗诵不停,但是方池却是不用背诵的,到了会试的时候,系统会帮他完成考题。 方池穿越过来只为了一个使命――娶邵茵儿为妻,他为什么穿越到上官逸身上?因为原先的上官逸在光大十一年的会试上中一甲,殿试上中了状元,最后娶丞相之女为妻。 所以系统不只是简单地帮方池,而是不遗余力地帮他成为数千学子中的第一,唯恐他成不了第一,娶不了邵茵儿reads();。 某种意义上,方池觉得自己大概是史上最废柴的穿越者,因为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努力,只需要靠原主的硬件设备,就能发光发亮。 方池在看书的时候,暗戳戳抬头看了何微一眼,不知道这哥们儿在知道自己连中解元、会元,但是殿试却败在了不上进的同窗手上之后,会怎么想他。 嘛,不过,他们友谊的小船如此稳固,应该不会挺不过那般风浪。 *** 方池第二次见到邵茵儿是在上元节上。 那天灯会,街道上人潮拥挤,绚烂的花灯妆点着条条大道,但是却无法点燃她眼中的光亮,邵茵儿有些阴沉地站着,虽然周围都是下人,却让人感到她孤零零的。 方池看到人潮这么拥挤,立刻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和她独处。 他到面具摊上买了一个白脸面具,问店铺老板借了画笔,往面具上写了两个英文单词“”,然后在老板莫名其妙的目光里,把面具戴在脸上,走进了人群。 就这样,两个英文单词好比一万瓦的电灯泡,走到哪里,让方池高亮到哪里,人群虽然轰动,但是大家真是不知道方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方池从面具的目孔里看到,邵茵儿太惊讶了,瞳孔缩了一下,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方池和她对视,眼里是百分百的真诚,感人到能直接上感动中国,看着邵茵儿欲言又止。在吊足了对方的胃口之后,他随着人流走进了一个小巷子里,摘下了面具,问系统:“跟来了吗?” “跟来了。” 听到系统的肯定回复,方池一拍大腿,感叹道――终于特么的肯来了啊。 邵茵儿在人多的时候,佯装成被冲散的样子,从下人的包围里走出,向方池藏身的巷子走来。 第一次遇见他,邵茵儿还以为他只是穿越之后剽窃名家诗作,在这些不明真相的人面前秀优越而已,说实话,那时候还挺难看他的,但是现在这个“”明显在告诉她,他知道她也是穿越过来的! 邵茵儿确定她没有得罪过这个人,那么排除掉他要加害于她的选项,只剩下……他单纯地找她有话要说这个选项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穿越者的?”邵茵儿一走进小巷,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系统告诉我的。”方池说。 “系统?”邵茵儿皱了皱眉,她没有这个东西。 “我是来帮你的。”看到邵茵儿提高了警惕,方池忙说道。 “帮我?”邵茵儿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方池缓缓靠近了她,用手推了推她的肩膀,邵茵儿冷冷地看着他。 方池又轻轻推了她一下,说:“表情不要这么僵硬嘛。” 邵茵儿表情更冷了。操,单纯的登徒子调戏她来的? “哥们儿,”方池对她露出一个狐狸般的笑容:“变成女的不好过吧,表情别这么难看,你的苦,我懂……” 邵茵儿的表情僵掉了,目光如利剑一般直直向他刺去。 第3章 状元如此多娇3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方池对着邵茵儿笑了半天,对方仍是一脸严肃,方池渐渐的也就笑不出来了,目光闪了闪,环着双臂,身体往后一靠,倚着墙说:“戒心别这么重嘛,我不是奚落你,对你也没有恶意,不如说,我正是来帮你的。” 邵茵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方池,方池表情始终稳如泰山,她的敌意才退去了,和他一样环着双臂往墙上一靠,哼了一声:“我的苦你知道,你也穿成女人过?” “嘿嘿,”方池说那话时确实有看笑话的意思,有些不大厚道,这时他歉意地说了一句:“没啊,但是同为男人还是能理解的嘛,在这封建社会,当个女的能把人闷死,邵兄你说是不?” “别叫我邵兄,”邵茵儿目光闪了一闪:“我原来叫程宇,方程式的程,宇宙的宇。” “话说回来,”程宇立刻把话题切入自己关注的焦点:“你说帮我,怎么帮?” “我现在虽然还是个带把儿的,但是每天为了胡子那点事儿搽了多厚的粉,你知道吗?洗浴也不让下人进房,丞相夫人以为我出了心病,我死活不看医生,她更加觉得我是被什么邪祟冲到了,瞒到现在为止差不多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过不了多久,我的男儿身就会暴露。” “兄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方池从墙上挺直身,拍了拍程宇的肩:“我听系统说你来了一个半月?能够在丞相家里隐瞒到今天,这也算可以了,如果在我来之前你就出事儿了的话,那我可真是回天乏术了。” 程宇笑得比哭还难看:“别说什么做得很好,当心我揍你,扮个女人还值得表扬?你别扇我的脸了。” “啧,”方池听到这话叹了一句:“你这是看不起扮女人的男人啊,那可真有你受的,像我就好点儿,如果我长得貌美如花,在古代又混不上一口饭吃,就考虑戴上花帽上台唱戏去,演女角也认了。” 程宇嗤笑一声:“瞧不出来啊,你有这兴趣。” 方池耸了耸肩,决定别在这个话题上磨了,他清了清嗓子,说:“你来这里只有一个半月,然而我为了等到你这桩事可是在这里待了十年,你知道?” 程宇闻言吓了一跳:“十年?在这个生活条件和现代不能比的地方待了十年?” “很惊讶?”方池挑了挑眉:“所以我说你适应能力不如我吧……算了,别扯有的没的了――首先你记住,既然穿越过来,就回不去了。” 程宇闻言拉下了脸,方池什么也不说,吊儿郎当地睨着他,似乎在说“你就认了吧”,过了不知多久,程宇终于像放弃了似的,回应道:“好的,我知道了reads();。” “其次,要记住,我们作为穿越者,继承的不只是原主的身体,还有他的身份背景、学识教养、思维方式等等一切……你肯定要说你就是你啊,但是,现在的现状是,穿越者必须学会站在原主的立场上处理事情,ooc是有度的,过度ooc会被思想顽固的古代人当成牛鬼蛇神吊打,你懂?” 程宇脸黑地点了点头,他想到他目前的状况就不是太好。 “接着,终于说到你最关心的地方了,”方池在程宇面前拍了拍手掌,提高他的注意力,笑着说:“在想我怎么帮你?很简单,我考中状元,娶你为妻,你就可以脱离丞相府的大环境了,以后在我的府里,你可以在某种程度上重获自由。” 方池说“某种程度上”,很显然是提醒他表面还是要做称职的状元夫人。 程宇的脸□□到了今晚最差,他咬牙说道:“难道没有彻底解脱的方法,明明是爷们儿,你让我扮一辈子女人?” 方池看他还没好好记住他刚说的第二点,笑笑说:“也有彻底解脱的方法啊,死呗,兄弟要试试么?” 程宇闭上了嘴巴,瞪着他。 “不建议你在丞相府试,入棺的时候怕被人查出来,嫁出来以后再试吧。”方池似笑非笑:“这么做虽然会败坏你兄弟我的名声,但是程兄真想一了百了的话,兄弟不挡你。” 程宇这时候算是真的知道方池的狠了,他并不是单纯地想帮他,他做一切只是为了任务,是啊,他们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 程宇知道,尴尬的一场穿越,让身为男人的他穿到一个女人身上,这个事实足以让他痛苦一生,但是,如果还想活下去的话,他无法反抗,必须扮演好“邵茵儿”,答应了这个,才能和方池谈条件。 方池读着他的表情,看他脸上出现一丝妥协,笑了:“看来你明白了。” 程宇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回去该怎么安慰一下老人家也清楚了吧,毕竟是人家妹子的亲生父母啊,也别让人家太担心。”方池说。 “这就不牢你操心了。”程宇看方池一副发号施令的样子,有点不爽,声音冷冷的。 方池只是笑笑:“那好,跟你通好气我就放心了,等我中了状元娶你吧,之后你的日子就好过了,拜。” 方池挥了挥手,迈步打算离开。 程宇对那个“娶”字深恶痛绝,对着他的背影说道:“老子可是练过武术的,以后明知道还在老子面前说‘娶’啊‘娶’,‘女’啊‘女’的,老子打得你满地找牙。” “哎呀,兄弟,火气别那么重。我说的是邵茵儿妹子,这妹子长得真不错,真娶到她我可得乐一阵子呢。”方池向后挥了挥手,离开了小巷。 和邵茵儿长着同一张脸的程宇感觉自己中了一枪,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挫败感翻涌而上。 长着一张中性而且漂亮的脸,他自小到大没少自我痛恨过,没想到,他的脸能和一个古代妹子的重合,把他带到这里。 *** “宿主,你被人跟踪了。” 方池穿过因为过节而变得喧闹的街市,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听见系统这么说道。 “耍我?” “爱信不信reads();。” “有恶意吗?” “与其说是恶意,不如说是……”系统忽然卡住了。 方池追问了一句:“不如说是什么?” “爱恨参半,还有些紧张,挺正常的,和一般尾随者的心理状况没有什么差别。” “估计是冲着钱来的吧,可惜了,小爷没钱。”方池双手枕在脑后,一副漫游散步的样子,但实际上步伐飞快,在夜晚的大街上疾步行走。 “离开了。”系统说。 “这么识趣的放弃了,我得夸夸这贼。”方池说:“对了,其实我搞不懂正常的尾随者为什么会对对象爱恨交加,紧张还好理解,这爱恨怎么解释?” “尾随者不是跟踪狂,就是贼,这两种人,对他们的对象,不是有种狂热的爱慕,就是有着绝对的羡慕,你知道,贼也是羡慕他的对象有他没有的东西才选择下手的,这是爱,恨就很简单了,跟踪狂恨对象为什么在日常生活里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贼恨为什么对象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好让他下手。” “……感觉哪里不对,”方池皱了皱眉,摇了摇头又释怀了:“算了,不管了,挺识趣的小贼的,就不找他麻烦了,回家去。” 方池终于和程宇联络上,心头大石落下,脚步也轻快起来,很快就到了杨柳岸边。 看到月色下小屋里暖暖的烛光,他心里也一暖,不知道何微那家伙,夜深还在用功吗? 他推开木门,走进房里,抬头喊了一句:“何呆子,我回来了。” ――他一般喊他何兄,心情好时喊他呆子。 何微没有响应。 看见屋里只有摇曳的烛影,没有人,桌前的书卷也任它平摊着,方池有些奇怪,在屋里找了一下,发现何微人在厨房,手撑在灶台上,头死死地低着,一副不舒服的样子。 “怎么了?”方池关心地靠过去。 “别过来。”何微说着,反应强烈地避开了他,方池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他抬头看何微,只见他额发滴着汗,流到现在也没有停止的迹象,像是刚才剧烈运动过似的,他撑在灶台上的手苍白、暴出青筋,用力到有些扭曲。 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幽深到发蓝,像是沉浸在什么事情当中回不过神似的。 方池真有些着急了:“到底怎么了?一个人在家能变成这样?” 方池扶住他的胳膊,想把他的手从灶台上挪开,又一下被何微推开,这一推,力道很大,几乎是将方池掼了出去,方池掉到厨房的柴垛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爬起来时,方池觉得丢脸极了,他也来气了,指着何微的鼻子骂道:“大晚上的,发什么疯呢?” 何微终于把目光从灶台上移开了,直直地向他看来,眼神抖得不像话,方池再气看到他这个眼神都忍不住再次为他担心起来,两人互瞪没有多久,何微大跨步离开了厨房,方池只听到他走时摔门的声音。 得,这是什么叛逆期啊。晚来了吧?都二十几的青年了,学我们那儿初中生? 方池用吐槽掩饰自己的愤怒,他拍了拍身上的灰,草草洗漱过后,躺到床上,直接会周公去了。 第4章 状元如此多娇4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方池到半夜的时候醒了一次,旁边空空的,何微还没回来。 屋里的残烛已经失去了光亮,正月的夜风吹着窗户纸,让人光听着都感觉冷。方池隐隐约约听到天上烟花爆响的声音,上元节的热闹似乎还没有结束,他把头埋进了被子,凭借那丝顽强的睡意,又睡过去了。 但睡得不是很踏实,直到感觉被子被人拿去一点,身边的床铺下沉了一些,方池才气顺了,之后就彻底陷入了酣眠。 第二天一早,饱饱睡过之后,方池已经把昨天的不开心抛到脑后了,觉得何微的状况真的有点不对劲,他出声懒懒地问了一句:“何兄?……你昨儿怎么了?” 静寂良久,从身边传来何微很轻的回应:“没怎么。” 何微还在床上躺着吓了方池一跳,这个时辰他不是一向都起床了么?……暗自惊叹,方池又问:“没带上你,我自己一个人上街玩,你生气了?” “没有。”何微的声音毫无起伏,听不出真实情绪。 “什么啊,”方池伸手一摸,摸到何微一条胳膊,凉凉的,方池把他胳膊猛地拽进怀里暖着,大咧咧地说:“你这家伙,怎么这么闷呢?说不高兴下回就带你去了,真的,昨儿街上也很热闹,你一个人在屋里干什么?书看多了要成呆子了,以后还是少看点吧。” 何微挣了两下胳膊,没挣出来,也就随便他了。 方池咳了咳,有些严肃地问:“兄弟我是真心实意的,你有什么麻烦就张口说,家里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说,这附近有人找你麻烦,还是说,读书遇到困难了?说出来,兄弟尽全力帮你的忙reads();。” “没什么。”何微的声音低低的,但听去起码不冷了,方池只当他被软化。 看他还是不张嘴,方池也很无奈,但是谁没有两件对人说不出口的烦心事儿呢? 如此一想,他就释然了,也不再问,伸手摸摸何微的脑袋,说:“我也不逼你,只要你记得有麻烦的时候,兄弟永远都在,就行了。” 何微躲开了他的手。 “我去?”方池不信这个邪,闭着眼睛迷迷瞪瞪地说:“还闹别扭?你这什么破脾气,果真酸书生与女子难养也?……” 他硬要去摸何微的头,被何微多次拦下,但是两人闹腾了一会儿,方池靠耐心取胜了,他终于把何微制得牢牢的,一边顺他的毛一边叨叨:“我知道你肯定是嫌我到外面玩耍没有带上你了,要么今儿晚上我们布置些酒菜,好好乐一乐吧,当做兄弟我向你赔罪,如何?” 何微:“……” 等方池真正从床上爬起来,又在他睡醒很久之后。 那时候何微的读书声早已经响遍邻里了。 方池叹一口气,他承认他是懒,但是他也总以为自己懒得有分寸,以前当学生的时候也是在做到成绩和体育兼顾的基础上,才放羊的。 但是现在每时每刻看到何微在用功读书,确实让他产生了心虚的感觉。印象里高考的时候周边的人也没有像何微这样用功的。 他越是这样,方池就越是担心,他最后考不中状元,是不是要怨他。 吃过午饭过后,方池打断何微的读书,把他叫到桌前来,问:“何兄,你每天为了读书茶饭不思,是不是对今年的会元、状元志在必得了啊?” 何微闻言摇了摇头:“方兄,最近话本里都把茶饭不思用在表达男女相思之情上面,还望你……” “哦哦,”方池忙打住他长篇大论,说:“好,废寝忘食,何兄你如此废寝忘食,是不是对状元志在必得了啊?……或者说,你的目标就是中状元?” 何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此时,清风入窗,吹动他鬓边长发,看去翩翩然,方池目光闪了一闪,暗叹何微是个皮相不错的,情绪激动有些口不择言:“何兄,听我说,当了状元难免成为驸马,当驸马是娶公主,那可是不能二娶不能纳妾的,即使不娶公主,也是娶了座师、高官的女儿,这样的女子身家厚,对应的妒心也强,在私情上肯定管牢了你。说到底,状元是个苦差,像你这样貌比潘安之人,还是不要这样子了吧,就屈就个榜眼、探花,岂不人前人后两得意,岂不快哉?……” 何微听他这话哼了一声,目光阴晴不定地看着他,看得方池住了嘴,何微沉下了脸,睨着他:“在方兄眼里,女色就这么迷人,可以让你方寸大乱,为了能够享齐人之福,连读书人治国平天下的宏愿乃至素日苦读为争意气的初衷都忘了?” 方池被说得浑身乱晃,睁大了眼,心想,治国平天下?争夺第一的意气?……呵呵,这他还真没有,看何微思想觉悟如此之高,他渐渐地蔫了。 何微看他闷闷不乐,嘴角牵起不易察觉的笑容,说:“我这样说倒也不是承认了我定要出将入相,定要当上状元,只是说我的抱负绝不在女色二字上面罢了。我的斤两我自己是知道的,方兄平日也将我抬得太高了点,其实像我这样程度的人,天下间多的是,我并不认为自己能考中状元。” 方池笑笑:“你谦虚了reads();。” 凭你的水平能当会试第一,这是你的真实水平,皇帝让上官逸当状元,没准是你太耿直了,惹怒了他,方池心想。 ――除了耿直之外,方池已经找不出何微其他的缺点了。 方池打量何微两眼,毫不怀疑即使只是探花,何微以后在仕途上绝对也是大放异彩的人物。 他忽然坏坏地笑了起来,去厨房抓了把米,摆在何微面前。 何微一脸莫名其妙。 “不知何兄有没有听说过用米也可以占卜,我这就为何兄一占,占你会试、殿试的运势。” 何微:“……方兄跟谁学的?” 方池:“这个何兄别操心,莫不是怕我随意乱说,讲你贬得太低?” 何微明显不感兴趣,说:“我不信卜筮,方兄不必麻烦。” “就是玩玩儿,”方池笑道:“别紧张,我会公允地判断的,你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说着,将米放到了他的手上,说:“把这些米随意分成三堆放置。” 何微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听他的话,将米分成三堆。 方池说:“好,接下来让我为何兄解读一下。” 方池对米占只知皮毛,这时只是对着三堆米瞎瞅,却装作很有讲究的样子。 约莫几分钟后,他开口了:“据我看,何兄此次会试一往无前,能得会元,名震天下。” 何微愣住了,抓住桌角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别紧张,”方池笑道:“何兄莫不是觉得我说了便不灵了?不会,何兄只要保持平常心,绝对会取得如愿的成就。” 何微脸上有些茫然,他大概自己还没想过自己能达到怎样的水平吧,这副憨憨的样子取悦了方池,他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何兄以后绝对是官运昌隆,一路扶摇直上。” 何微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方池低头咳了两声,转了话锋:“但是何兄身上也有一件不美之事。” 何微看着他等他说。 方池:“状元另有其人,何兄与之失之交臂……” 他看何微脸色有点变化,忙说:“但这无伤大雅,我说了,何兄以后绝对是扶摇直上,前程似锦。” 何微沉默了一会儿,说:“哦,是吗。” 方池干笑两声:“何兄对我说的结果还满意吗?” 何微:“托方兄吉言。” 方池看他满意,心里一块石头放下,心想,以后事情说中,何微估计会怀疑他,问他为什么知道,那时估计会有麻烦,但总比让他中了会元觉得状元手到擒来,最后却没当上,怨恨他来得好。 晚上。 方池上街买酒菜,回来摆了一桌子,请何微吃,算是兑现早上的诺言。 何微对为什么发脾气还是闭口不提,他不提方池也就不问reads();。两人一言一语,说些有的没的,倒也很愉快。 方池没收住,喝高了,去拿酒杯的时候手一晃,酒泼了出去,他的脑袋也砸在了桌上。 “啊!――疼!……”方池叫道。 他揉揉额头,抬起头,正对上何微关心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眼,方池心想这才多一会儿自己就醉了,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他往前探头去看何微的酒杯,竟然还是满的! “你没喝?!”方池不信,又去晃晃他的酒瓶,果然,连小半瓶也没去。 方池拉下了脸:“哥们儿,你不够意思啊,刚才难道在喝水唬我?” 何微语气有点羞涩:“……我不胜酒力,所以稍微少喝了点。” “不行!不行!!”方池虎着脸:“光我一个人醉了怎么行,是兄弟干了这杯!” 说着,把自己的酒杯送到何微嘴边。 何微一动不动,像是被他的架势吓住了。 方池举得手累,皱着眉说:“真不喝?这点面子也不给?” 何微没法,噙住酒杯,啜了一口。 方池倾斜着杯子,把整杯酒都给他,何微也配合着喝了进去。 “这才像话。”方池眯着眼笑,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杯子,自己又倒了一杯喝。 他眼前发晕,看对面如雾里看花,就在这如雾如烟的场景里,他仿佛看见何微弯唇笑了一下。 两人且饮且谈,很快,桌上的酒全部进了肚子,话也谈了一大篓子。 方池兴致很好,冬夜喝暖酒,吃大块儿肉,有比这更幸福的? 他站了起来,说:“我再去买些酒。” 何微赶忙扶住他:“喝这些已经差不多了吧。” “不……不行……”方池喝多了,吐词有些不清,但还是坚持地道:“还没喝过瘾……” “你醉了,站不稳,别出去买酒。”何微说。 “那你去。”方池一指门口,从兜里掏出银子,放到何微手里,说:“去刘老花雕那儿买吧,那店的花雕我好久没喝了。” 何微有些不确定地说:“……别喝了吧。” 方池笑出了声,越笑越想笑:“别扫我兴,去买就是了。” 于是何微拿起门口的灯笼,出去给他买酒了。 方池坐回椅子上,吃了两口菜,觉得嗓子有点干辣,想喝东西,但是除了酒桌上没有喝的,他想去厨房倒水喝,站起来人却晕晕的,最后他又坐了回去,眼巴巴等着何微买酒回来。 木板门响了一下,何微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酒壶,方池看着他笑了:“你回来了。” 何微的步伐僵在原地,直直地看着他,眼里像有一把火,方池怀疑他看错了,定睛再看,何微已经恢复了冷清的样子,稳稳地走过来,用白皙如玉的双手为他斟酒。 方池仰头一杯下肚,对他说:“再来。” 何微有些无奈:“你喝多了。” 但他似乎总是不善于拒绝他的同窗,所以最后还是妥协了reads();。 何微又给方池倒了一杯酒,这次方池还没喝完,就呛住了,手不稳,白瓷的杯子摔到了地上,发出轻响。 “操。”出了洋相,方池有些恼,弯腰去捡地上的杯子。 何微和他同时弯腰,在铺着碎瓷片的地上,两人的手蓦地重合到了一起。 方池的手在底下,敏感的一动,何微赶忙缩回了手,方池举起手,发现就刚才一下,手被瓷片划出了口子。 鲜血从右手中指的上方流下来,不一会儿就流到了手指的中部,方池起先看到还有些愣,后知后觉地说:“创可贴。” “什么?”何微的声音失了分寸,音调似乎比平时高些。 “啊,没什么,”方池暗骂自己蠢,创可贴都出来了,他说:“来点纱布吧,屋里有吗,你找找。” “太严重了。” “啊?”方池皱着眉朝何微看去,没懂他在说什么。 “我说你的伤口,太严重了,是我鲁莽了,弄伤了你,抱歉。”何微说。 “哈?”方池愈发不解:“大老爷们儿流点血怕什么。” 何微半跪在他身边,把他垂直的手放平,握在手里,说:“房里没纱布,我应该准备一些的,现在只能由我给你简单包扎一下。” 何微声音有点抖,眼睛亮亮的,竟然有些兴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方池的手。 方池:“……”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对方看到血竟然兴奋,这…… 谁料手没收回,何微做出了让他更困惑的举动,他竟然伸出舌头舔掉了他手上的血。 肉舌从手指上溜过,许是酒的缘故,带过一阵酥麻的快|感,方池彻底吓傻了,盯着何微瓷白的脸瞧,一怔一怔的。 何微的脸颊被看得微红,他长长的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弄得方池不敢多看,还以为面前站着一个被自己非礼了的姑娘。 不……不对啊……被非礼的是他对不对?! 方池愕然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朝何微的嘴唇看去,刚才那抹嫣红的颜色已经被封锁到淡色的唇瓣里面去了,但是记忆还在,那一幕不受控制地回现在方池面前…… 布料撕裂的声音惊醒了方池,只见何微撕了自己袖子的里衬,给他包扎伤口。 何微的脸色还有态度,都恢复了正常。 宛如他刚才看到的那不寻常的一幕全是他的臆想。 方池有些困惑,深锁了眉头,趴到桌子上。 很快伤口就包扎好了,方池听到何微小声说:“喝到这里就可以了,到床上休息吧。” 方池下意识的点点头。 “我扶你过去。” 何微的手从腋下伸来,从后面架起了方池,然后走到他的左边,搭住他往床边走去,方池的身体重重砸在床上,一阵天旋地转,方池感觉累到极点,立刻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第5章 状元如此多娇5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第二天,方池醒来时,脑袋很痛,耳边传来何微极轻的读书声,但是他还是发了脾气,骂道:“何呆子!大清早的,烦不烦!就不能让我好好睡吗?昨晚喝了那么多酒,脑袋疼知道不?……” 刚说完他就愣住了,因为回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是在说出这句话之后。 方池脸变得又红又白的,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如个铜铃一般。这时,何微走到了床边。 他和往常一样,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说道:“方兄,对不住了,原来吵到你了,我消停一会儿,这杯热茶放到床边,你喝点吧,可以解酒。” 如果是往常方池就毫不犹豫地把茶杯接过了,但是现在他只是瞪着何微,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破绽。 一丝足以解释他昨晚为什么那般失态的破绽。 然而何微就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点破绽也没有,温然的笑容和以前一样,甚至嘴角微勾的弧度也一样。 方池:“……” “怎么了?头很疼?”何微笑容不改,眼睛里却带了关怀看着他。 “要不要我去叫……” “不用了,不用叫大夫,”方池打断了他,阖上眼帘:“茶放那边吧,我休息一会儿就可以了。” “好。” 何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方池的心却一点点提了起来。 他可不是有妄想症的人,一个男人抱着他的手指啃这种事情他自己是编不出来的reads();。如果记忆没有伪造的话,那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何微为什么装不知道。 ――他想让方池忘了昨晚的事。 方池叹了一口气,何兄是不是有什么心病啊,见血就兴奋,还想舔,这样病例在现代病史里面也是少见的。 但是不能说没有――将何微的行为解释为病的方池,很快便原谅了他,并且打算替他隐瞒他的痛处。 正月很快就过去了,二月就是会试,在参加会试之前,方池被程宇约了出来,约在烟波湖上的琴桥见面。 程宇之所以能通知方池,是因为系统在联系上他的时候,就在他的身上做了记号。作为任务受益人的程宇,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通过系统给方池传信。 方池大概能想到程宇为什么见他,不外乎两个字“担心”,担心他能不能真的考中状元,拯救他于苦海。 方池觉得他多事,这么瞻前顾后真不像是大老爷们儿,他本来不想去,但是约定当天,天气十分晴朗,是个适合踏青出游的好日子。 方池成天宅在小屋里,已是到了快要发霉的时候了。 于是他借着出游的机会,顺便去见了程宇。 烟波湖,波光万顷,即使是大晴天,湖上的雾气仍旧没有全散,让整个湖泊笼罩在一团神秘的柔光之中,娇艳动人。 方池沿着湖堤走,很快就看见了琴桥上的“女子”。 虽然程宇估计很郁闷,但是他的背影看去确实纤柔娉婷。而且当他转过头时,那秀额粉面,那朱唇粉颈,真是分外可人。 方池没忍住,一丝戏谑的笑浮在唇畔,待程宇转过头来看他,他才清咳一声,快速收住了笑容。 “你还真大胆,就这么叫我出来,还是一个人赴约,若被人发现了,怎么了得?” “我让丫鬟顶替我,装作在房里的样子,家人没有察觉,你不必慌张。”程宇道。 方池看他身上穿着男仆的衣服,姑且点了点头。 程宇实在是太男身女相,他忍不住调笑了一句:“程兄穿男装原来是这个样子。” 程宇闻言眯起了眼:“再敢对我出言不恭,信不信我把你扔进烟波湖里喂鱼?” 方池隐约想起他说过他会武术,这时给面子地抖了两抖,赔罪道:“是我嘴欠,你别放在心上。” 程宇冷哼了一声,说:“我叫你来只是提醒你,千万不要耍我,如果最后我出不了丞相府,不能重获自由的话,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方池:“……” 方池至今见到的任务受益人差不多都是程宇这个样子,觉得自己天下最惨,出口就是如果失败了,要把你怎样怎样,完全没想到方池为了他们付出了多少,方池差不多也习惯了。 于是他转头就走:“哦,我知道了。” 程宇似乎没想到他是这个态度,在后面气愤地嚷嚷:“只准成功,不准失败,如果敢……” “……就这么想嫁给我?”方池哼笑着说了一句。 程宇呆若木鸡。 他目送方池越走越远,渐渐离开了他的视线reads();。 “有跟踪。”系统忽然说道。 方池吓了一跳:“又是跟踪?” 上一次和程宇见面,也被跟踪了吧,方池心提了起来,问道:“一次好说,两次,这估计不是贼吧,况且都是在我见过他之后,到底是谁?” “抱歉,我没有视力,无法告诉你是谁。”系统说:“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是和上回一样的人。” “……”方池的脚步蓦地停了下来。 “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继续走,不然会被那人发觉的。”系统说。 “哦。”方池闻言又迈开了步伐。 “他还跟着我?” “是。” 方池无语了:“这明显不是贼啊,我怀疑是丞相府的人。” “这是宿主第一次遇到连续跟踪,我很重视这事,如果因此宿主不能完成任务,那就糟糕了……”系统说:“所以,考不考虑逼他出来?” “你想做什么?”方池问道。 “根据他的危险程度,判断是让他哑巴,还是灭口。” “……”方池:“好可怕。” 做任务还要杀人,系统的行为显然不合方池的心意:“什么破事,我来是来救人的,杀掉没有仇怨的人,还是省省吧。” “况且,如果是丞相府的人,处理掉只会坐实程宇和我之间不清白而已。” “你说的有道理。”系统说。 “那么逼不逼他出来,由你决定吧。” “嗯……”方池沉吟着:“让我想想。” 这一想就想了一路,快到东门的时候,方池还是没做出决定。 “我现在已经不想逼他了,反而是他逼我,”方池苦笑道:“都到这儿了,还跟着,难道他想探出我住在哪儿?” 系统说:“如果他真的是丞相府的人,想探出你这野汉的住处,把你打杀的话,我们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方池因为“野汉”两个字抖了抖,但仔细一想,他和邵茵儿“幽会”,在丞相府的人眼里,他不是野汉是什么? 他耸耸肩,默许了。他的确不想滥杀无辜,但是如果对方想加害他的话,那就不得不还击了。 就在离家越来越近,方池决定绕开家门,引诱跟踪者走到别的地方的时候,系统说:“走了。” “什么?”方池没反应过来。 “跟踪的,走了。” “吁……”方池叹口气,既感到不可思议,同时心头的大石也放下了:“他这是放弃了,还是回去通风报信了?” “他没往北边走,似乎不打算去丞相府。” “他不是丞相府的人?”方池惊讶。 “不确定,”系统说:“他加速了,绕南走,刚才右拐了,离春芳河很近reads();。” “什么?!”方池不敢相信:“那他离我住的地方很近啊。” “他超出了我的探测范围,但是目的地似乎就在春芳河一带。” “天哪。”方池叹口气:“难道他家住春芳河附近,打算明天去丞相府干活的时候再把我的事汇报上去?” “无论如何,我们失去了揪出他的机会。”系统说:“下一次再遇到这种事,请宿主提高警惕,务必尽快把他找出,不然你的生命安全我可就不保证了。” “……好。”方池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方池闷闷不乐地往家走,为这个跟踪的神秘人的存在而感到十分不安。但是转念又想,等他中了状元,就算丞相府知道他和邵茵儿私下见面的事,也未必不肯顺势接纳他。 然而现在他还只是一文不名的读书人而已,方池攥紧了拳,暗暗期待会试之日早点到来。 在离家门只有十几步远的时候,意外的没有听到何微的读书声,方池有些疑惑,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案前并没有熟悉的身影,何微不知道去哪儿了。 门是开的,他人却不知道去哪儿了,太粗心了吧。 方池走到床前,摸了摸枕下的银子,还在,他稍微安下了心。 不是贼破开了家门就好。 然而何微在哪儿? “何呆子?……何呆子?”方池来到厨房,没有人影,他又进入柴房,也没有。 最后到了后院,只见何微赤着上半身,背对着他,在浇凉水。 他身体微微颤抖,似是冻的,随着水桶从头顶浇下,身上水滴乱溅,宽阔的背部,线条时而舒展,时而绷紧,秀美无比,看得方池一时有些发怔。 谦谦君子四字又浮上心头,虽然方池不清楚此时此刻的泼澡场景如何和这四个字联系上的。 “何呆子,虽然春天了,但是冲冷水还是要着凉的,你身体不够壮实,别这么想不开。” 方池走近了他,看着何微的侧脸,对方紧皱着眉毛,方池从他身上发现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呃……”察觉到这种违和感,他不由地咬唇,说话有些迟疑起来:“要不……我去烧点热水……” 在他转头之前,何微猛地回头抓住了他的胳膊,方池愣住了。 何微眼圈红红,像是受了委屈似的,说道:“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方池不解。 何微纠结地看着他,欲言又止,语气低落地说:“方兄想过以后吗?我们各自入朝为官,还可以像现在一样同处一个屋檐之下、在漫长寒夜里抵足而眠吗?” “我想过……”方池答道。 他看着他,眼睛理所当然地表达着他们以后自然是要各分东西的,但是却没有说出来,他说:“但是我们永远是哥们儿,之后相互扶持的地方也多着呢。” 何微的手紧了紧,然后松开了拽着他的手,拿起一边的水桶,泼了自己一身。 水甚至溅到方池身上来,何微轻不可闻地回了一声:“嗯。” 第6章 状元如此多娇6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会试之期很快到来reads();。 前一天晚上,何微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方池暗暗觉得好笑,勤奋用功莫属他,到了紧要关头紧张的还是他,看来他为拼一个前程真是卯足了劲儿。 其实天下的读书人谁不如此,也就只有方池是穿越人士,才可以把决定一生的考试看得轻如牛毛。 毕竟有系统帮他,他根本不用操心拿不到好成绩。 方池本来背对着何微,察觉到过了大半夜,他还在反复翻身,像方池这种能睡之人也无奈了。 他被他弄醒了好几次,一直没有进入深眠,睡得浅浅的还做了个梦。 方池一摸额头,都是汗,刚才那个梦可不大好,他几乎是吓醒的。 他叹了口气,何微觉得不好意思了,悄声问道:“我吵到你了?” “没。”方池声音仍是委顿的,回道:“做了个梦而已。” 何微问:“什么梦?” “什么梦重要吗?”方池纳闷儿地朝他看去。 何微躲闪着他的目光,并把探出的头缩了回去,说:“是我说了没意思的话,打扰方兄睡觉是我的不对,这么晚还是早些睡下吧,我不吵了。” “呃……好。”方池最终说道。 本来他想说醒都醒了,两人夜谈也不错,但是何微自己劝他睡,他便不好再提议。 还是让这个大忙人赶紧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才能在考场上奋勇拼搏、戮战群雄。 其实这两天何微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的,方池有时看着他走神,自己都为他捏了把汗,怕他过度紧张考场上反而出岔子。 这时他从被子里探出手来,帮何微掖好被角,说了一句安慰的话:“我不多说,只告诉你,要相信自己。” 何微在被子里,头点了一下,方池笑了,隔着被子拍拍他的头,心道:何大会元,你的如锦前程就在前方等着你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忽然,何微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了方池的,这让方池有些吃惊。 但很快他的手就被对方拽进了被子里,这个动作很自然,方池没有多想。 然而,何微却没有撒手的意思。方池试着动了动手指,何微的手一动不动,依旧搭着他的。 方池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抽出手来,他讨厌没必要的肢体接触,但是现在这个场合,在他关心对方之后,对方也转过来关心他,如果抽出手来,是不是显得太矫情了? 何微的呼吸声很均匀,似乎已经入睡了。 他的手很温暖,熨帖着方池有些冰凉的手,让他感到很舒服。 说句实话,方池虽然睡得快睡得好,但是冬天往往到下半夜手脚才会由冷转暖,和他不同,何微手脚时常是暖的,天气再冷,他也像自带火炉一样。 因此特别寒冷的时候,他们两人抵足而眠,方池实际上是把何微当做暖炉用了。 方池想,手脚相贴的时候不少,现在还介意这种小事,太可笑了吧。 他微笑了下,任手上盖着“棉被”,就这么睡去了。 …… 一夜安稳reads();。 醒来时,不只是方池,就连何微也精神飒爽,两人吃过早饭,神采奕奕地前往考场。 二月的这天杨柳飘风,春花盛放,从春芳河畔,走到礼部考场,一路上风景秀丽,春意怜人,两人看得心花怒放,说了不少话,倒不像是去考试而是去郊游。 总之,这也很好缓解了两人的紧张情绪。 方池比较在意的是路过陆野湖,何微也是,走过时往里看了好几眼。 此湖是京都御游景点之一,但在读书人中最有名,为什么?因为每届状元、榜眼、探花以及诸名进士都会受皇帝邀请,来到陆野湖参加豪华宴会。 这是读书人近距离得见天颜、获得皇上青眼的好机会。在这场宴会上得到了皇帝一句夸赞,这意味着你以后前途无限,这场宴会上还会有许多官族女子来凑热闹,你得到了她们一个脉脉含情的眼神,往往意味着你将成为一个大官的乘龙快婿。 世上好事,莫过于参加皇上在陆野湖举办的乘龙宴了,就像宴会的名字所表达的那样,鲤跃龙门、一朝升天,这样的词语绝不是夸大。 何微、方池两人看到陆野湖都不免有些飘飘然,但是脸上一点也没显示出来,十分庄重、拘谨地通过陆野湖,来到考场,经过重重盘查之后,进入号房,闭门考试。 方池接到了考题,能听到从隔壁号房传来的纸笔声,但是他却没有动笔,他的心思飘得有些远了。 刚才看到陆野湖他就在想,利用乘龙宴搞定丞相大人,敲定和邵茵儿的婚事,绝对是上上策。 毕竟,当天皇帝、丞相以及程宇都在场,如果说定了就是没跑的。 如果当天大展才艺,再向皇上表明对邵女的爱慕之情,皇上肯赏脸赐婚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在其他读书人心里,也能落下一个风流才子的美誉。 虽然一些老成持重的人会觉得他沉溺美色,过于浮夸,但是只要娶了程宇,他的任务就完成了,还在意以后升不升官,发不发财? 没错,同僚的看法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拿下婚事。 如此一想,方池心中就浮现出了一个计划,一个让他在会试殿试上闪瞎别人的眼,一举得到皇上垂青的计划。 敲定计划之后,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三个时辰之后,号师走过他的号房,从高处看下,发现他纸上一字未落,人趴在桌上酣眠,捋捋长须,摇了摇头,似是觉得这个读书人不行。 六个时辰之后,号师通过他的号房,发现他纸上仍是一字未落,摇了摇头,但是他人倒没睡,托着腮,聚精会神地看着空白的纸面,一边的墨磨得恰好,已经放好备用。 号师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心想最后关头赶出的文章会是好文章吗? 他心中存疑,从他房间旁边踱步而过。 方池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号师心中一惊,这年轻人眼中神气逼人,瞳仁黑白分明,给人印象深刻,倒不像是无脑的蠢物。 …… 号师前来收卷之时,方池刚落下笔,纸上每笔每字都恰到好处,似乎饱蘸墨魂,而试着读读他的文章,只觉得胸中一股灵泉突至,耳聪目明! 好文章啊,号师心想着,将他的文章放在最上面,等风自然风干,这样批改时才不会溢墨,破坏卷面整洁reads();。 方池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号师对他一笑,对这个最后关头力挽狂澜的年轻人高看了几分。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个叫上官逸的年轻人即将名震天下,成为年轻一辈读书人中的真英才。 第一场结束,方池走出考场,感觉神清气爽,随即何微也走了出来,他面带微笑,似乎刚才挥洒得十分自如。 方池拍了拍他的肩,笑说:“何兄看起来胸有成竹,我等你佳音了。” 何微经他这么一说,也没有羞涩,而是回以一笑。 方池大笑起来,说:“好!” 若没有这样的气势与自信,凭什么夺得会元? 三月,会试结果揭晓。 对于在榜之人而言,暮春三月,绝对是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春月,因为这是他们最扬眉吐气的日子。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说得真不错啊真不错。 何微中了会元,立刻成为士子们争相结交的对象,他犹如娇花招蜂引蝶,走到哪儿都是嘤嘤嗡嗡一群人跟着。 方池自然也考得贡士,虽没何微那么风光,但他的大作也入选了今年的会试册子,他在考场上先开始无作为、后来一鸣惊人的事迹,人们津津乐道,他也可以说是意气风发。 考中贡士的读书人们,少不了要庆祝一番。到哪儿庆祝?在国风开明的今日,答案也很简单,就是“青楼歌馆”四字。 一大群年轻人左拥右簇地来到了京城南棠街一等一的销金之地――如梦楼。 何微作为会元,是少不得要来的,他本来还要推拒,方池教育他这么着是不给那些请他们过来的公子哥的面子,还要让同为贡士的人看笑话,他才不情不愿地来了。 何微表面看去温谦如玉,是古君子一流的人,的确和青楼之类的场所气质不和,方池看他进了雅间,在小榻上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十分拘谨,暗暗好笑。 他笑可以,但当他看到有几个眼红何微考第一的人瞅着何微窃笑的时候,火气蹭的就上来了。 以他的性格,本来立刻就要发飙,但是可惜方池在人前为了保持上官逸淡泊睿智的风格,一直表现得比君子还君子,跳起来骂人,或是含沙射影这种事真做不出来。 所以他拳头攥得死紧,但是终究没有失控。 两人的息事宁人让对方的气焰更高,方池生着闷气坐在榻上,何微看他一眼,目中宽慰,默默的说着唇语――不用在意,方池心里一惊,那火气不知怎么的就没了。 狗咬人,人还咬狗么? 他连藐视的目光也欠奉,看也不看那群人一眼,这让那些人自觉没趣,住了嘴。 如梦楼以歌舞美人闻名全京,方池等人喝酒渐入佳境之时,忽听一阵清美的琴音,奏的是江南小调,柔得似水,室内的喧嚣一下停了下来,人人都沉浸在乐声中。 一曲终了,门口的青帘一动,一双纤纤玉手露了出来…… 这即将出现的美人,吸引了无数目光朝门帘看去。 第7章 状元如此多娇7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方池的目光也不自觉地追随着那双玉手而去,何微的目光黯淡了一下,但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 当美人从帘后露出真身时,人群中响起一片惊叹赞美之声。 只见那人新月眉,桃花眼,顾盼生姿,朱唇未语先闻,皓肤冰肌,穿上紫衣轻裳,佩环系带,轻移缓动间,翩然欲飞,看得众人目不转睛。 美人轻移莲步,走至众人面前,低身行礼,说:“奴家若雯,这厢有礼了。” 声音轻柔可听,酥麻得人如同进入幻境一般,这“如梦楼”如梦二字可谓得到了诠释。 ――来到此间寻乐,太过香甜,香甜得如同不在尘世,反而让人怀疑身在梦中。 在场的人无不痴了,若雯后退一步,从小丫头手中捧过弦琴,在铺置好的蒲席上坐下,把琴置于膝前,又奏了一曲。 众人一半闭目倾听,宛如沉浸在音乐之中,一半则盯着若雯瞧个不停。 方池既非前者,也非后者,他睁着眼睛看着别的地方,手随着音乐轻敲节拍,心想如此美人屈身于如梦楼也算可惜了…… 一曲终了,若雯起身告辞,众人都依依不舍,但知道若雯乃是艺人,不卖笑也不陪酒,也就放她走了。 这若雯离开时一度回头,看了方池一眼,眼中柔情四溢。 方池被这一看,立时成了大红脸,目光追逐着她,然而她的身影片刻就隐于帘后了,再也寻不到。 方池保持着红脸坐在榻上,紧张之余,还觉得奇怪,在场这么多人,若雯的眼睛绝对不乱瞟任何人一眼,然而走的时候绝对看他了……这就是得了美人青眼的意思么? 有人凑到方池面前来,戏谑看着他说:“方兄,如何?你难道不下去约若雯一见?她八成看你入眼了呢。” 方池:“……”正所谓旁观者清,难道若雯真是对他有好感么。 “……许是我方才打了拍子,她觉得我略通音乐,和她是同道中人,所以稍稍注意我罢了,罗兄说的是什么话,莫要毁人家姑娘名誉。” 姓罗的客人一敲扇子,“啧”了一声,说:“上官兄,难道你是那般糊涂人,这青楼歌馆中的女子,表面看上去再纯洁出尘,但那心里对男情女爱可都是通透的,她既然看你,绝对希望你去见她,你可不要辜负她的芳心。” 罗姓客人先开始还说的文雅,他看方池不像是榆木疙瘩,心想顺水推舟成他美事,也好结交一下,便凑在他耳边说了句下流露骨的话:“上官兄何不夜访西厢,和美人一度*呢?她八成不会拒绝你。” 听到这话,方池红红的脸白了一分,为什么?因为他觉得他太纯洁了,已经跟不上对方的脑回路。 他还在想若雯是不是那个意思,对方直接劝他上垒,这不犯规?…… 话说……他说的是真的吗,若雯不会拒绝? 方池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瞅着姓罗的看了一眼,心在掂量他说的是真是假,谁料他表面的样子太正经,脸白了似乎是恼了,罗姓客人以为他不愿意,不敢造次,撂下一句“全凭上官兄考虑,弟不多嘴”。 便走了。 方池:?你会读心术不如给我把若雯的心思说清楚点再走啊! 他这边开始犹豫要不要去见若雯,何微的表情越来越差,推了他肩膀一下,讽刺地说:“回神了reads();。” “哦哦。”方池这才发现他走了很久的神,节目已经换了个美人表演了,众人仍旧看得如痴如醉,方池却想着若雯的事,没看进去。 别说他抵抗能力低,方池穿梭在各个世界间做任务,几十年没有一次桃花运是常事,好不容易有一次,还是这样的美人主动向他示好,他心痒痒也没办法。 “怎么办,系统,能不能在做任务之余,满足一下我的情感需求?” 系统:“……不只是情感需求吧?” “呃……嘿嘿……”方池笑得有点猥琐:“有个小要求,今天你就停机休息吧,别看这边,让我和她好好处处。” 系统:“……” “怎样?” 系统:“……” 系统已以光速停机。 其实方池此时还有点小小的担忧,那就是担忧那个曾经跟踪过他两次的人再次出现,但是不早不晚今晚出现的几率很小,而且当他受到攻击时,系统会强制苏醒的,所以方池放心地叫系统休眠了。 方池安下心来,这才发现何微在旁边盯着他看已经很久。 “你刚才好像在和别人说话,但这里谁也没有,你在干什么?”何微皱着眉问道。 方池吐了吐舌,这兄弟可真敏锐,和系统说话只要光动嘴巴不出声就可以了,嘴巴也只需要小幅度极轻微地动,一般人是发现不了他在说话的,何微竟然能察觉。 然而他当然听不到方池在说什么,方池耸了耸肩,掩饰:“哪里在说话,和谁说?你想多了,刚才只是走了一下神。” “哦。”何微说着,表情仍是怀疑的。 方池看他目光还在看这边,有些无奈地晃了晃他的胳膊:“在看哪儿呢?兄弟我就这么好看?该看的是那边好不好啊……和这些如狼似虎恨不得把人家拆吃入腹的人比起来,你简直太不懂风情了啊。” 何微摆了摆头:“我对那些女人没兴趣。” 方池听到这话,起先愣了一下,然后就指着何微说“你疯了”,他不敢置信地说:“这种国色天香的都不放在眼里,难道你有梦中情人了?梦中情人是巫山神女、洛水神妃一样的人物?” 何微闻言目光黯了一下,方池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怎么了?”他问道:“还真有?还是说你看上对方,但是对方没看上你?” 何微的目光低垂着,什么也没说,忽然抓住了方池的手。 “我去,你这是什么力气?……”方池低声吼道:“快松开,要骨折了。” 何微松开了手,改为抓住他的袖子,目光充满怨念地看着方池。 方池被看得浑身发毛,只觉得戳到了他的痛处,忙告饶:“哎哟,何大爷,小的说错话了,像您这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怎会没有女的倒贴你,谁敢拒绝你绝对是眼睛长背上了,你就算被拒绝了也千万别伤心,那女的日后指定后悔死……” 油腔滑调说了半天,何微的表情好了些,方池回过味来,觉得事情有些古怪:“话说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毛长多长少了都知道,怎会不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你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和谁看对了眼,瞒了我这么久?” 何微瞅他一眼,不动声色说:“我从头到尾哪儿说我喜欢别人,还被拒绝了?是你多想了reads();。” 他环臂坐着,说:“我只说过对台上这些女子没兴趣而已。” “……还真是。”方池一拍头:“我一个人乱想些什么呢。” …… 从白天到晚上,宴会终于进行得差不多了,请他们这些读书人寻欢作乐的公子哥站了起来,说:“出来玩,诸位要尽兴才好,如不尽兴,是在下的过错了。在如梦楼的这段时间,也许有人还不来劲,第二摊我们到隔壁的绮玉馆,愿意一同前去的就请跟着我,不去的,可以在此作别了。” 绮玉馆是什么?京城火得和如梦楼有一拼的青楼,如梦楼艺人云集,而绮玉馆则是真的活色生香的美人云集了。 读书人听到公子哥的话,许多如坠云雾,迷迷瞪瞪地跟着他走了,还有些自持身份的,不肯去,就和众人告别,先行离开。 方池和何微都是后一种,他们和其他人告别之后,离开如梦楼,在夜晚的大街上走着。 不过他们离开的理由倒是不同,何微直接回家,而方池则寻找机会要再回如梦楼。 方池心想着第一摊的人还没走光,回去撞到了岂不尴尬?因此方池佯装和何微一起回家,实际想中途折返。 方池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停下了脚步,对身边的何微说:“何兄,实话实说不瞒你,我对如梦楼还有点挂念,要去看看,你一个人先回家吧。” 在夜色下,何微的表情不是很清楚:“是若雯?” “嗯。”方池有些害羞地回了一声。 “呵,”何微轻笑了一声,表情愈发暗昧不明了:“你去吧。” 方池靠直觉发现他在生闷气,有些奇怪地问:“你反对?” “不敢,”何微的声音硬邦邦的:“你去吧。” “……那我去了。”方池不再多说,回身向如梦楼走去。 他去之前先在夜摊上买了点礼物给若雯,真金白银自然买不起,夜摊上有个手工做的假玳瑁耳坠,看去好看,价格也合理,即使是伪玳瑁但看去也很华贵,方池叹了口气买下了。 他想着若雯也许会在意这不是真材实料,但是只要答应日后补给她一个真的,她未必会不领情。 就这样,方池带着礼物回了如梦楼,没有有钱人领着,他难免就受了门口侍童的冷落,但是这正合他意。 方池不引人注意的离开大厅,穿过走廊进了后院的住房地区。 他在园中一个灯笼下等着,看到一个小丫头低头走过面前,叫住了她,笑着说:“你认识我吗?” 小丫头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脸红了。 上官逸表面看去还是挺俊的,女孩有这个反应,正常。 方池面露微笑,徐徐说道:“你在这里干活,一定知道若雯姑娘吧?她今天在那边的雅间为客人们弹了几首曲子,你可知道?我就是那边的客人,因她走时看了我一眼,于是我慕名前来见她,但是这样草率地进后院还是太不像话了,我就在这儿站着等她,你肯帮我给她传个话吗?” “你……你……”小丫头红着脸,说话吞吞吐吐的,忽然察觉到对客人说“你”太不礼貌,脸更红了reads();。 她鼓起勇气对这个英俊的大哥哥说:“若雯姑娘今天回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我想一定是因为你,我这就告诉她,你来见她了。” 小丫头毫不怀疑方池的身份,掉头走去传话了,方池在原地喜得打颤,没想到要紧关头,竟是如此顺利,而且小丫头说若雯心不在焉,这让他心里美滋滋的。 小丫头走来见方池时,满脸通红,埋着头不肯抬头看他,说:“若雯姑娘说在屋里等公子,公子自去见她就可以了。” 说完撒丫子跑开了。 方池大惊,本以为是约她出来见,但没想到可以去她屋里。 他回过神来,追在小丫头后面跑,问道:“可是我不知道她住哪儿啊!请你带个路……” 小丫头并不肯停下,羞羞地说:“公子你不要再追问啦,姑娘就在门口有棵杜英的院子里,你去了就找到了!……” 方池停下了追赶的脚步,掉头往丫头手指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他想起了那著名的待月西厢记,他感觉他也有了张生那种心情,若雯是崔莺莺,在房中等着他。 他心里像燃着了一个大火炉,步伐越来越快,待看到高高的树叶繁茂的杜英树,心跳声怦怦高鸣起来。 方池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感觉他现在的状态有点像高中追女生那时候,明明和若雯八字还没一撇,他这么紧张干什么。 他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待心跳平缓下来,才叩响了门扇。 清脆的扣门声响在夜里传得老远,然而却没有人来开门。 屋里一片昏暗,从外面看,不像点了灯的样子,方池有些疑惑。 他又敲了一次门。 仍旧没有回应。 方池迟疑地站在门口,觉得有些古怪。他闹不清若雯的意思,她这么大胆,请男子入房已是逾矩,如今不应门是让他自己进入吗? 事情很诡异,方池觉得像是圈套,但是若雯何必害他,再加上有系统保护他,方池觉得没事。 他大着胆子,推了推门,门开了,果然没锁。 方池走进门内,为了安全起见,没有反扣上门,但是为了避免别人贸然进入而自己无法发觉,在门内堵了一把硬木椅。 他夜视力蛮好,周围漆黑一片,但却能大致看清房内构造,他硬着头皮,掀起珠帘,迈过门槛,由外屋走进了里屋。 这一进,就看到了微弱的烛光,极细的蜡烛,站在桌上,只足以点亮半径十几公分的一个圆球。 借着蜡烛的光,方池能看到桌子后面是一张床,靠直觉他察觉床上有人,在厚厚的纱帘后面……有人。 方池眉皱得死紧,额头上甚至滴了一滴汗。 如果若雯人在床上,这就是直接邀请他做入幕之宾的意思吗? 如此直接……如此了当……有可能? 方池内心犹疑,但是脚还是一步一步走近了桌子,走近了绣床,他轻声问道:“若雯?” 第8章 状元如此多娇8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方池叫了一声若雯的名字,时间缓缓流逝,床帐里并没有传出回音。 方池控制不住自己伸向床帘的手,但当他碰到帘子时,禁不住抖了抖,又收回了手。 他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无耻一些,如果若雯现在毫无防备的躺在床上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但是他又却退了,比起春意旖旎,脑子里更多的还是困惑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屋里没有下人,为什么灯是黑的?为什么刚才丫头传话时若雯还好好的,但现在却不肯回应他? 也许发生了些意想不到的事……方池想着,再次伸出手。 重重纱帘被掀起,方池的眼睛一下陷入了深沉的黑暗,没想到床帐里更比外面暗上许多,蜡烛的光照不进这里,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一股脂粉幽香穿鼻而入,方池沉迷地吸了吸,眼睛有点动摇了:“若雯?……” 没有回应,但是当方池不小心将手按上锦被时,被底下有个身体惊慌地逃窜起来,向方池表明了确实有人。 “你别怕……”方池看若雯紧张乱动,忙出声安慰,他猛地直起身来,出了帐子,呆呆站在帘外,挠了挠头。 “你别怕,我只是有点搞不清楚情况,既然你请我来见面,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呢?……” 没有回应。 方池在外面傻站着,心想“女人心,海底针”这话真不错,合着这一位并不打算说话,就是让他猜她的心呢? 去他大爷的,这怎么猜?! 如果不是她说过一句话,方池都怀疑她是不是个哑巴reads();。 火气有点上来,方池说话有点冲:“为什么不回答我?” 又被无视了。 方池叹了口气,转头往屋外走去,心想这人真是个怪人,要不还是打道回府吧。 走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 一个答案猛然从他脑海中闪过。 假设他误会了若雯的话,究竟是什么使她闷不吭声? 她一定被别人控制了,屋里还有别人! 方池恍然大悟,帐子里一定有另外一个人!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方池再次靠近了床帐,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个长柄的器具作为武器。他顾及着若雯的安危,装作并没有发觉什么的样子。 “若雯,生我的气呢?我哪儿惹你不开心了?” 看帐子里一点回应也没有,方池顿了顿说道:“……里面的人是若雯吗?不要藏着捂着,出来见见如何?我冒犯了,接下来我要掀开帘子揪出你的真面目。” 方池大胆掀开帘子,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了锦被,他能感到被子底下的人“蹭”的一下跳起来,方池看他身形和动作敏捷程度,不像是弱质女流。 他心里一沉,立时挥出手中武器,要将那人击倒。 哪料那人十分矫健,似乎料到方池不会徒手进来,手中一接,竟将武器横着拦下,另一手揪着方池的衣领,将他拎进了帐里。 方池大惊,甩开手中武器,要和男子徒手搏斗,男子眼尖手快,两腿一盘,将方池两腿圈到身下,两手撑在他头的两侧,让他动弹不得。 方池惊魂未定,男子将棉被从床脚捡起,盖在他的身上,将他裹得如长虫一般,动弹不得。 方池敏感的察觉到除了男子,身边还有人,转过头去,一缕头发搔到脸上来,发香和帐中香气无比相似,只片刻方池就肯定这是若雯。 黑暗中,若雯莹白的肌肤闪着微光,方池双目一缩,不敢相信,她竟是浑身□□的?…… 长长的头发如钓丝一样垂到自己脸上,方池这才发现男子正紧紧地盯着他,周围如此黑暗,他的眼睛却极冷澈明亮,带着探究看着他,他的表情看不清楚,这使他显得更为危险了。 方池的目光下移,打量了许久,才发现男子的上半身也是精赤的。 在黑暗里就这么瞪了一会儿眼睛,他就感觉眼睛酸疼得了不得,忙眨了眨眼。 男子在他头顶说:“看够了没有。” 陌生的声音,过于喑哑低沉,有一丝别扭,似乎在掩饰什么。 方池无法探究他的身份来历,紧张的情绪慢慢盘踞在心头,他说:“你是谁?” “还不清楚吗?”男子轻佻地说了一句:“她的相好啊。” 方池心尖尖跳了一下,有些痛,果然,像若雯这种女子,免不了有这种私生活吗。 但他的头脑尚未失去清明,质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她直接拒绝我,为什么她现在是昏迷的?” “你不懂吗?”男子冷然道:“这死女人除了我以外还敢对别人眉来眼去,我今天得到属下通风报信,赶来见她,她自然是百般的讨好、赔罪,是我让她答应见你的,无非是给你个提醒,不要靠近我的女人reads();。然而,刚才她的表现实在太骚,我忍不住兴起了,我们两人自然而然就进了床帐,按理说这时就没你的事了……” “你本来可以麻利地滚,为什么进来掀帘子?想睡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 方池被羞辱得浑身颤抖,黑暗、一盏小烛、女人无声无息,原来是因为这个么? 方池忽然感到恶心,无论若雯是不是主动和这个看样子地位不低的男人在一起的,让他陷入如此窘境都让他感到恶心。 “最后,你或许还有疑问,她是怎么昏迷过去的,要我告诉你么?――”男人恶劣地拖长了声音。 方池试图挺身起来,又被男人压回去了,他用凉凉的如意的头部摩擦着方池的脸颊,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方池的怒气升到顶点,被人如此羞辱他也忍不住了,管对方是什么身份,管以后他怎么打击报复,大不了换个世界继续做任务,想通这个关节,方池瞪大了眼睛骂道:“脑残!” 男子倒吸一口凉气,似乎知道这是骂人的话,但是却因为无法充分理解这个词的意思,显得有点迷茫。 方池感觉到快意,继续发泄怒火:“像你这种酒囊饭袋,斗鸡采花,膏粱纨绔之辈,你方大爷我会放在眼里?生得好就以为自己是人生赢家?告诉你!有种再过二十年,你爷爷我在你老子面前告你,让他后悔生出你个小兔崽子出来!……” 说完这番话,方池忍不住心潮澎湃,他觉得浑身发热,原来现在已经是春天,身上盖着一大床被子,已经让他冒汗了。 “混账东西,放你大爷起来。”方池蛮横地道。 经他这么反击,男子已经有点傻掉了,但是他并没有听方池的话,从他身上起来,而是俯下身,和他额碰额,几乎是贴着他的嘴唇对他说了一句:“你……真好。” 莫名奇妙……方池根本没懂他的意思,对方的手抖抖索索地摸到了他的脸上,火热的,像是要烫伤人,覆盖在方池的眼睛上,感觉要烧掉他的睫毛。 男子像是受不住近距离的诱惑般,将唇贴上了他的唇,一触即分。方池呆住了。 男子像是被打开了某个开关,既这一吻后,动作就停不下来了。 他扒开锦被,用炙热的胸膛贴住方池的,双手扶着他的后颈,拖起他的头部和他缠吻,方池一不留神被他蹿进口中,从舌尖到喉根都扫荡一遍。 他吻得太焦急,太渴望,整个人像是一团火,唯有垂下的长发,清凉无比,带着湿意贴紧方池的脖颈和脸颊。 方池没反应过来时就遭他袭击,没办法躲闪,但等回过神来,他就炸了,转过头躲避他痴缠的唇齿,骂道:“我操,你怎没说你还是个断袖呢,吻男人?恶不恶心?” 男子的动作明显僵硬了一下,说:“你觉得恶心?” “和亲了一头猪比起来,被你亲了更让我感到恶心。”方池不觉得有必要对一个脑残断袖口下留情。 “……是吗?”男子从他身上起来,侧过头去,像是蔫了。 方池激烈挣扎起来,把锦被都撕裂了,从床上站起来,下了床。 他回头看了男子一眼,男子还愣着,方池看准他没有起身,不再回头地出了屋,一路向如梦楼外狂奔而去了。 第9章 状元如此多娇9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方池一路狂奔回了家里,他觉得他还是把古代青楼想得太简单了,且不说若雯那种人不是表面上看去那么清纯,就说那个脑残断袖,他被自己骂蔫了还是好的,若是没蔫呢?他的武力值在自己之上,青楼又不缺粉啊药啊的之类带料的东西,把自己迷晕了或是打趴下了,那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 方池擦了擦后脑勺的汗,有些后怕地敲响了家门,然而没有回应。 他从窗口一望,才发现灯都没亮,何微明明早回来的,竟然不在家里。 他摸了摸口袋,找钥匙,却愣住了,钥匙不在,他歪头思索,许是刚才困在被子里时蹭掉的。 方池自然不可能回到如梦楼找钥匙,苦着张脸,叹自己运气差,这没钥匙也只能等何微那家伙回来开门,然而谁知道他到哪儿浪去了? 方池坐在门口石阶上,托腮看着天空,打了个酒嗝。 方才喝了不少酒,但酒劲儿一直都没有上来,和脑残战斗时除了感到格外的热以外,也没有多余的感受,谁想回到家酒劲儿就上来了,他觉得肚子里倒腾得慌,有些恶心、想吐。 三月的夜风吹着,方池出了一身的冷汗,愈发不舒服。 他在门口当真等得望眼欲穿,待看到一个影子从百米外出现时,惊喜地喊道:“呆子!你做什么去了?!……” 话刚说玩,他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接着,清鼻就滴溜流了出来。 “我去,这是感冒了……”方池不敢相信他身体弱到这份儿上。 何微走过来,也没往他那边看一眼,拿出钥匙开门,手抖啊抖啊的,半天没打开。 方池斜眼看他一眼:“你也不问我为什么在门口坐着?……还有,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手抖成这样?” 他越说何微手越抖,把个木门弄得啪啦啪啦叫个不停,才终于把门开了reads();。 方池耸了耸肩,拉开门,先于何微走了进去。 方池进了柴房,找了两根柴烧起水来,等水开的功夫,因为身体太不舒服,就躺床上去了,躺在床上看见何微坐在桌前发呆,他忍不住说道:“何呆子,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他本没有什么话问,只是一个人躺着太无聊,再加上他想说点话转移对腹痛的注意力,所以这么说。 何微慢腾腾的转过头来,并不站起,说:“什么事?” “你过来。” 何微犹豫了一下,像个羞涩的小媳妇儿似的,一步一顿走到了床前,方池被他的磨蹭逗笑了,歪过头去乐个不停。 “怎么?我是大灰狼,能吃了你不成?”他取笑道。 “方兄……方兄不是……去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还在门口坐着?”何微先发问,堵住了方池的嘴。 方池回他:“别提了,儿女私情转头皆空,唉,烟花女子最是薄情,今儿我算知道了,以后我还是把心思都花在升官发财上吧……”他叹了口气:“我钥匙丢了,所以在门口,进不来。” 何微没有追究他前半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点了点头:“哦,那回头记得再配一把钥匙。” 方池点了点头。 “何兄呢?何兄这么晚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早回来了。” “我……”何微犹豫了一下:“没什么,我随便走了走,散了散心。” “呵呵,”方池轻声笑了:“你这不像啊,快说,你身上的味儿从哪儿来的?” 方池鼻子灵,刚才两人从门前擦身而过,他就闻到何微身上有股香气,现在他拽着他的袖子嗅个不停,逼何微招供气味是从何处染上的。 “这可是脂粉气啊,我倒不知何兄哪儿来的红粉知己。”方池眯着眼睛含笑看他。 何微往常被揶揄地看着,总会红了脸,然而今儿他却没红了脸,而是白了脸,然而嘴巴倒回得快:“方兄想多了,去过那等地儿不染一身味儿也是不可能的,别说我,方兄身上也有。” 听了他的回答,方池好生没趣,本以为他真的去见什么人了,结果却是这样平淡。 他摆摆手:“唉,算了,我也不问你了,看你这么顽固的性子,也不知道我们哥俩谁先成家。” 他本是普通的一句话,谁想何微愣住了。 方池抬头看他:“怎么了?没想过?……” “……”何微沉默良久:“自然不是没想过,家中母亲也催了几次,但是都说我有了官阶儿才好求娶好女子,这才耽搁了。若真的考虑娶妻,便让母亲做主,求娶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吧。” “呃……”方池闻言哽了一下,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何微学问固然好,但是脑子终归没能走出时代的圈子吧,方池很想认真地跟他说爱情该是自由的,但是犹豫了下,忍住了,他万分正经地回应道:“是吗,像是何兄会做出的回答呢。” “然而,我觉得就算在殿试结束之后,我立刻回到家里,奉父母之命成婚,方兄却不会比我晚上多少。” “……何出此言?”方池十分疑惑,他看起来太飘,像是老来成家的那种人才对,为什么何微这么说? 不过他说的还真对,按照程宇的性子,在丞相府撑不了多久,方池自然是越早娶邵茵儿越好,想来,成婚不会晚于今年秋天reads();。 “这是我猜的。”何微微笑道:“难道只许方兄占我科考的运势,倒不许我猜猜方兄几时成婚?” 何微说这话时太正常了,完全骗倒了方池,方池毫无芥蒂地放声大笑起来,完全没注意看何微的表情,何微得以把目光中阴暗、狂乱和骚动的部分全部都隐藏起来。 他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手心里攥着两枚钥匙。 今晚本来真的不想回家,不想见到他的,他需要好好静静。 然而,看到了他落下的钥匙,知道不回来的话他会在外面吹风,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 回来了,又不得不听他毫无自觉地进行着婚姻的话题。 何微嫉妒得发狂,眼睛都烧红了,但是对面迟钝的家伙,似乎没有发现。 “我不打扰你了,你静养一下,我听你声音,似乎是着凉了。”何微说着,回到桌前,继续注视着面前的书本。 方池闻言安静地缩回了被子里,笑着说道:“什么叫‘你不打扰我’,何兄这么说,明明是在嫌弃‘我打扰了你’读书啊,何兄还是这么用功,明明已中会元,仍是不松懈一分半点。” “哪里。” 方池见何微不肯说更多的话,也没办法,他望着房梁发了一会儿呆,起来盥洗。 洗漱完毕躺回床上,发现鼻子堵了,方池翻了翻白眼,拉拢被子,赶紧躺下。 他心大,即使晚上发生了不顺的事,但只要下定决心把若雯的事全部抛到脑后,心上就没有芥蒂了,入睡飞快,睡得很熟。 何微见他沉眠,也去洗漱,吹灭了灯,躺在床上。 透过纸窗的孔隙,竟然看得到外面天空上的星星,何微觉得不可思议,仔细注视着,但是眼睛立刻就疲劳了,不得不闭上眼睛。 他说过的话在耳边回响,被你亲比被猪亲更让我感到恶心云云,听的时候备受伤害,但是现在,他倒想笑。 不知道当事人是否知道,他和这个“猪”,每天同床共枕,一起迎来黎明朝阳,一起目送夕阳坠下,如此日日夜夜,已经过了几番春秋。 就算要吻他,转头就可以做到,只是他还不知道罢了。 何微弯唇笑了笑,转过头去,注视着方池秀气的睡颜。 白皙的面孔,秀气的细眉毛,眼睛睁着时明光毕现,让人不敢直视,难与争锋,但当眼帘合上时,整个人就显得很乖。 嘴唇,淡红色的,润泽的,是很中看的类型。 何微看着看着就想亲了,如果是以前,还会自我控制,但是自从听了他那番话之后,他忽然觉得控制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 这个人很轻松就说着分离的话,刺痛他的心,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他要讨回来。 如此想着,轻松地偏过头,脸颊轻松地和他的侧脸触碰,唇很轻松地贴上他的。 在他睡着的时候,吻了他。 第10章 状元如此多娇10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方池早上醒来,感觉头有些晕晕的,果然,昨天要感冒的预感不错,不过好在状况不是很严重,方池试着开口说话,咽喉没有问题,比较讨厌的是鼻子塞住了。 看见他唉哟了一声然后又倒回了床上,何微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方池摇了摇头:“我受了风寒。” 因为古代不说感冒,所以他说“风寒”,说出口才感觉有点怪怪的,原来这是和何微同居以来两人第一次生病。 说来,何微明明看上去更瘦弱,但是几乎不生病。在大冷天还站在地上读书的是他,那时方池只会把火炉移到床边,靠在床上烤火炉,什么都不做。但没想到,回到头来,身体比较弱的竟然是方池。 方池不由高看了何微两眼,说道:“何呆子,没想到你身体竟然这样好,你还没风寒我就先病上了。” 何微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们的屋子太简陋,撑过一个冬天,谁也没病,已经不容易了,你是昨晚吹风吹狠了些,要不然也断不至于这样。” 他的话安慰了方池,方池再次叹气,仰起头来,似在回想:“上次风寒,好像是好久以前,母亲熬了药,坐在床边,照顾了我一晚,明明我已经不小了,她还那样提心吊胆的,我看着倒替她心疼。” 何微禁不住笑了起来:“方兄提起这事,莫非是在感叹现在生病伯母却不在身边照顾?莫非是想家了?” 方池有些哑口无言,他闭目回想了一下,在古代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家庭的爱护,还有何微这个友人的存在,他的路大概会坎坷很多,待着待着也会失去耐□□reads();。 毕竟,作为一个外来人,他无时无刻不缺少一种叫归属感的东西。 何微看他陷入沉思,站起来说:“等殿试出了结果,便可打道回乡了……只是,方兄,会回去么。” 后一句话,他说的极轻,以方池听不见的程度,自言自语着。 方池回过神来的时候,厨房里飘出了一缕青烟,何微摸了摸额头的汗,从厨房走了出来,说:“我看你还是要吃点药,我去药铺抓点药,很快就回来。” 说着,便向门走去。 他们的屋子没有别的好处,只有临河一件好,蒲生药铺就在春芳河的对岸,过了桥便到了,因此抓药很是便利。 熬药烧个水的时间也能把药抓来。 方池被感动到了,即使是朋友,又哪需要他做到这个地步? “何呆子,即使我娘不在身边,我身边还是没少了一个‘慈母’啊!” 他对着何微的背影说着戏谑的话,但是眼眶却情不自禁的有些湿润了。 当然,那也只是一瞬的事。 方池目送何微出门之后,低下头,想着殿试的事。 会试的庆功宴虽然才刚刚举办过,但是离殿试仍是不远了。 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和丞相爷打过照面,但是却已把娶她女儿视为板上钉钉的事,想来有些可笑。 上官逸娶邵茵儿,其中有些命中注定的意味,两人在乘龙宴上相遇,一见倾心,而在别人眼里,他们也是郎才女貌,丞相对上官逸十分满意,而皇帝也赐了婚,成就了他们一对有情人。 现在的上官逸不是原来的上官逸,邵茵儿也不是原来的邵茵儿,他们要上演一出四目相对,情思绵绵的戏码,让别人认同他们,这还真是考验演技。 方池不是很清楚程宇会不会配合。 不过,就算是他一个人,他也不能把事情做差了。 在这个世界待了十年之久,失败是不能被允许的。 …… 五月,殿试之日。 皇帝在清和殿召见诸贡士,亲自出题考察他们的能力与文才。 方池他们考中贡士特许穿绯色长衣进殿,一个个红衣少年、青年,其中还不乏头发花白的老人家,依次进殿,秩序井然。 绯色的衣服,张扬、热烈,一眼看去,还是年轻人穿着让人感觉神采飞扬,尤其是那意气风发、面如冠玉的年轻人,整个人像是会发亮似的,吸引人的眼睛朝他们望去。 为首的本届会元何微就是这样一个章资卓绝的人物。 在队伍中央的方池也受到了不少注目。 除了他们二人,本届还有徐元发少有才名,受人们诸多期待,还有丘唯珍等四人,都是名门之后,饱受书香浸染,气质就和别人不同reads();。 这七人在殿内熠熠生光,皇上和玉阶下的诸位大臣们都密切关注着他们。 光大帝是一位正当壮年的皇帝,励精图治,日理万机,要说在处政上有什么瑕疵的话,那就是有些顽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凡是为人尊长,自尊自信过度,都不免以自己的意见为准,听不见别人的劝诫。更何况,现在这人是位在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 方池只敢悄悄抬头看了光大帝一眼,他看到皇帝的眉毛像是一柄利剑,斜入鬓角,整个人给人感觉锋利、果断。 皇帝在上面发话了:“诸位才子,尔等长处民间,当广察民瘼,通晓微情,朕现出一题,考察尔等对民众是否关心,为官是否能以民为天、为民造福。” 方池低下了头,在心里叹了口气。 考察对民众是否关心?说是这样说,重要的还是猜心。 猜上面那位的心,说到他的心里,便能将状元收入囊中,若是猜错了,就算是会元也难保三甲位置。 而这猜也要猜得有分寸,历史上多的是臣子猜中了皇上的想法,而皇上不仅不喜,还要臣死的例子。 为皇者多是刚愎自用,对臣下多猜疑顾忌之心,对知道自己想法的人,不会像任由肚里的蛔虫那样由着他们,只想将他们自眼前剔除。 说白了,殿试想夺冠,必须要猜中皇上的心,但要有度。 听了皇上一席话,贡士们背上都暗暗冒汗,竖起耳朵听皇上的命题,知道答得不好不只三甲不保,身败名裂也有可能。 方池十分镇静,那当然了,虽然刚才他也想了很多,但是在紧要关头他是有后援的,系统会告诉他上官逸到底说了什么,博得皇上的赞赏,方池只要照做就行了。 他甚至有余暇在皇帝开口之前打量周围人的情况,发现他们都吓得不轻,他的目光在队伍中游移,忽然溜到前头,在何微的背上稍作停顿。 何微虽然躬着身,但是背有一段还是挺得笔直,看去像苍松秀柏。 不过方池生不出什么欣赏的想法,他不知道在皇上眼里看到这样倔强的年轻人是怎么想的,一个在皇上面前也不愿折腰的人,会得到皇上的青眼么? 应该是……不会吧。 根据最后的结果来看,何微的情况不容乐观。 在他走神的当儿,皇上就出题了―― “民众引以为苦之事有何?试举一例给民众带来极多苦楚的灾难,再详言解决方法,可以参详旧籍,但也要有自家之言。” “给尔等一盏茶的功夫细思,待朕喝完手中这盏茶,由末位开始逐个发言。” 说完,皇帝就抬手徐徐饮了一口茶。 他手里捧的茶盏,只有一个拳头大,估计七八口完事儿,这“一盏茶的功夫”,实在是太短暂了! 殿上的学生们都抓紧时间思考起来,就怕这一盏茶的功夫一晃而过,他们需要立意,然后需要找到一个好例子,需要把前人著作中的部分用进来,丰富自己的例子,最后还需要有自己的意见,要给出解决方法……这不是一点时间就能完事儿的。 大殿上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也听得清,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作一下,连衣角摩擦的声音也没有,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竭力思考着,汗珠从没什么思路的读书人的额上滑落,一盏茶的功夫便也这么无情地过去了reads();。 “时间已到,从最后一位开始发言。” 方池和系统的沟通被打断,抬起头来,刚才他只顾着背上官逸的“标准答案”了,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还没有发现皇上已经把茶喝完了。 他在队伍中段站着,轮到他还需要一些时间,靠这些时间,他可以把“标准答案”倒背如流。 对于最后一个人来说,就比较不幸了,他只有最短的准备时间。 但是,劣势的同时也有着机遇,作为最早发言的人,他说什么都是独一份儿的,不用担心和别人的想法撞上,弄得惶恐不安。 众人的目光朝最后一个人看去,他看去还算镇定,从队伍里站出,语气颇稳地开始阐述自己的观点。 他说的是粮食问题,当然,“民以食为天”,粮食自然是很多人都会想到的。 他讲的是现在的义仓制度还不够完善,当天灾洪灾发生时,即使开仓赈济了,还是有很多百姓沦为饿殍,最后死于非命。 他陈述完毕,又回归了队伍,皇上只是沉吟一下,并没有给出回应。 方池心头跳了一下,没回应八成是不好。 悄悄一看,那位读书人果然一脸失望,似乎对三甲不抱希望了。 倒数第二个人出列阐述观点。 方池顾不上别人,用心背起上官逸的说法来,他严肃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方正恬然,十分有气质,唬得大殿上的官员心头一跳,怪道是哪个年轻人紧要关头安定如常,如此控得住场面。 殿试人数不少,等渐渐行进到中途的时候,已经离正午不远了。 殿试不会中途休息,这是为了避免考生出门吃饭顺便作弊,原本肚里没有墨水,但是自从遇到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点子之后,回到殿上又变得满腹经纶了。 然而,皇上还是会中途休息的,皇上去用饭的时候,考生们可以再思考一段时间,但是禁止相互交谈,这是有人监管的,一旦窃窃私语,就会失去三甲资格。 时间一点点过去,快轮到方池出场了,他本不该紧张,但是看见队伍一点点靠近,还是慌了,为什么? 因为,他发现队伍可能正好断在他这里。 在自己后两个的位置,皇上估计会离开清和殿,去用个午饭。 方池在现代听过一套什么理论,当评判员中途休息过后,他之后的挑选会比原来严格一些。 大概是想到已经有多少人通过考核,内心给还能通过考核的人划了个线,这线一划,眼睛就刁了。 方池又惊又疑,刚好断在自己这儿的话,更为不好,总感觉有些不大吉利,即使真金不怕火炼,但也感觉状元是拿不上了。 在他犹疑的当儿,皇上站了起来,在太监的陪同下,潇洒地离开了清和殿。 并没有说为什么离开,那当然了,他是去填肚子了,让这一屋子饿着,总有些不大人道的感觉,当然不说了。 方池心想没有在自己这儿断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第11章 状元如此多娇11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在皇上用饭的时候,清和殿里一片死寂,读书人不为饥饿所扰——不,他们几乎感觉不到饥饿的存在,在这样为前途奋力一搏的大场合,他们各个绞尽脑汁,完善着自己的想法,对于别的事简直无暇关注。 方池比他们表现得淡定一些,皇上的用餐时间比想象中长,他已经把上官逸的标准答案默背了三遍了,一个字也没差,再继续背下去也只是平添紧张,所以他抬起头来打算关注点别的事。 大殿中官员云集,一部分关注着他们这边的情况,另一部分严肃得像一具雕像,让人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reads();。 方池默默地打量着他们,最前方站着的紫袍大官想必就是丞相了,他表情严肃,和左手边的朝臣轻声交谈,不知在说些什么。 忽然,丞相与那名官员的目光朝他们这边看来,方池避嫌地低下了头,待察觉他们已经收回目光,这才抬起头来。 没想到,这一抬头,竟然和丞相旁边那名官员的目光直直撞上,方池的震惊表现在脸上,那个官员温和地冲他笑了笑,方池不敢喜形于色,谦卑地低下了头。 但是他心里知道,那两人似乎在关注自己。 为什么? 他问系统。 他什么也没做,发生这事,肯定是上官逸自己的机缘。 “丞相旁边的那个人是吏部严大人,他正为大女的婚事烦忧,今年开春,他被夫人催着要来京城青年才俊的八字,和他女儿的合在一起交给术士算,最后算出几个八字契合的,这些人上了他的心,其中就有你的名字,他今天遇见了你,多看了几眼,应该是满意吧。” 方池十分懵:“可上官逸不是京都的青年才俊啊。” 上官逸老家江陵,父亲只是一名秀才兼教匠,家里甚至连宽裕也算不上,为什么严大人会算他的八字。 话说,他的八字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他忽然想起,在如梦楼,有人问过他的八字,那时他还觉得奇怪,那人说要介绍一门婚事给他,他还笑他一介书生,当什么媒婆,现在想来,就是这个了。 “严大人不像夫人一样眼界狭窄,只看重家世背景,因他自己是农家出身,所以希望女婿品行端正,如果从小就懂得持家,那以后在官场为人处事才够聪明。” 听了系统的解释,方池算是搞明白了。 说来他想的确实不错,严大人注意到他确实是上官逸的一份机缘,虽然最后上官逸没能成他女婿,反而被好友丞相大人抢了。 方池觉得此事对他而言是一大优势,很显然,借助严大人,他这个人在丞相心目中算是有一席地位了。 丞相起码不会连他姓甚名谁,在哪儿见过也不知道。 没想到在殿试场上还有这样一件好事等他,方池暗暗窃喜,再加上今天是上官逸将状元收入囊中之日,对于他而言,今天简直是被幸运女神选中了吧! 皇上终于回到了清和殿,将考察继续下去。 贡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发言,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慢慢度过。 方池如同被注入了一股新力量,整个人焕发出夺目的光彩,马上轮到他发言了,他感觉自信心在胸口膨胀,简直有种无所不能的错觉。 “贡士上官逸,字清淑” 随着太监报号的声音,方池缓步出列,站在人前,行了个礼。 然后他抬起头来,双目霍亮,掷地有声地说道:“学生上官逸,有幸生于太平,长于安定,圣上恩科行于海内……” 他冠冕堂皇地夸奖了皇上一番,这是其他的学生多数没有做的,他们急于表达观点,忘记了拍皇上马屁,有的人即使做了,也做得不到位,声音怯懦,缺乏勇敢。 方池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吐字清晰,毫不含糊,待他做足了铺垫,殿中官员的面目都和蔼、明亮了起来,仿若被夸的是他们一般reads();。 光大帝坐在龙椅上,仔细听着,神色莫测。 方池不敢铺垫太久,老话是过犹不及,他立刻进入正题:“学生不敢妄言国中体制、民政弊端,皆因学生在此之前仅是一介书生,闭耳不闻窗外事之日多,考察民政力所不及也。学生所能言者,乃治蝗一事。” 没错,上官逸的标准答案说的就是蝗虫吃庄稼,百姓颗粒无收的事,他的切入点小,但是麻雀虽小,利益却大,能想到蝗灾,算是他的创意了。 果然他刚把“治蝗”说出口,龙椅上的那位就眼前一亮,似是没想到除了水道、沟渠、义仓、赋税之外,还有这样新的思路。 方池已经把上官逸的话背得滚瓜烂熟,说起来流利无比,毫不出错,偶尔也会停顿,告诉别人他边说也边思考,并非全打好了腹稿,以增强他是即问即答的可信度,免得答得太顺畅,之后有人诬陷他早知道了命题。 他引用几本农书中治蝗的建议,其中有本农书现在已经绝版了,在场大学士家里都没有收藏,他们见他能说出来,暗想他书读得多。 除了农书之外,方池还引用了史书中的相关论述,做到了经史子集全部涉及,博古通今,毫不武断。 他的话条理分明,意见切中要害,大家听得有些着迷,有人暗暗惊叹,这个读书人的深浅真是莫测,这哪里是“闭耳不闻窗外事”,他知道的显然不只是书篓子里的那点儿事啊。 方池语音清亮,将最后一个字吐出,全场肃静,他的声音在大殿中传出些微的回响,震荡在官员们的耳中,给了他们更多冲击。 光大帝沉默良久,旁边的大太监看懂他的脸色,没敢继续报号,而是静静等着他开口。 光大帝在沉默之后给出了回应:“你叫……上官逸。是么。” “学生正是上官逸。”方池忙回道。 光大帝点了点头,向旁边的侍者使眼色:“赐酒。” 然后才向太监示意继续报号。 太监这才拖长了声音说道:“贡士许文强,字恪之——” 那侍者走下玉阶,手中拿着赐酒,向方池走来,方池把酒杯接在手里,震惊莫名,穿越到古代这么久,这一刻他好像终于感到了封建帝王□□制度的威力,仅仅是这一杯酒,本来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杯酒,但是此刻他心头有多么惊喜哟…… 周围人密切注意的目光,还有那种成功的预感,太迷人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枭雄为皇位拼死拼活,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了皇帝不惜上刀山、下油锅。 这都因为,皇位的魅力太大了,今日光大帝一个青眼,就让周围的人全部都对他敬若神明。 他喝下皇上的赐酒,觉得这真是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酒。 …… 接下来的选拔,方池一直都在走神,虽然表面还是波澜不惊,但实际上内心轻飘飘的,已经有点儿找不着北了。 这情况一直持续到…… 有个清明的声音惊醒了他。 “学生何微。” 是何微,方池骤然惊醒,瞳孔缩成了针眼般大小reads();。 他该听过了自己的回答了,不知道对那段圆滑无比的开场白,那振振有词的论调,他作何感想。 不知对他那每日在床上睡大觉,书不读正事儿不做,却敢在台上狂言“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兄弟有何感想。 那只是战术战略啊,你能懂的,对吧。方池默想道。 方池前一刻的惊喜转眼抛在脑后,近乎提心吊胆的,关注起了队伍最前方的那个人。 “学生以为……” 何微没有铺垫,直接说起了自己的观点,自从方池开了个头之后,其他的贡士都有样学样,开场白一径的“学生生于国泰民安之世”,在场官员听得耳朵都长茧了,但也觉得无可厚非,然而,忽然,会试的第一名打破了这个魔咒。 官员们忽然觉得不对味儿,虽说都拍陛下马屁不好,但是就你一个不拍,这是要出事儿的吧? 光大帝的脸色变了,自从听过方池的答案后,就一成不变的脸色,再一次变了。 何微似乎没有察觉到龙颜含怒,声音丝毫不乱,陈述的声音如冰雪般清澄可鉴,说话的声音响彻在大殿里,钻进人们的心中,大家觉得他字字珠玑,很有见识。 但是能不能仅凭见识打动皇上,这是个问题。 官员如家犬,一头不听话的犬,主人要还是不要? 他的话也敲响在方池的心头,方池有些替他可惜,为什么不说些奉承献媚的话? 他心头一动,问系统:“本届会元原来的说法和今天的一不一样?” 系统奇怪他何出此言。 方池说:“如果他原来说了现在没说,很可能是气我平常正事儿不干,关键时刻却大出风头,如果是这样,他的结果不会太好。” “你多心了,他今日的陈述和原来的一字不差。” “那就好。”方池说。 探花还是他的,中了一甲,多少能使他感到宽慰吧。 何微陈述完毕之后,太监说殿试结束了,又过了一会儿,光大帝从座位上站起来,他面前的纸上已经落下笔墨,已经把一甲、二甲、三甲所有人的名字写出来了。 光大帝离开清和殿,把结果留给大太监宣布。 一旁的皇榜上,已经印有玉印,翰林院的官员将皇上写下的结果誊抄到皇榜上去,待誊抄完毕,殿上的贡士们额上又流下了不少汗。 待官员落下最后一笔,便将皇榜移交给大太监。 大太监举起皇榜,依次唱出一甲、二甲、三甲。 “一甲三名,上官逸,周衡,何微” “二甲十名,徐元发……” 三甲共计四十九人,这四十九人成了进士,还有同进士若干人,写在副榜上,太监没有念出来。 所有名字都被念出来后,殿上几家欢喜几家愁。 太监宣布“诸贡士出殿”,又说了十日后在陆野湖由皇上举办乘龙宴,所有进士都要到场,在那之前,所有人都要签到完毕,如果乘龙宴出了什么差错,那么前途尽毁reads();。 说完之后,贡士们和官员就散场了。官员走在前头,贡士们跟在后头。 皇榜之后被张贴在午门之外,受全天下人观瞻。 方池和何微是最后几个出殿的,何微是因为排在队伍最前面,不得不最后出,而方池则是因为要等他,特意走慢了。 他脸有些红,心也有些慌,终于和何微肩并肩一起走了,他张口想说些什么放松气氛的话。 在说话之前,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何微的脸色,这是今天他第一次看他脸色,何微脸上一片木然,眉也没皱,眼也没红,啥表情也没有。 他有点不大肯定,是不是他多想了,何微其实什么都没想。 “何兄……” 方池正说着,被人撞了一下肩膀——“方兄!” 有人叫道。 “方兄!恭喜你中状元啊!” 原来他最后走,有很多人特意在门外等他,想和他套套近乎。 那都是曾经在何微中会元时一拥而上的人。 现在,毫不犹豫地扑向了方池。 方池脸一白,急忙朝何微看去。 何微顺着人流,从他的身边让了开来,方池立刻被学子们包围住,在人群里,望不到何微的身影。 “……”方池想说的话堵在了嘴巴里,何微生气了,一定的。 “方兄,恭喜恭喜,今日你高中状元,不如赏个脸,一起到……” “方兄你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哪!唉,我说,多亏了你,我本没想到该答什么,受了你的启发,开场说了一大堆奉承陛下的话,说到后来竟叫我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点子!我可说是超常发挥,就这么中了进士!方兄我得好好谢谢你哟!” 方池被人群围堵着,脸上带着假笑,他忽然发现,那真的是假笑,不论上官逸看去多么正派,多么光亮,但他骨子里还是龌龊的,所以他能中状元,像何微那样的真君子,正因为是真君子,所以中不了状元。 不论上官逸表面上多么不善应酬,但是在中状元之后,一定把这些上前给面子的人安抚得很到位吧。 就像他现在做的这样。 “哪里哪里。” “大家才是,殿试辛苦了……” “朝为田舍郞,暮入天子堂,在下的夙愿终于达成了,这都是托天子之福、托大家之福啊……” 方池说得眉飞色舞,从人群中往远处偷觑一眼,看到了天边刺眼的晚霞,还有那个将要与暮色融为一体的人。 何微。 他忽然强颜欢笑不下去了。 兄弟都要走丢了,他这个状元中的可真是……憋屈啊。 “诸位,借过!什么事以后再说,嗯……好,好,我们乘龙宴上再见,借过一下!我还有要事要处理!……” 方池从人群的包围圈中挤出,朝何微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reads();。 背后的喧闹渐渐远离了他,他得以专心地看眼前,仔细注视着何微的背影,他发现,何微现在给人的感觉,有些孤独。 他飞奔着,左肩撞上了何微的右肩,何微皱着眉头转过头来,方池腆然笑着说:“唉,好兄弟,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是我不大厚道。” 何微连一个表情也欠奉。 “气成这样,多伤身子啊。”方池和他步伐一致地走着,撞了撞他的肩。 何微什么话也没说。 方池声音忽然大起来,像是要坦白一切那样说着:“好吧!我就直说了,我是奸诈!怎么当上状元,要做哪些功课,这些事我是想过很多次的,我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想,夜里做梦的时候也想!我就是这样一个想要当大官、想要发达的人,就是这么势利、不要脸!……何兄,你当不上状元可不怪我,只怪你不要脸这点比不上我,你认还是不认?!” 何微目光闪烁了下,停下了脚步,认真地看着他。 方池也停下脚步,和他对视。 “你当你的正人君子,我当我的伪君子,这不挺好的?” “现在只存在一个问题,你个正人君子,还看得起我这个伪君子么?还愿意给我脸么?还……”方池的声音有点抖,有点急,还有点羞涩:“还愿意跟我当朋友么……” 方池深深地埋下了头,他觉得他以前跟女朋友深情告白时也没有现在这般深情,也没有现在忐忑,为了这个多年好友他也是拼了,关键是何微值得他这么重视,这么拼。 他有些惶恐地抬起头来,看着何微的脸。 “你……怎么想?” 何微飞快地笑了下,笑意很快就消失了,像烟花那样。 方池简直闹不懂他的意思,心里还忐忑着。 “兄弟我富贵了,不会忘了你的。”何微忽然说道。 “哈?”方池闹不懂何微语调奇怪地在说些什么。 “你说过这话,你不记得了?”何微问道。 “……哦、哦!”方池忙点头,他想起来了,他是说过,他开玩笑时跟何微说过这话。 “为什么提起这个?”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何微,等他的回答。 “现在虽没富贵,胜似富贵,毕竟富贵就在眼前,不是吗?你难道不表示表示?怎么算不忘了我?”何微鲜有的,抬了抬眉头,戏谑地看着他。 “哈哈……呵……” 何呆子,我就知道我没有错看你,我们俩没这么容易掰的! 方池先是傻笑,然后又深沉地笑了一下,回过神来他觉得他是不是神经病犯了,忙止住了笑。 他认真地想了想,说:“何兄的意思我知道了,今晚为了庆祝我们两个荣登一甲,我们必须出去乐乐,当然,就由我方某人请客。” 他和何微对视一眼,两人捧腹大笑,笑到直不起腰来。 方池是第一次见到何微笑得这么爽朗,他笑起来好看极了,方池感叹道,这小子真是皮相好品相好什么都好。 第12章 状元如此多娇12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方池心想该去哪儿乐乐,首先他回忆起在如梦楼经历的事来,他觉得在遇到那种事情之后他差不多是和青楼两个字绝缘了,再加上何微本人对那种地方不大喜欢,因此他排除了青楼这个选项。 排除掉之后他陷入了选择困难。 “乐”这个字在古代人的认知里还是挺匮乏的,纨绔的话,大概就是斗鸡斗蛐蛐,赌博,带着刁奴游街过市,这就叫乐,而他们读书人,不能惹是生非,乐起来就更有限了reads();。 方池想半天只想出请吃饭这一出,方池自己也觉得自己挺没救的,但是说给何微,他竟然含笑颔首,不觉得无趣。 方池在路上走着,还有些不甘心,绞尽脑汁地想怎么让何微真正高兴起来。 能让他感到快乐的事,有什么? 读书人以读书为乐,还有那句老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因此也以行走四海、增长见闻为乐,当然,也以遇到知己为乐,这是很重要的,除此之外,大概还有一样,便是“癖”。 不论是读书、旅游还是知音,都是何微自己的事,方池照顾不到,那么只剩下一样――癖,何微有什么癖好吗? 虽然日常生活里并没观察到何微除了读书之外,还爱干什么,但方池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何兄,你有什么癖好没有?” 何微脚步顿了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有,还是没有?”方池问道:“今日既说了出去乐乐,让你由衷地高兴起来便是我的任务,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设法为你弄来。” “……我没什么特殊的癖好。”犹豫了一下,何微小声地说道。 “是吧,”方池点头:“人家读书人附庸风雅,琴棋书画总得挑个学学,再不济也说自己爱酒、爱美人,但是我愣是没觉得何兄对什么身外之物有特殊的兴趣。” “你这……就叫淡泊吧。”方池瞄了身侧的他一眼。 何微的脚步又顿了一下,回看了他一眼,轻笑:“怎么,夸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方池扬眉,正想说“我的兄弟有着金子般的品质,还不让我夸一下了”,却被何微截去话头。 他说:“难道我能让你再中一次状元?” 方池怔住了。他仔细盯着何微的表情,确信他脸上没有任何不满和其他糟糕的情绪之后,才干笑着说:“好啊……呆子你好……连你也会寻人开心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不是很自信,他无法保证何微是不是仍对今天的事心怀芥蒂。 何微忽然快步走起来,方池脸色正有些难看,忽见他转过头来,笑容定格在脸上,眉目舒朗,毫不掩饰地彰显着自己的好心情。 方池这才确定他是被耍了!被开玩笑,还差点认真了! “何呆子你敢看戏耍老子,你、你……”方池气血上涌,话说得也有些磕巴了:“你什么时候学坏了?……” “不是我学坏,”何微一边笑一边说:“是难得有机会看上官兄紧张拘谨的样子,我忍不住想逗逗,看看上官兄会是怎样的反应。” “这还不是学坏?!”方池暴走,冲上去往他后颈擂拳头,何微躲闪着往前跑去,不让他捶。 于是两人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笑着闹着,在夜幕初降的京都长街上,一跑就跑出了好远距离。 等追的累了,躲的也乏了,两人一起停了下来,方池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个呆子,为什么这么能跑?” 方池回头一望,觉得他刚才完成了一场八百米长跑的测试,现在心脏还怦怦跳个不停。 何微虽然也喘,但是情况比他好上许多,身体底子竟然比他好。 何微深呼吸了两下,把气喘匀了,回答道:“大概是我小时候活做得不少吧,感觉也没有很累reads();。” 方池不爽地抱臂,睨着他。 何微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要么,我们去逛夜市吧。” “什么?”方池感到惊讶,何微为什么忽然想逛夜市? 何微目光投向远处红成一片的灯笼,那里是夜市的入口,他说:“我小时候,很少出门,唯一的几次出门便是跟我父亲去给瘫痪在床的二叔送药,送药本不用我去,只因二叔想见我,便跟父亲一起去了。有一次去送药,是在晚饭过后,我和爹走着夜路,中途灯笼灭了,爹虽然紧紧握着我的手,但我对周围的黑暗感到很害怕,还总觉得背后有黑影跟着,简直怕到不行,后背被汗浸湿了。直到,我们走过了一片夜市,那里那么热闹,无数的灯笼照亮了夜晚,小贩的吆喝声传进耳里,羊肉或是什么肉的香气飘进鼻间,我感到不是那么怕了,还很温暖。自从那一回之后,我总觉得有人牵着我的手走过夜市是很幸福的事情,如果说世上有什么让我由衷感到快乐的事的话,估计就是这件事吧。” 何微缓缓地叙述着,声音低且柔,方池听着听着目光飘远了。 “伯父之后有陪你去夜市吗?”他问道。 “呵,”何微轻轻地笑起来:“喜欢夜市的事我尚未对别人说起,那至多不过是心上的一个牵挂罢了,爹并不知道。爹之后还有几次在吃过晚饭后带我去给二叔送药,但都是匆匆走过夜市,我也没有劝他停下来。” 方池叹了口气:“怎么弄得逛夜市这样的事是很奢侈似的?”方池心想,他小时逛过庙会,赶过夜市,也赶过早市,根本不会惦记这样的事情。 “呆子你自己大了怎么不去夜市上玩玩呢?要是去过你就知道夜市也没啥,不外乎是些卖饰品字画的摊贩和一些卖杂煮馄饨的露天摊子罢了。” 他口上虽这么说,脚还是往那片大小灯笼闪烁的街区走了过去,并招手示意何微跟着。 “我自己去过,”何微说:“只买了一串糖葫芦,然后就觉得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在那团热闹里总感觉无所适从似的,因此就又出来了。” 方池本想大笑说你多大的人了竟然买糖葫芦?但是看何微说得认真,他也就安静下来,问:“为什么感到无所适从?” “我也不知道,”何微低着头:“我想方兄在那种地方是能大杀四方的,但我就是拘谨,感觉站错了地方。” 方池呆了。大杀四方?在夜市上?怎么杀…… 难道是把吃的和小摊上卖的都一扫而空算作大杀四方么? 他眯了眯眼睛:“成,今儿爷就带你上夜市大杀四方去。” 说着说着他憋不住笑了,回身牵住何微的手,笑得弯下了腰:“对了,呆子,你说,被人牵着手走过夜市最让你感到快乐?虽然你已经过了需要别人牵手的年龄了,而且我们还是俩大老爷们儿……不过为了你温馨的童年记忆,我们还是可以意思一下的,我可以代伯父牵住你的手,但待会儿进了里面你可记得松手啊,我有些不好意思,哈哈……” 他臊,何微比他还害臊,红着脸甩开了他的手,说:“我就是说说,你动什么手。” 方池看他害羞,大乐。 何微撇过头不理他,走在前头,方池屁颠跟了上去,仍是笑个不停。 很快,夜市就近在眼前了,何微眼前一亮,方池心里犯嘀咕,上次见他露出这样趣味盎然的表情是在多久之前了? “呆子,你说,这片夜市比起在咱江陵的那个,哪个排场更大?” “自然是这个,”何微说:“我见过的那个只是个小市,并不在江陵的繁华地带,你也知道的,而这个,这个……”何微说着说着有些困惑地住了声,眼前的货物摊在人行道两边排成长龙,中间还间杂着许多食摊,五光十色的灯笼向很远的街区蜿蜒,一眼望不到边,这个夜市排场太大了reads();。 方池带着笑意说:“是啊,这里排场可真大。” “嗯,”何微点头,有些震惊。 方池说:“那好,舞台够大,大杀四方时才够精彩,我们进去吧。” 两人走进了夜市,目光很快被路边摊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了,首先看到的是女子用的装饰品,钗环簪镯应有尽有,其次是孩童的玩具,彩塑泥人、小木屋、糖人、风车……何微的眼睛睁大了,看得很认真。 方池不说话,跟着他走过一个又一个摊子,摊主热情地说着:“两位俊小哥儿,给娘子买根簪子吧!” 又走过一个摊子,摊主说:“两位俊小哥儿,给猴孩子买个糖人吧!” 方池看到何微的脸越来越红,在后面捂着嘴笑。 终于,何微不再看摊子了,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方池追上去,问:“来,说说你逛夜市的感想?” “我既没有娘子,也没有娃,看了那些东西也无用。”何微一本正经地说道。 方池大笑出声:“是吧!跟你说了夜市一家几口人出来逛最合适,而且主要是图个热闹,图个气氛,真正来看没什么好看的。” 何微有些无奈,说:“我小时候路过时明明看到一件东西,形状漂亮,闪闪发光,像宝物一样摆在摊上,我很羡慕来夜市买东西的人,现在自己看了,却没这种感觉了。” 方池看他气馁,反过来安慰道:“不过说起来,夜市不光卖女人孩子用的东西啊,还有很多字画古董,还有人写字卖钱,有人算命,你再往前看看,没准能看到中意的。” 他拽着何微往前走,两人看到摊上渐渐卖些别的东西了,玉佩、瓷瓶、檀木架之类,更远处还有大型字画。 摊主笑得如同狐狸,对他们两人微笑道:“读书人,来看看我摊上的东西,一定有你们中意的。” 方池随便一问:“那块玉多少钱。” “一百两。”摊主说:“一个子也没多挣你的,这都是玉料和手工费。” 方池:“……” 何微看过几个摊子之后,表情有点忧郁,回头拽了拽方池的袖子,说:“方兄,算了,还是不用你大杀四方了,这些东西我们恐怕都买不起。” 方池本来也没打算真买,听他这么说,乐了:“呆子,你是得有多认真呢?”他拖长了声音说:“且不说他们狮子大开口,我们本来就只是来看、看、的――” 何微点了点头,脸上有些迷茫,渐渐有些不知道往哪里走:“那么,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方池仔细研究了他的表情,觉得就这样离开果然是不算尽兴的,他提议道:“我们再往前走一段吧,我保证前面有你喜欢的东西,而且我们也买得起。” “是什么?”何微好奇地问。 “去看看就知道了reads();。”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只见眼前出现了高高的屏障,用纸包包起来的东西,积成人高,遮断视线。 何微眼睛缩了一下,脱口而出:“书?” “嗯,”方池看他一下猜中,说:“你想不到吧,夜市上也卖书,是旧书,因此价格比书店便宜,而且偶尔能遇到绝版书。” “我看看。”何微走上前去。 看他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方池失笑,呆子果然最喜欢书吗。 不善交际的他,和书摊的摊主倒是很快就说上了话,要来了自己想要的书翻阅,翻着翻着就把书放到了自己的腿边,似乎打算买下。 不一会儿,他的腿边堆了一叠书了,一直安静等着的方池忍不住走上前去,戳了戳他的肩:“呆子,你是认真要抱这些书回家?” 何微从书上抬起头来,有些迷迷糊糊的,“什么”地问了一句。 “我说,”方池大声说:“你是认真要抱这些书回家吗?” 还未等何微回答,摊主忽然插嘴道:“这位小哥,我们有僮儿可以替二位把书送到门上的,只需留下地址,我们定会在三日内送到,不用麻烦你们亲自带回去。” 还有这服务?方池纳闷地瞪了摊主一眼,送货上门在古代就普及啦? 他的表情有些凶,摊主以为他不满他多嘴,有些怯懦地缩了缩肩,无辜地看了何微一眼。 何微忙转头对方池说:“我在这里待久了,你生气了?” 既误会之后的误会……方池有些无语,他暗想,他的表情有那么可怕吗? “没,没,您老尽管看,我可不敢打扰呆子和他最喜欢的书在一起的宝贵时间。”方池说。 “……那就这些吧,”何微忽然站了起来:“老先生,我就要这些了,我住在春芳河玉北桥旁边柳树下的屋子,您的僮儿去玉北桥望一眼就知道了,需要我先付钱吗?” 方池傻眼,何微这是真误会他生气了? “好好,”摊主慈祥地把书接过来,说:“我们会尽快送去的,钱到时再付就行,只是需要一点订金,为防您到时反悔,我们白忙乎一场。” “情理之中。”何微说着,掏腰包付了订金。 方池就在旁边看着,何微转过头来,对他歉意地笑了笑:“我们走吧,再去别处转转。” 方池说:“我没生气,你还可以多看一会儿。” “我知道。”何微说。 知道还走?方池挠了挠头,跟在他的后面,离开了书摊。 “不吃点什么吗?”两人走了一路,方池觉得肚子饿了,问何微。 “好。”何微说:“像上回的水煮肉片,可以在这里买到吗?” “上回的水煮肉片?”方池重复了一遍,忽地想起是哪一回,说道:“当然可以!夜市上小吃应有尽有!” “你要吃水煮肉片吗?”方池问。 “都可以。” “都可以什么?reads();!”方池说道:“当然要挑好吃的吃,我给你推荐几个,第一,砂糖冰雪冷元子,夏天就得吃这个,既解渴解热,还垫肚子!砂糖的水儿甜丝丝,糯米团子够软够韧,小冰块儿嘎嘣脆,吃一碗保你一生难忘!第二,肚肺鳝鱼,猪肚肺,鳝鱼脍,各有各的滋味,搭配起来吃更是绝妙,还胜在价格实惠!第三,梅子姜!这是饭后小食,吃完荤食吃这个,清香甜美,还可以清口!” 何微被他的气势唬住了,看他说得头头是道,小声说:“那就听上官兄的,我们就去吃这个吧。” “好没主见,”方池推他一把,哼了一声:“你自己边吃就知道什么好了,虽然我推荐的是必吃,但是其他的也要尝尝。” “好、好。”何微笑说。 于是两人朝食摊走去。 一个时辰后。 “撑了。”这是何微。 “撑……嗝……撑了。”这是方池。 何微转头笑道:“上官兄确实是吃得多了些,晚上怕是不好消化啊,我们再多走走,散散食。” “嗯,”方池点头:“反正还不是太晚。” 方池叹了口气,说:“明明是带你来吃东西,为何会都到了我的肚里?” 何微笑:“也没有都,上官兄,我吃的也不少。” 方池瞟他一眼,不说话。 “我们去散食吧。”何微把方池从桥墩上拉起来。 方池点点头,往后一望,盛大的夜市已经被他们抛在身后,真的想不到,这么大的地方,竟然被他们从头走到尾。 何微也看了一眼,翘起了嘴角,似乎对走遍全程很是满意。 方池问:“说是散食,还是要计划着往回走,走远了怕回不了家门,呆子,你对去什么地方有想法吗?” “你对京都更熟悉,”何微说:“你决定吧。” “嗯。”方池点头,其实他已经有了计划,接下来有一个地方非去不可。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方池想去的地方并不难猜,当那高楼渐渐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时候,何微停下了脚步,问:“这是八尺楼?” “是。”方池说:“人都说,但凡是八尺男儿,都必须一登八尺楼。当然了,身长未到八尺,也须一登八尺楼。” “嗯,”何微笑道:“这跟身长没有关系,我听人说八尺楼是最显男儿意气的地方,上官兄带我来这个地方有什么用意吗?” 方池和他对视一眼:“如果把科举之路比作攀登险峰的话,你我高中一甲,算是攀得顶峰了,在这顶峰之上,有着无穷的盛景,等待我们去观赏。今天和何兄攀上八尺楼,在最高层眺望全京,欣赏京都无穷的盛景,便是我的用意。” “说得好,”何微挑眉:“上官兄果然有心。” 方池说:“丑话说在前头,我吃得多,爬起楼来未必比你慢,谁中途爬不上去了,另一个人可以不管。” 说完,他率先走进八尺楼。 何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在他后面跟着。 八尺楼是全京第一高楼,一度高过皇宫内部建筑,在楼顶能望得到禁城里的景象,这当然是不被皇家允许的,因此后来被拆了几层,现在的八尺楼保持着被拆除后的样子reads();。 虽然被拆,但它仍是那么高不可攀,甚至有人爬到一半,没有力气了,不得不休息之后往下走。 方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深感吃了那么多东西后又做剧烈运动是不明智的,但他还是没有后悔来这儿,他早就想在中状元后爬上八尺楼,这算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愿望之一。 他爬阶梯爬得磕磕绊绊,反观何微,似乎比他轻松,就因此方池可不愿意服输,愣是中途不休息,一口气爬上了顶层。 虽然爬到的那一刻他斜倚到栏杆上瘫成了一滩烂泥。 方池喘着粗气,觉得又热又累,他拽了拽衣襟,也不管袒露出大半个胸膛,一味吹着高楼的冷风,想让自己凉快凉快。 何微坐在他身边,也喘着气,方池转头看他一眼,他往日总是一丝不苟,身上没有任何不得体的地方,但是现在发髻微松,鬓角微乱,衣服上有些食物的污迹――虽然大半是自己不小心弄的,脸庞因热而酡红,看起来真是秀气、顺眼。 何微因他这一看,脸更红了些,抬手掩饰,方池哈哈大笑。 笑声回荡在高楼的顶层,似乎在整个世界回荡,方池觉得很爽快,更嚣张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爬上八尺楼的顶层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笑得太大声,忽然从楼的另一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楼顶是四方的,各个方向都有栏杆,凭人眺望,现在两人在楼梯口所在的西面,其他方向有人也很正常。 现在这人正朝他们走来。 方池有些莫名其妙:“他走过来干什么?我就是笑两声,也没拦着他路啊。” 很快,他看到那个人的真身了,是个头戴宝冠,长相俊秀的年轻人,这人穿着一身羽织长袍,袍角随风翻飞,看去潇洒不凡,是个出身不错的年轻人。 “哟,两位,今天也来登八尺楼啊。”年轻人展开手中的扇子,摇了一摇,笑着说,表情却有些阴郁。 方池和何微对视一眼,他们谁都不认识这个人,不知道这人为何向他们搭话。 “上官状元,何探花,二位感情真好啊,在下姓丘,叫丘唯珍,二位或许没有听说过在下微名,容在下解释一下。在下和二位在这里巧遇,还得说一声恭喜,恭喜何解元成为了探花郎,恭喜上官兄一举拿下状元,两位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都是凤毛麟角之人,在下惭愧惭愧。” 他虽然说着惭愧,说着恭喜,但是在说“上官状元”四个字的时候讽刺地笑了笑,笑容很刺眼。 方池笑不出来了,定定看着他,看他想捣什么鬼。 丘唯珍?见虽然没见过,但是也听过这是京城丘家的嫡男,是书香世家之后,从小舞文弄墨自命不凡,这届乃是有望成为状元的人,但最终他的结果却是二甲第……第七? 方池眯了眯眼睛,忽然知道了对方的来意。 “丘兄好啊,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才知丘兄风采,当真是俊逸不凡,不愧为京城才子,不知特地来向我们二人打招呼,有何贵干?”方池说。 邱唯珍看方池接口,双拳紧握,忍不住气愤难平、满脸嫉恨,他不看方池,向何微看去:“不知道何解元对自己险些和一甲无缘之事怎么看?” 险些和一甲无缘?方池冷笑着,真会说话reads();。 何微敛住了笑意,挺了挺背,直起身站起来,向丘唯珍拱了拱手,说:“晚生一中解元,二中探花,乃是意外之喜,意外之福,多亏陛下抬举,要问晚生怎么看,也就只有一句‘惶恐’可以道得清了。” 丘唯珍一脸不可置信:“惶恐?你竟说惶恐?!你明明中了解元,与状元失之交臂难道不恨天地不公?”他看何微脸色不变,终于忍不住指着方池质问道:“这个人抢了你状元的位子,你还和他称兄道弟的,累不累?” 方池的表情僵硬起来,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丘唯珍一眼。 丘唯珍并不住嘴:“你只是装着不介意吧?……这个人,平时装得一本正经,实际上就是一个龌蹉小人!他窃取了你状元之位,你这也甘心?!” 方池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揍这个撞到枪杆子上的人一顿。 何微从身后拉住了他:“你退后。” 方池甩开他的手,气得喷火,狠瞪着丘唯珍。 何微说:“交给我……你不信我?” 方池本来还想往前走,听到后一句话停住了脚步。信?他只希望何微信他,倒不知道何微有什么需要他相信的地方。 何微把他拉到身后,和丘唯珍对峙,面上沉静:“丘公子,今天你也成为了进士,以后没准我们就要同朝为官了,今天初次见面,彼此给彼此一点面子,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丘唯珍看何微脸色,似乎没有站在方池那边,一喜,点了点头,嘟囔着要说话。 何微在他开口之前说:“其实是这样的,在下在中探花,还有中解元之前,曾向上官兄请了一卦,这卦的结果便是初中解元,二中探花,你知道吗,上官兄说得都对、上官兄的卦神通无比。得知中了解元我十分兴奋,自然是不敢妄想拿下状元的,有探花我就心满意足了。” 丘唯珍闻言有点傻,他不解何微的意思,盯着他,似乎想把他脸看出个洞来。 “其实丘公子现在的心思我们二人也不是不知道,丘公子屈居二甲,我们十分痛心,但实在是爱莫能助,丘公子要怪、要后悔,就要后悔没有早点遇到上官兄,要是上官兄也给你算了一卦,没准这个探花、解元就是丘公子的了。” 何微话音落下,方池转过头去,拼命想忍住笑,但是肩还是忍不住一抖一抖的。 “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丘公子自己好好想想吧。”何微说完,拉着方池向楼下走去。 丘唯珍在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阶梯间时还没回过味来,他冲着他们的背影问道:“什么意思?!是说上官逸是神算,是天纵奇才吗?!” 他的话音被大风吹散,只有尾音飘到方池耳里,方池大笑:“何兄,你真会涮人,他已经分不清楚该嫉妒我还是该信我了,哈哈,爽快!……” 笑完之后,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最谢你给我脸,占卜的事只是我的私心,我不想你以后怪我,所以私自判定了你的成绩。” 何微拍了拍他的肩,声音很轻:“我何时怪过你。” “我知道……”方池说着说着鼻酸起来,他不想让何微听出来,忽然转换了话题:“可惜了,有他在上头,害得我们都没有好好在八尺楼上眺望一下。” “可以下次再来。” “好。” 第13章 状元如此多娇13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京城的春芳河畔玉北桥一带是一块风水宝地”,最近,这事成了京都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 很多官商世家甚至王公贵族都想在这块风水宝地上盖一栋房子,或是建筑一所别院,玉北桥旁本来是京都租金较低、供寒门学子读书的地方,现在一跃成为了京城房价极高的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说这里是风水宝地? 因为玉北桥旁的一间寒屋养育出了今年科举的两名鼎甲!鼎甲只有三名,竟然有两个人就出自这里!这真是天下间的一件奇事! 有传闻说,虽然不为人所知,但是文曲星君在多年前下凡,保佑着玉北桥一带,这就是两名鼎甲都出自玉北桥的原因,百姓对此深信不疑,这传闻愈演愈烈,以至于全京城人都疯狂地想在玉北桥买房了。 方池对外界的变化并没在意,但是外界的变化也确实影响到了他,自从他中了状元之后,登门拜访的人就层出不穷,原本找到这么偏僻的一个小地方是很不容易的,但是现在他和何微的住处似乎已经弄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reads();。 对此,方池感到……困扰?也不对,对能扩大影响力的事他是不拒绝的,看到甚至有人上门说媒,他暗想怎么不是宰相府的人来?当然这只是白日做梦了,丞相的门庭还需要他费一番功夫才能攀上。 真正困扰的是何微。呆子本就不善言辞,和面生的人很难说到一块儿去,现在家里时不时就挤得连脚都放不下,对此他已经面无表情很多天了,这就是他在极力忍耐的表现。 方池看在眼里,心里也烦了成日应酬,便提议道:“我们要不搬家吧?” 反正已经功成名就了,剩下的钱不如一气儿花了,反正以后赚钱的日子多了去,方池心想。 “搬到一个好点的地方,有几间房,远离闹市,但又道路通畅,你看如何?” 何微像是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搬家之后烦人的家伙就少了很多,而他们过去的屋子转眼便被人哄抬价格卖了出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何微有些闷闷不乐。 方池笑他恋旧。 紧跟着搬家事宜的完成,乘龙宴的日子到了。 皇上派人牵来高头大马,专门迎接状元、榜眼、探花三人从自宅前往陆野湖,在他们经过的道路上,百姓摩肩接踵,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为了一睹天子门生的风采。 这届鼎甲,说来也是奇了,状元是个刚及弱冠的年轻人,探花是个比状元略长的年轻人,而在两人之间的榜眼,年纪最幼,差一岁才到弱冠。 这三人在最好的年纪就站到了读书人的顶端,意气风发是必定的,在白色大马上坐着,头上簪花,腰上配玉,容貌秾艳秀丽,一眼看去无论男女都要失神刹那,痴迷于他们的风采。 游|行进行到一半,就有人从高楼上掷下鲜花,芳心暗许的姑娘们甚至把连夜赶制的荷包扔到年轻人身上,场面一时无法控制。 队伍在街上慢慢地推移着,终于,三人在京城统领的护卫下顺利抵达了陆野湖,一场盛宴即将开始了。 文武百官和一些身份贵重的亲眷,以及本届三十余名进士都已到场,在状元、榜眼、探花就位之后,皇上的玉辇姗姗来迟,光大帝也就位了。 方池等这天已经等了很久,拿下和邵茵儿的婚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宴会现场皇上坐在最高处的玉椅上,其他人坐在左右两侧,有点像是水浒传里的聚义厅,地位越高的人坐得离皇上越近,不过和聚义厅不同的是,大家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蒲席上,面前是一张放着茶酒的大案。 历届乘龙宴都不是简单的宴会,不是来吃的,而是来受皇上再一次的考核。 皇上会出很多题目,让你作一首诗,或是让你评价宫中画师所作的画怎样,这些问题可不好答,往届有人跌倒在乘龙宴上,然后终其一生在宦海里浮浮沉沉,最终也没能爬到高官的位置。 上官逸在乘龙宴的经历可谓应了那句老话——“英雄难过美人关”,他初见邵茵儿,就失魂落魄的,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了,在乘龙宴上表现得无功无过,相反,周衡使出浑身解数讨好皇上,在气势上完全压倒了上官逸。 方池暗笑上官逸傻,如果他早点和邵茵儿见面的话,这场乘龙宴难道不是正好可以敲定他们两人的婚事吗?哪需要等到日后用官场上的成绩一点点征服丞相的心。 方池抬头打量了远处的周衡一眼,这个人就是他的竞争对手了,倒看看今天“全场最佳”的称号到底属于谁。 周衡自诩京城四大才子之一,和丘唯珍以兄弟相称,他似察觉方池的目光,也朝他看了一眼,挑衅地笑了笑,两人心照不宣reads();。 宴会开始之后方池找了一下程宇的位置,因为陆野湖是为新科进士举办的,所以他们特别被允许坐在皇帝的下座,每两人一案,在最靠前的位置,方池一眼望去,程宇就在左手边第三个位置,在邵夫人的旁边。 他看到了方池,微微翘起了嘴角,放下了心,但是眼中又带着威胁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再敢让我等,有你好受的。 方池觉得几月不见,他又清减了许多,看来被当做闺秀养的日子绝对不好受。 两人只是平常的眼神交流,在别人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渐渐现场有人注意到方池对丞相家的女儿有点意思了,方池并不在意,让程宇和他演情意绵绵,程宇一定演不了,那不如他自己单方面来个“一见钟情”,还比较有信服度,所以时常看他两眼又怎么了? 方池一边听着皇帝的话,一边又往程宇处瞄了两眼,他穿着一身白衣,闷闷不乐、孤芳自赏,看起来特别清高,方池看着忍不住想笑,既然讨厌扮女人,为什么偏偏走的是这种风格?连皇帝都忍不住在话语间调戏了一句——“丞相家的仙姝,御史家的碧玉也都在场,儿郎们为了赢取一寸芳心,不妨大展才艺。” 程宇在听到皇帝的话的时候表情糟糕极了,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方池真是要忍不住大笑出声。 方池正在忍笑,何微碰了碰他的手,问:“你今天准备如何?” 什么准备如何,方池看了他一眼,何微说“还要闹?”,方池摊了摊手,心想,要一鸣惊人,非做他们不能做之事不可,这哪里就是闹了。 他怕解释起来麻烦了,别人会发现他们私下交谈,便用手沾了茶水,小心地在案上写了一个字“周”。 他告诉何微周衡还想和他争个胜负,他必须奉陪,何微意会了,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方池心想,难道何微就不想在乘龙宴上出出风头吗,轻声问道:“那你呢?你准备如何?” 何微先是沉默,之后说道:“探花足矣。” 方池知道何微这是要韬光养晦了,但是皇上的问题不是你不想答就能不答,所以他撞了撞何微的胳膊,说:“还是要有所准备。” 方池做过功课,知道皇上在乘龙宴上刁难人的问题有哪些,其中有一个……真是一言难尽。 事情很有趣,皇上有捉弄人的“雅兴”,方池不敢打扰他的雅兴,所以要配合他,装作什么也没察觉的样子中计。 宴会进行了没有多久,光大帝就设下了圈套,他给在座之人看了一幅画。 侍者将画轴抬出来,光大帝说:“朕属蛇,前两天做梦梦见一条蛇,说给卜者听,卜者说这是祥瑞之兆,‘陛下属蛇,蛇属龙,夜晚梦蛇,是飞龙在天之兆’,因此我叫画师画了一幅画,来纪念这件事,大家来看这幅画,画得如何?” 只见画面上是一条着色上佳的金蛇,蛇的鳞甲栩栩如生,头部被略作改造,失去了蛇的凶恶,变得更为威武友善。 大家都说“好画好画”,光大帝哈哈大笑,命人收了画,接下来提议道:“诸位陪朕到湖边散散步吧。” 大家忙不迭地起身,陪着皇上去游湖。 方池眯了眯眼,多数人还不知道他们中了圈套吧?好戏在后面。 方池脸上仍是波澜不惊,随着皇帝在湖边走了一转,之后皇上叫来游船,说要到湖心赏月,大家只能奉陪reads();。 待到了湖中央,皇帝命大家作诗,以“水中月”为题,镜花水月都是些渺茫的景物,但是皇上叫作诗,你不能做些渺茫的伤春悲秋的东西,所以这就考验大家的功力,很多人苦思冥想怎样的诗好,方池自然不会作诗,最后把上官逸做的抬出来,通过了考核。 周衡的诗比上官逸的好,因此皇上夸奖了周衡一番,周衡沾沾自喜。 游玩湖回来,大家又到陆野湖的周边去看禽鸟,在绿色的树林里有许多鸟笼,关着许多鸟雀,明明是受人类豢养的鸟类,却偏偏弄成一副已经放归自然的样子,这是皇家才能做出的浮夸事情。 方池心里觉得无趣,但是还是应皇上的命作诗,他还是用上官逸的,上官逸的诗小胜周衡一筹,两人堪堪成为平手。 从鸟禽林出来后,宴会进入下半程,皇上让大家归座吃饭,众人填饱了肚子,皇上又抬出一幅画,让大家题诗,众人先把题诗写在白纸上,皇上挑出写的最好的人,再让他把诗题在原画上。 上官逸书法不如周衡,但诗做得比他好,最后皇上让周衡把上官逸的诗题了上去,他似乎看出两人在暗暗较劲,想借此提醒两人要和谐相处。 不过这何异于在干柴上浇了火星子,方池完全没看出周衡有让步的意思,他斗志更加昂扬,想要在接下来的比拼中打倒方池。 两人的光芒太盛,和他们比起来,何微完全默默无闻,但方池觉得,这就是何微厉害的地方,像他这样程度的人,却能做到不争强好胜,这很难得。 题完诗后,皇上派人拿出几十只卷轴,分发给大臣、进士,跟他们说:“诸位爱卿,尔等可还记得朕命画师画的那幅画?现在请你们将画中的蛇再现出来,这就是朕给你们出的题目。” 方池心想,来了吧?在经过游湖、作诗、赏鸟、作诗、赏画、作诗这一系列活动之后,很多人对最先开始一幅画的印象已经很淡了,只隐约记得是条金蛇,这蛇的身体是怎么盘的,头是方是扁,都已经不记得了。 在他们绞尽脑汁回想这条蛇的样子的时候,皇上身边的太监忽然说了一句:“这条蛇乃是画师按照‘飞龙在天’之相画出,画得栩栩如生,便如一条金龙在天地间喷云吐雾,气派不凡,还望诸位不要画错。” 汗从大臣、进士的额头上流了下来,龙?画上的明明是蛇啊,什么叫按照飞龙在天之相画出?龙有足,蛇无足,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大了。 方池根本就没有犹豫,唰唰在卷轴上画了有足的蛇,这就好比常说的“指鹿为马”一样,虽然明知是错误的,但是当当权者让你这么做的时候,你不能不顺着他的意思。 经过太监的暗示,忘了画的细节的人倾向于画上有足的蛇。但是,文武百官中更多的恐怕是人精,记得画师的蛇并没有足的人绝对不在少数,他们犹豫的是……这个足该不该添。若是不添,皇上会怎么想?皇上专门叫太监说那样的话给他们听,是希望他们给蛇画上足,让它更像龙吗? 小半个时辰之后,皇上命人收起大家的画,方池对画画很不擅长,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画足的,但还是画了很长时间,到画被收走的时候才画好。 因此他只来得及在最后关头看一眼何微画的是什么,就这一眼他就受惊了,何微画的是没有足的蛇! “你……你怎么想的?”方池忍不住质问何微。 “画师的蛇无足,我倒奇怪方兄的蛇为什么有足,难道是忘了画师所画的内容吗?”何微不慌不忙地看他一眼,搁下了画笔。 方池咽了口口水,看到何微面色不改,他才知道他是倔脾气犯了,他不可能不知道怎么顺皇上的意,但他偏偏就是不去顺reads();。 就像殿试上所做的一样。 “你……”方池说了一个字,又说不下去了。 “算了。” 何微看到方池脸色不大好,有些黯然,问:“上官兄觉得我做错了吗?” “没……没。”嘴上说着没,但是方池心里却犯嘀咕,心想总是这样不好。 “上官兄曾说过,‘你当你的正人君子,我当我的伪君子,这不挺好的’,上官兄现在觉得我错了?”何微看到袖角沾上了墨汁,用袖中的巾子拭了拭,缓缓说道。 “呃……”方池有点傻眼,既然说了“挺好”,为什么他还会希望看到圆滑的何微呢。 何微有何微的傲骨,有他自己的坚持,方池忽然觉得,他必须尊重这样的他。作为朋友,他应做的不是督促他改变,而是尊重他。 想通了之后方池觉得有些抱歉,正低了头想对他道歉,何微就牵过了他的衣袖,方池只见自己袖上也晕开了点点墨迹,何微拿那条手巾,细心地为他擦拭着。 方池有些害羞,感觉像是被大人照顾的小孩一样,他偏了偏头,说:“擦是擦不干净了,回去洗吧。” “嗯。”何微轻声说着,缓慢地撤了手。 画轴交上去没有多久,光大帝就在玉椅上发话了:“诸位爱卿,你们且再看看,画师画的蛇究竟长什么样子。” 那幅金蛇画被抬出来,自然是没有足的,众人交头接耳,都在说着可惜可惜。 他们都画了足。 皇上放声大笑:“龙蛇同种,本来就难以分辨,大家把蛇想成龙也是难免,朕不怪罪你们,但是‘画蛇添足’,终归不好,现在朕就说说哪些人画了正确的画。” 他顿了顿说:“这些人我相信都是明察秋毫之人,朕希望他们能洞察局势,成为在朕身边为朕分担国事、敢于直言进谏的忠臣……” 其中就有何微。 何微皱了皱眉,似是没想到皇帝是夸这些人。 方池在他耳边悄悄说:“皇上当然是靠这个试出两拨人的态度了,也不是要冷淡对待你们,毕竟只会说顺耳话的人,容易成为奸佞。” “嗯。”何微点点头。 方池心里却在暗骂光大帝是个狠角色,在乘龙宴后,上官逸当了户部重员,何微却只在大理寺做了小小评事,待谁亲厚一目了然,虽然口上说着让他们明察秋毫、敢于进谏,但是实际上还是觉得他们不讨喜的。 何微后来虽然做上了大官,但是在方池看来,他还是因为这里的事不可避免地绕了远路。 画蛇添足的事情结束之后,对方池而言,乘龙宴终于到了高|潮部分。 皇上命宫女们载歌载舞,场景美轮美奂,算是乘龙宴上最赏心悦目的一幕,之后皇帝让大家以舞蹈为题,作一首诗。 说起舞蹈,自然要说起女子,这首诗重点是描写女子舞蹈时容姿之美。 大家都用心做起诗来。 方池早已打定主意,就是要借这首诗一鸣惊人,表达对邵茵儿的爱慕,引起皇上的注意reads();。 这首诗他早已经央求系统为他写好了,毕竟他不是才子那块料。他将邵茵儿三个字拆成“召阳草因儿”,用五个字当诗的句头,写了一首藏头诗,这诗是集各种高科技于一体的系统经过大量数据采集之后做出来的,文采斐然,情真意切,方池读着也没品出什么来,但是系统保证这可以得到这些古人的推崇。 于是方池安心将这首诗念出来,大家听了之后呆了。 方池知道念的时候注意到藏头的人少,写下来时注意到的人才多些,所以这些人大概是单纯觉得诗做得好吧,皇上听到这首诗的反应就像方池在语文课上第一次折服于唐诗的风采时一样,他的表情是深沉而感叹的,说:“上官进士真是有才之人,朕闲来无事,也爱读些诗句,其中有好些神来之笔,让人感佩,上官进士这首诗不愧前人,甚至有些魏晋之风,实在是好,诸位爱卿怎么想?” 皇上将话题抛给了大臣,文臣们也纷纷说好,众大臣们交头接耳,无不说好。 方池有种刚才是大诗人李白对唐玄宗念了一首诗的错觉。 他对系统说:“你还是很给力的,虽然我很懵逼,但能这样装逼,倒也不错。” 场上还有一个和方池一样,不是很能领会诗的意境的人,这便是程宇,两个“文盲”对视一眼,仿佛找到了战友,眼里碰撞出热烈的火花。 何微目光一暗,碰了碰方池的手,问:“上官兄,你……做的可是一首藏头诗?” 方池心想何微可能是第一个醒悟过来的,在何微之后,皇上也立刻反应过来,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方池,甚至有些气愤,本来只是单纯夸方池的诗才,当他发现他将方池对邵女表达爱慕的诗当众夸奖还不自觉的时候,表情顿时有些难看。 方池看时机到了,也来不及回复何微,想先过皇上这关。 他从席上站起,出列,跪在地上行了大礼,说:“陛下,草民不敢欺君,草民所言,皆是实情,场上是歌舞美人,但是在草民眼里,歌舞美人不过是遮眼云雾,草民乃是隔雾观花,那雾后面的名花才是草民心上之物。” 方池一番话说完,场上几乎所有人都醒悟过来,“雾后面的名花”?将诗暗自诵读一遍,从八个句头里挑出“召阳草因儿”五个字,大家恍然大悟,纷纷朝邵茵儿看去。 程宇看到所有人都看着他,十分迷茫,但是他不是傻子,虽然没听懂诗,但是听懂了方池的话,知道方池此时是在求婚,他默默低下头去,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僵硬,埋头做出害羞的模样。 众人哗然,看丞相之女的样子,也不似对状元无意。 邵丞相忽然站了起来,出列对皇上说道:“陛下,此事乃是两家之事,烦扰陛下实在是我等不识抬举,陛下还请息怒,就让这事这么过去吧。” “过去?”光大帝在听到方池的“雾里看花”言论后,觉得有趣,敛了怒火,此时笑笑看着方池说:“朕看这小子,倒有些胆量,丞相,你说说,你觉得这小子怎么样?” 邵丞相不知道皇上喜怒,不敢妄言,听皇上让他回答,顿时汗流浃背,瞥了方池一眼,说道:“臣看此子过于鲁莽,然而尚有诗才。” 光大帝听完丞相的话,虎着一张脸,沉默了片刻,在众人闹不清他的情绪之时,忽然放声大笑,说:“朕看他有些意思!” 方池闻言松了口气,他知道皇上既然当众读过他的诗,还称赞了,就不能后悔,如果转而制裁方池,无异于打脸,皇上倾向于顺水推舟帮他一把,这很好。 “上官进士,朕允你以‘臣’自称,不必说草民,你且说说,你在乘龙宴上,向朕求娶丞相之女,朕从未见过如此胆大之人,若朕发怒,你悔还是不悔?” 方池说:“臣悔,也不悔reads();。” “哦?”光大帝眼神亮了起来,说:“你为何悔,又为何不悔?” “如丞相大人所言,臣悔臣莽撞,更悔臣冒犯天颜,臣也不悔,臣爱慕邵女,此情天地可鉴!然而天地虽鉴,天子不鉴,岂不惋惜?是以臣斗胆进言,求陛下成全。” “好个‘天地可鉴,天子不鉴,岂不惋惜’!”光大帝仰头大笑,鼓起掌来,偏头看丞相,说:“丞相,朕虽鉴,你不鉴,亦是同样惋惜,你如何认为?” 丞相看皇上意在让他同意,十分愕然,抬眼看皇上。 皇上神色莫测,说:“丞相可以直言。” 邵丞相犹豫了一下:“……陛下已鉴,臣何敢不鉴,一切由陛下做主。” “好,状元郎,自古状元为驸马,你配丞相的女儿,倒也对得起她的身份,朕近日赐旨,你可在家等着。”皇帝走下玉椅,来到方池的身边,对他说道。 看皇上把公主和自家女儿相提并论,丞相带着程宇向皇上行礼,说:“小女哪敢与公主比肩,卑职惶恐。” “臣……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方池跪地大声说道。 “哈哈哈……”光大帝大笑着将方池扶了起来,说:“好!朕还没见过你这样胆大包天之人,然而有趣,实是有趣!” 将方池扶起,皇帝又走回玉椅,说:“今日乘龙宴到此便圆满结束了,新科进士以上官清淑为首,当为朕分忧、辅弼国事、好自为之。” 说完由太监搀扶上了玉辇,率领着文武百官离开了陆野湖。 在皇上走了很久之后,陆野湖的人群仍没有散去。 所有学子都留下来围观方池,即使原先对他抱有敌意的人,现在也不得不大写地服。 有他这样的人吗?在乘龙宴上得到皇上赐婚不说,娶的还是丞相的嫡女,而且皇上连“以上官清淑为首”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这家伙以后仕途通畅。 丞相的乘龙快婿,还有皇上的青眼有加,再加上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连,连风流才子的名号都是他的了,这世上还有比他更成功的人吗? 羡慕嫉妒啊,大家围着他,拥着他,争相询问他此时的心情。 方池倒是没表现得多兴奋,任务终于完成了,呼……这就好比熬夜在前线工作的人终于完成了最后一项作业,感受,大概是……如释重负、解脱的爽快。 方池嘴上说着客套的话,拨开人群,想回到位子找何微,何微已不在位子上,方池有些懵,走了? 不等他,就走了?这这这…… 方池知道自己很出风头,在乘龙宴上求娶丞相之女什么的完全是一般人不敢想的事情,但是他不觉得会把呆子惊到这个地步。 就像皇上说的,自古状元配公主,公主娶得,丞相之女怎么娶不得? 何微为何如此生气,一走了之,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 看到空无一人的桌案,方池感觉心里空空的,他疾步往家里走,何微人会在家里吗?他要跟他好好解释解释。 第14章 状元如此多娇14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方池离开陆野湖后,就一路小跑往家里赶,他身上仍穿着状元的大红袍,怕人认出这个在大街上不顾体面跑得大汗淋漓的人其实是新科状元,他在小巷里褪下外袍,抱在怀中,穿着一身中衣在大街上飞奔,路上行人纷纷向他看去,方池挡着脸在他们面前像风一样掠过。 全力追赶总算有些用处,在到家之前,就叫他追上了何微。 何微低着头走路,步伐却飞快,方池在后面喊了一句:“呆子,你等等我!” 他本以为何微会停下来,没想到听到他的声音何微像遇鬼一样,整个人震了一下,然后走得更快了reads();。 何微没有回头,当听到方池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的时候,他也跑了起来,但是远不如赶夜市时那般矫捷,整个人像失了骨干一样,十分颓唐,方池和他的距离不断拉近。 两人前面的跑后面的追,路人都困惑地停下了脚步,怀疑这是一个扒手和丢东西的失主。 方池有些急了,大声问:“你跑什么?” 何微没有回答,他在方池之前到了家,方池紧跟其后,摸到了门,但让他想不到的是,何微进门之后竟然立刻回身堵住了门,把方池关在了门外。 方池没想到何微竟然会做出这么离谱的事,站在门外,脑子先是一热,随即一冷,完全懵了。 他要解释,何微跑,他追,何微堵门,他不想听他的解释,也不想见到他,可是为什么? 方池只在烂俗的爱情片里看到过这一幕,女主角因为误会,把男主角关在门外,他没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何微竟然也会做出这种事。 方池靠在门上,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他就使劲推,木门是没有反锁功能的,但他却推不开门,只有一个解释,何微人堵在门后,或是拿什么东西堵着。 “姓何的,你在搞什么?”方池愤愤地撞起了门,说:“让开,让我进去。” 何微的确就在门的后面,他喘气的声音很大,像是受了惊吓一样,整个人和平时不大一样,在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之后,他身体摇晃了一下,力气一卸,连连后退。 方池人倚在门上,随着何微的退后,整个人往前冲去,直直撞上何微,两个人额头磕到一块儿,躲避不及,双双跌倒在地上。 方池压在何微身上,他匆忙爬起来,何微却仍倒在地上,方池看了他一眼,他整个人都呆呆的,一动不动,方池把他拉了起来,然后一推,把他推到屋里的椅子上,强压着被关在门外的愤怒,铁青着脸看他。 “你怎么了?”方池含怒说道,他一气就忍不住环起双臂,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说:“从没见过你像今天这个样子,你可不要告诉我是因为我,我的一点小事就把何兄逼到这个地步了?” 何微本来呆愣的脸一下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他张嘴说了两个字:“小事?” 方池心里一凛,好吧,成亲确实不是小事,但是他觉得何微也有些反应过激。 方池想了想,说:“好兄弟,是我的不对,但是请求陛下赐婚完全是一时激动之举,我觉得如果错过乘龙宴再娶丞相的女儿绝对难于登天,所以忍不住就……” “上官兄真是好伎俩,”何微讽刺地动了动嘴角,说:“原来一个状元不够,丞相的女婿才能满足你的胃口,你固然是一个人精彩了,到底把我摆在什么地方?” 方池知道何微不会嫉妒,他不是嫉妒他成为了丞相的乘龙快婿,所以当他说“上官兄真是好伎俩”的时候,方池才会尤其受伤。 方池沮丧地低下了头,他讨好地向何微拱了拱手说:“是我的错,我又一次做下这种事情,我向你告罪,我敢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定会学习何兄韬光养晦,低头做人,你别气、别气……” 何微还没听完就背过身去,摆明了不想理他。 方池住了嘴。 两人静静地站着,气氛很沉重,方池再一次出声,说:“我这人没什么出息,表面看着奸诈,但实际上志向短浅,得了状元,还结了一桩好婚事,这就可以满足我的胃口了,以后就算何兄让我以何兄马首是瞻,我也绝无二话,就饶我这一次吧reads();。何况……何兄也曾说过荣归故里、求门婚事的话,如今……却不祝福我一下吗?” 何微这个人身姿挺拔,如春松一株、玉山一座,方池却察觉,当自己说完这话后,这玉山有将倒之势。 何止是不能祝福,他简直是在意到了骨子里。 方池不解,万分不解。 他难看地笑起来:“难道何兄对邵丞相的女儿有意思?不然,何必如此介怀。” 何微蓦地转过身来,直直看着他,目光冰冷至极,似乎能将方池整个人一下冻住。 方池半张着嘴,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何微继续用冰冷的眼神凌迟他,质问:“你和邵茵儿私会过?” 方池感觉从头上浇下一盆冷水,十分尴尬,他眼神有些躲闪,不知该答是还是答否,张了张嘴:“为什么这么想?” “上官兄爱自己胜过爱他人,在乘龙宴上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是没有的吧?何况我看那邵茵儿亦只是姿色平平。”何微说。 方池吞了口口水,“姿色平平”倒也没那么糟吧,何微看人眼光还真高,不过他说得对,一见钟情这种事是不会发生在方池身上的,他看瞒不过,就坦白了:“确实如此,我和邵茵儿之前见过一两面,所以今天才鼓起勇气向她求婚。” “呵。”何微转过了身,侧对着方池,脸上带过不屑之色,那冰冷的不屑表情浮现在他一向柔和的脸上,有股奇异的惑人味道,方池一惊。 只听何微说道:“那种女子有什么好,也值得方兄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啊……”方池从喉间漏出一个音节,他想不到从来不对别人恶言相向的何微竟然会这样打击别人,对象还是“弱质女流”。 “明明是相府贵女,却能私自溜出家门,和底细还不是很清楚的读书人花前月下,私定终身,那种人,哪有清白操守可言,上官兄万万不可中她的计,事关家门兴衰,你必须三思而后行。” 方池愣了,程宇怎么就成了“那种人”了,身为男子,误穿了女身,说他小可怜还差不多,何微并不了解真实情况,嘴就这么毒,这真是他认识的那个何微吗? “哈哈,”方池干笑着,说:“何兄多虑了,邵茵儿人怎样,我自然比何兄多了解那么一点,其实……” 看他反驳,何微气愤地甩了甩袖子,说:“我劝你辞退婚事,你并无此意?” 方池愕然,退婚?皇上要赐婚还敢退?他震惊地说:“何兄知道,覆水难收,这是皇上金口订下的,怎能轻易……” 何微脸上难看,方池从没见过他如此难看的表情,正想着这该怎么办才好,忽然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惊扰了两人。 方池暗道是谁来得这么巧,他巴不得从何微严厉双目下解脱,于是立刻跑到门前,去看来人,来人一副公干模样,穿的却不是官服,似乎只是官员家里的一个管家。 那人看见方池探出头来,张口就道:“状元郞,您怎么走得如此之快呢?小的受相爷吩咐,前来请状元郎到相府一见,本以为在陆野湖可以遇到您,没想到您已经到家了,让我好找……” 来人确是丞相府的管家不错。 方池心下了然,丞相虽然听从皇上的安排允诺了婚事,但是对他这个人还不是很了解,自然要面谈验验他是什么货色reads();。 方池笑脸相迎,说:“麻烦您跑一趟了,我们这就……” 方池正说着,才想到何微还在门内怒目而视,急忙回头,看到他红着一双眼,着实可怕,忙抱歉道:“何兄,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你可别气了,气得我胸口也疼得慌。” 说完方池就想拉着管家一起离开,暂作缓兵之计,只听何微在后面冷冰冰地说道:“状元郎,你穿着中衣往哪里走呢?” 方池心里咯噔一下,是啊,他连正装都没穿,岂能就去相府。 那管家想是也注意到了,忙催他说:“状元郎,您回家褪下红袍正要换衣服吧?快去,小的在门外稍等片刻便是了。” 方池点了点头,转过身来,本以为何微还在瞪他,没想到他已经回复到平时的样子,看去温和有礼,身上无一丝不妥。然而他刚才称呼他“状元郎”,这说明他很生气。 方池僵硬地对他笑笑,从他的身边走过,想去找件衣服换上。 何微夺步出了家门,对那管家说:“在下是状元郎的友人,本届探花,管家如不介意,也带我到相府去见见世面吧。” 那管家骤听和状元同居的是探花,吓得腰一下子躬了下去,怪道:“天哪,你们二人,真是神仙保佑喽,都考得这么好!” 方池讪讪看着何微,心想,你去是做什么。 何微对着他时冷若冰霜,对管家都比对他和蔼,方池本想问什么,还是闭嘴了。 那管家喜得合不拢嘴,直说:“探花郎要去,小的自然没有异议,只是见相爷还需通传一下,别的也没什么。” “晚生省得,有劳管家带路。”何微彬彬有礼地说道。 就这样,方池换好衣服,三人同行,前往相府,一路上方池心如乱麻,但何微看去却越来越镇定,方池叹口气,他是再弄不懂这个同窗的心思了。 相府看去着实气势磅礴,方池却没细看,想到还要应付丞相,在内心哀叹自己命不好。 也没真娶了你家“女儿”,为什么就要过岳父这关?更别说还没娶,就把兄弟气倒了,真真是岂有此理。 管家引着二人通过走廊、大院,终于,在一所僻静居室前停了下来,居室外面夏木阴阴,啼鸟清鸣,是一幅夏日美景,但方池也没留意看。 待进了居室,只见地面分为二阶,第二阶地上铺着竹席,外面悬着竹帘。 管家叫他们脱鞋,打了帘子将他们迎上第二阶,又给他们奉了茶,叫他们稍等片刻。 两人才喝了半碗茶,就有下人来说:“大人说先见见状元郎,探花郎还请见谅。” 何微并不在意,点头说:“是我突然来访,造次了。” 就这样,方池迈过第二阶通向另一个房间的门槛,只见是个内部构造和原来地方差不多的房间,只是更为幽静,邵丞相就在房间中央盘膝而坐,招手示意方池坐在他对面。 方池行了个礼,这才惴惴不安地坐下。 旁边下人又来献茶,方池接过后放在腿边,并不去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丞相说:“在皇上面前你倒是巧舌如簧,怎么在我面前反而哑巴了?” 方池并非真的不说话,只是丞相不说他不敢说而已,这下见他刁难,说道:“小婿慑于大人威严,不敢聒噪reads();。” “哈哈,”丞相举手饮了口茶,说:“你倒真是个猴精,连小婿也说了,却不叫我一声——” “岳父,”方池忙接上:“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刚才陛下和我商讨一番,说是要让钦天监的人去占个良辰吉日,然后再赐婚,皇上如此热衷,以是我也不玩儿虚的了,以后你上官家和我们邵家便是亲家,虽然……”丞相顿了顿,说:“虽然你这个便宜女婿得来的也太容易了些,老夫还没来得及选,自己就跳了进来。” 方池知道丞相被他摆了一道,心里不可能一点也不气,低头说:“小婿惭愧,但是小婿敢说,小婿对邵姑娘是真心的,以后亦会好好待她。” “说起茵儿的事情,”丞相忽然皱了眉,脸色也阴了起来:“我找你来,也是为了这事,你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家女儿虽然偶有怪癖,但是贤良淑德是没话说的,你既娶了她,日后反悔、亏待她,我必把你扔进大理寺的牢里,让你后悔今天在乘龙宴上做下的事。” “邵姑娘温良谦恭,才貌双全,小婿娶她是几世修来的福气,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反悔。”方池忙表态。 “你永远记得现在的立场才好。”丞相说着,又饮了一口茶:“今日找你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个,别的也没有了。” 方池听丞相说“偶有怪癖”,知道程宇做得不到位的地方着实引起了丞相的忧虑,丞相未必不为她的婚事担忧,现在他何尝不是解他燃眉之急呢,况且,皇上赐婚方池定然不敢亏待邵茵儿,是以丞相现在才这么轻松地放过他。 想通了这点他抬头看看丞相,只能说,这也是只老狐狸,那句“把你扔进大理寺的牢里”,听来倒真是瘆人。 “对了,你那位探花朋友怎么也来了?”丞相问道。 “他只是为了来相府见见世面。”方池说。 丞相抬头提点了方池一句:“你要知道,日后在官场上,多少人为了争一个位子争得头破血流,你可不要为了私情便为别人出头,当心自己的脑袋。” 方池失笑,这竟是怕他和何微走得太近,被他拖累,丞相可能注意到了何微总是不给皇上面子的事。 方池内心不当回事,嘴上说:“小婿知道了。” “嗯,”丞相点了点头:“就跟他说我还有事情要忙,便不见他了。” 方池说“是”。 丞相站了起来,通过另一边的门离开屋子,临走前他又说了一句:“还有,茵儿跟我说在临月轩等着你,她为何要见你我也不知,你可以去见她,但是需规矩点儿。” 方池再次失笑,他能对程宇做出什么来?丞相也真是会操心。 他对着丞相的背影又行了个礼,说:“小婿不敢造次。” 丞相离开了。 方池回到原来的房间,只见何微已经不在了,方池知道他本来也不是来见丞相的,现在只想他又去了哪里? 管家看到他时说:“状元爷,您的朋友方才向着我们府中的花园去了,您要去找他吗?” 方池心想何微做什么去花园?但是没多想,说:“相爷跟我说小姐在临月轩等我,你可否带一下路?” “当然,”管家点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是男人都懂的表情,奉承道:“临月轩是我们府里一大景点,小姐真会挑地方,想必心里也是有爷的reads();。” “哦。”方池草草地应了一声,跟着管家向临月轩走去。 他边走边想,相府这么大,何微定是有人带着去花园了吧,他难道是心情不好,想散散心?……也没道理,他气得厉害,不像是能四处走走就气消的。 眼前房屋渐渐变得稀疏,植被多了起来,方池知道,这就是相府的花园了,可真大,等等…… 方池心里一惊,问道:“等等,我问你,临月轩就在花园这边么?” “是啊。”那管家似乎搞不清楚他在惊讶些什么。 “你走快点!……”方池有些着急地催促起管家来。 管家虽然不解,但是加快了脚步,心想姑爷是猴急? 方池着急,只因他知道了何微的目的,何微知道他来相府必见邵茵儿一面,他人聪明,自然知道男女约会会在什么地方,如果不出意料的话,他会在自己之前找到邵茵儿。 他找邵茵儿干什么? “那种人,哪有清白操守可言,上官兄万万不可中她的计。” 何微说过的话回响在方池耳边,何微能做的事也很简单,就是严厉斥责程宇,这两人一见面,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方池知道程宇这个人的脾气,如果何微把他当女人还骂她不守妇道的话,程宇八成得炸。 他再次催促管家加快脚步,他心里焦急,也顾不得掩饰了,一切都浮现在脸上,管家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临水长亭,有两个人影对峙着,方池知道是何微和程宇,抛下管家,箭步走了上去。 “呆子!你做什么!”方池在后面急急地说道。 何微闻声转过头来,表情十分震怒,但立刻又转过了头去,继续跟程宇说着不知什么。 方池终于赶上,扳着他的肩膀,逼他转过了头,大声问道:“他招你惹你了?你找他做什么?” “哼,”何微拂开方池的手,语气强硬地说道:“我就说能偷溜出相府和人私会的女人绝对不会是什么正经东西,她竟然孤身一个人在这里等着和你见面,这样不知检点、不顾别人眼光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难听的我只是说不出口,她这样,何异于淫……” 还未等他说完,方池就堵住了他的口,有些痛心地说:“何兄,难听的话你向来不说,现在为何要逼自己这样分寸尽失?这不像是你啊!……” 何微闻言,怔怔地推开他,默默地退到亭角,说:“所以现在你是护着她吗?” 方池哑口无言,往何微的方向走了一步,然后何微退了一步,他再走,何微再退。 长亭没有护栏,何微离水塘很近,方池不敢逼他,说:“你别再后退了,当心别跌进水里,我真是闹不懂,你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我也不懂。”何微表情冷淡地说。 何微这人就是这样,表现得愈冷淡,内心愈是有气。 “你还跟我说过我成亲的日子不会晚于你,你忘了吗?我以为你不会吃惊,还以为,不论是谁,你都会祝福我的,现在,是要怎样?”方池垂头丧气地说reads();。 “要我告诉你实话吗?”何微牵起嘴角轻轻地笑了下。 “什么意思?难道原先跟我说的话不是真的?”方池愕然。 何微又轻笑了下,身体越来越倾斜、无力,像是很快就要跌进水里,方池看着,却无法再出口说“小心”。 何微稳住了身体,像是一秒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了一样,绕过方池的位置,疾步离开了长亭,身影渐渐消失在园子里,直到方池再也看不清。 方池目送何微离开,再转过头来看程宇,今天第一次正眼看他,才发现他的表情用“如丧考妣”四个字形容还是轻的,简直生无可恋,方池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没精神的他,成为邵茵儿也没让他这样消沉。 他消沉的证据就是,竟然静静地听方池和人说话,没插一句。 “你又怎么了?”方池扶着额头,有些无奈地说。 “又?”程宇听到方池的话,终于从消沉的世界走了出来,苦着脸说:“你朋友有病吧?” 方池叹了口气,在程宇再次张嘴之前忽然骂了回去:“去你大爷的,你才有病。” “好吧,”程宇举手投降:“你知道他刚才跟我说了什么吗?” 方池并没兴趣知道。 程宇像是终于找到倾诉对象一样,倒起苦水来:“他刚才跟我说女则女诫,还有一大堆之乎者也,什么东西我全不知道,但是我聪明,竟叫我听懂了,他拐了弯骂我是个贱女人、荡|妇,让我跟丞相悔婚。我扮女人扮这么久,也算有了经验,好不容易言行举止都规矩一点,还想找个人夸我呢,他特么的就骂我,偏偏骂我不带脏字,我连用现代那套脏话骂回去都插不上嘴,结果就听了这么一路,直到你来,你知道吗?我都被骂傻了,骂僵了,这辈子我没这么窝囊、这么孬过。” “你告诉我他是谁,我下回不整死……”程宇说着说着忽然停下了,似是想到方池是他的朋友。 方池冷笑两声:“你就领骂吧,你心情不好,你爷爷我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话还就撂在这里,你敢整他,我敢整你,当心着点。” 程宇阴沉着一张脸,瞪着方池。 “怎么,还要意气用事?”方池冷哼了一声。 “没,”程宇忽然把手放到后脑勺那块儿,说:“我惹不起你,算了,这事就这么揭过吧。” “很好,”方池说:“省下了我跟你说我的系统如何抹杀一个人的时间。” 方池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又变成一副轻松笑脸,对程宇说:“你找我什么事?”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程宇摇了摇头:“只是随便聊聊而已,现在就算了吧,只要你把我从相府带出去就可以了。” “嗯,接下来为了婚礼我还有很多事要办,我先走了。”方池说着,往亭外走去。 程宇目送他离开,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什么“为了婚礼有很多事要办”,是急着去找他的兄弟吧。 程宇觉得方池这个人够聪明,也够狠,这样的人带着系统做任务该是所向披靡的,但是他也有弱点,弱点就是在世界里待的时间过长,让他对这个世界的人产生了过于深厚的感情。 第15章 状元如此多娇15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离开相府,方池往家的方向走去,他和何微闹别扭,心里虽然着急,但又觉得见面尴尬,根本不知如何让他消气,因此步伐缓慢,一边走,一边想着对策。 然而待他走回家里,何微已不在了,见到的只是一片人去楼空的景象。 何微最重要的书箱已经消失了,衣柜开着,因为失去了一人份的衣物而显得有些空荡,床底的鞋,乃至床上的枕头,都消失不见了。 何微走了,搬离了这里。 方池愣在当场,他到此时此刻才充分认识到何微气到何种程度。 无法打马虎眼掩饰过去,也无法用赔礼道歉获得他的原谅,他就这么走了,如此干脆。 方池很想骂娘,从屋里跑到院子里,想去追何微但中途又停下了脚步,见到院子里竖着的晾衣杆上还有何微忘记拿走的衣服,他走到晾衣杆前面,一下将杆子从土里拔|出来,往旁边砸去,任那些衣物随着杆子掉在地上,被泥土弄脏。 方池在院里僵立了一刻,不解气,又走上前去,在何微的衣服上来来回回踩踏了十几遍,才停下来。 搞什么鬼?完全无法理解,不就是成个亲,至于么?! 惊怒交加,他心中甚至产生了怨气,多年的友情原来这么不堪一击,竟然连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就这么走了!! 他怒到极点,又猛然镇定下来,回想在相府长亭里,他说过“我也不懂”,他的身体摇摇欲坠,像是坚持到了快要崩溃的地步,也许他是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已经到了需要做个了断的时候了,才走的吧。 方池双眼发红,内心震怒,但也为自己在相府错过了和他交流的最后机会而隐约后悔。 若是知道他能走得这么决绝,什么缓兵之计都是屁话,早早的使出浑身解数安抚他不就好了。 …… 几日内,方池将全部心思都花在寻找何微的下处上,但是京城人多地广,何微若特意要在一个地方租房躲起来,方池是找不到的,探听了多日仍没有结果,方池知道,靠自己一个人竟是不能在这京城中将他找出来的了,他需要侦探。 古代当然没有侦探这个职业,但是在一些地方聚集着一些耳目灵光的人,京城发生的大小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皮子,方池知道,雇用这些人,便能够打探出何微的住址。 但在他有功夫这么做之前,婚礼的事就已经到了面前了。 皇上赐婚,七月十五是良辰吉日,在这天要举行他和邵茵儿的婚礼。 皇上还赐了他一座宅邸,门匾上写着“状元府”三个大字,此外还有许多金银、米麦、锦绢,连美婢都有,只可惜方池没有好心情去消受。 婚期定下来之后,他就进入了忙得昏天黑地的状态,丞相府天天请他,丞相和夫人自己要看女婿不说,竟然还把许多官员介绍给他认识,和这些人结交,花去了方池很多精力。 状元府的布置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丞相府派来了多名管家帮他布置,短短几天里,一个崭新的一穷二白的府邸就变成了灯笼和喜字的海洋,丞相还大方地送了他许多贵重物品,摆放在府里各个房间中reads();。 另一方面,方池在皇旨赐下的当天,就写信通知了自己的家人,要父亲上官裕和吴氏来主持婚礼,两位老人从江陵坐船,不停歇地往京都赶,为了不错过七月十五的婚期。 方池近一年没有见过二老,问他们来京城后是不是干脆在这里安家,二老说过惯了原来的生活,不想离开家乡,只是来主持婚礼就回江陵。 在婚礼布置得差不多的时候,丞相将方池叫去,问他婚礼请柬都打算送给谁。 方池知道丞相的意思是要帮他打理,要不然他一个没有门路的穷状元恐怕只能搞一个无比冷清的婚礼,方池同意了。 离开相府,他没有直接回状元府,而是去街上喝了闷酒。 状元府现在有乐者常驻,动不动就是吹拉弹唱一整天,而且已经成了红色的海洋,看去太喜庆反而让人生不出开心的感觉。 方池心里抑郁,不想回到状元府,他到酒馆也是借酒浇愁。 见过那么多官员之后,他最大的感受就是人人心里都有小九九,以后和这些人同处朝堂也真是累。 这时候他就会想到何微,如果何微在,向他抱怨一下心里就能晴朗一些了,会变得有野心有干劲,有何微会觉得有了依靠,两人一起在官场上拼搏绝对比他一个人摸索来得容易、有乐趣。 经过多日探听,他已经得到了何微的住址。 前两天在回府之前,脚不受控制地走到了他的住处,但是方池在门前踌躇片刻,竟然没能叩开房门,和何微见上一面,方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至于婚礼的请柬,也想给他捎去一份,间接告诉他不是不在意和他的关系,但最终还是犹豫。 方池不知道和何微闹僵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他那么憎恨他成亲,使方池害怕请了他他会弄砸婚礼,如果弄砸了婚礼方池真是万劫不复。 就这样,在犹豫、踌躇之中,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想着以后同朝为官,向他示好、从旁协助他,也许能慢慢挽救两人的关系。 喝完酒方池回到了状元府,上官裕和吴氏已经在府上等着他了,得知他们早了一天到达京城,方池十分惊喜。 在大厅上,他走到两人面前,向他们磕了个头,说:“儿子不孝,没能亲自去接爹娘,让爹娘一路上吃了不少苦,最后竟然连去城外接你们都没做到,让你们靠双脚走过来。” “这都是小事,”吴氏好久没见儿子,笑得合不拢嘴,上前扶他起来,摸着他的头说:“你想必很忙,我们能不麻烦你便不麻烦了。” “这哪儿能是麻烦,”方池故意沉下脸,说:“儿子去接爹娘,天经地义,你们也太惯着我了。” 吴氏笑道:“是啊,惯着你,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不惯着你惯着谁呢。” 方池不好意思,向父亲看去,说:“爹,你也不劝劝娘,怎么两人就这么巴巴地上府上了,外人看着都觉得我不懂事。” 上官裕哈哈一笑:“果真是觉得我们丢你的脸么?” “儿子哪敢?”方池倒吸一口凉气:“爹,你冤枉我,儿子真真冤死了,我是心疼你们。” 上官裕打个哈哈,说:“闲话不要多说,我们来谈婚礼的事吧reads();。”他一皱眉,像忽然想起什么一样说道:“对了,何贤侄人在哪里?听说他也中了探花,大兄把一些东西收拾在袋子里,让我们顺路带上,来京了交给他。” 上官裕和何微的爹私交甚密,以“大兄”称呼他。 吴氏说:“本以为你会叫他住你府上,怎没见到他人呢?” 方池叹一口气:“娘,我这是准备婚礼的宅子,丞相一家人讲究,自然不能让外人住着。”想到何微,他又沉重地叹了口气。 吴氏捂着嘴说:“是我思虑不周,只是我们家和他家毕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便总想着能省则省了……也罢,现在你便去请他来吧,我们当面将婉清的东西交给他。” 婉清是何微母亲周氏的闺名。 方池傻眼:“现在?” 吴氏拧拧他的胳膊:“难道还等?你这人也真是,你爹娘来了,你也不让他来见见我们么?要知道,我和你爹算是看着他一点点成长,长成这么大的,当然,还有你。” “其实……”方池根本没做好去见何微的心理准备,心惊肉跳的,嘴上自然而然扯起了谎:“其实,何兄最近拜师学艺,在一座山上和一个老师傅修习茶道,他这人死性子,一学起东西来什么也忘了,还烦别人去打扰他,爹娘,我看这东西就交给我,我让下人送到他宅里就对了,也免得烦扰了他。” “这怎可以?”吴氏有些激动:“我们来了,他怎能不见我们,管他是学什么,这可缺了对长辈的尊重……” 正说着,被上官裕拦下,上官裕示意吴氏噤声,对方池说:“好了,我们知道了,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处理,我们只管把大兄交托的东西给他就行。” 方池一怔,知道父亲目光如炬,竟是看出他和何微有些生分,他闻言呐呐,不知如何辩解。 安顿了二老,方池把何父和周氏交托的东西带回了屋里,那是个很大的麻织袋子,带着小地方人特有的土味,方池拖着时觉得沉甸甸的,就算从里面蹦出一堆土豆他都不会奇怪。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何家和上官家虽然不富贵,但都是读书人家,不务农。 正因此,方池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预感袋子里的东西是有价值的东西,必须拿给何微,但是他现在万分不想去何微那儿。 让下人送去太无情了,不如,等婚礼结束后,我亲自送去吧。如此想着,方池将麻袋拖进了仓库。 七月十五终于到了,犹豫再三之后,方池还是给何微寄了请柬。 婚礼从凌晨开始,新娘梳头、着嫁衣,在大厅等着新郎迎娶。 方池骑着白马,穿着新郎的红袍,带着迎娶队伍赶到丞相府,程宇盛装打扮,由丫鬟扶着,坐在贵妃椅上,方池上前,携着程宇,向丞相、丞相夫人磕了一个头,便有丫鬟来扶程宇上轿。 在程宇上轿之前,忽然从客厅一角走出一个嫂子样的人物来,她含笑对方池说道:“好妹夫,我们都知道你在乘龙宴上为妹妹做了一首诗,现在既娶了她,更不能含糊,若是不能出口成诗,我们可不让你出这个门,亦不把妹妹嫁给你。” 她话音刚落,大厅里响起一片掌声,客人们都瞎起哄,要求方池再为邵茵儿做出一首诗来。 方池被打个措手不及,脸上浮现出吃惊的表情,但是他也清楚在婚宴上新郎为新娘赋诗是习俗,虽然在这个世界这个习俗已经衰退了,但是现在忽然被提起来并不奇怪。 “怎么,状元郎莫不是江郎才尽了?”看方池不回应,场上有人笑道reads();。 方池忙说:“诸位莫急,晚辈已然在构思之中,稍待片刻,便能成诗。” 丞相看他并无推脱之意,喜他有才、豪爽,扬手大笑:“笔墨伺候!” 就这样,一群奴仆火急火燎去取笔墨。 在这当儿,方池赶紧和系统通气,让它做出一首好诗来,系统骂道:“就这点时间,你当我是神啊!” 饶是富有智慧的系统,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考验吓到了,采集素材、融合素材、升华诗格,这些都需要花费不少功夫,它忙得“手”忙“脚”乱。 反观方池,表现得游刃有余,淡然自若,别人只道他胸中沟壑宽广,这点考验不在话下,对他更敬重了,哪儿知道在动脑子的根本不是他。 在笔墨准备好的时候,系统也勉强做好了诗,报给方池,方池将诗题在纸上,写的时候,他问道:“怎么,原来上官逸没受到这番考验吗?” “没有。”系统说:“也不知道那个嫂子人究竟怎样,竟在婚宴上为难新郎,莫非任务受益人和她之间有些纠纷。” “过去的事就不管了,反正这关我们过了。” 方池放下毛笔,忽地啧了一声,他虽然不大懂诗,比如上次的就完全不明白讲的什么,但这次的,辞藻没有那么华丽,读了一遍,将新娘捧作神妃仙子,末尾二字竟是“多娇”,饶是方池也看懂了。 众人从方池手上接过诗,捧读一遍,奉为“绝妙好诗”,丞相也说好。 于是那嫂子夸他:“妹夫果然名满天下,笔下有神,妾不敢再阻拦,在此祝你们二人百年好合、儿孙满堂。” 方池说:“托嫂嫂吉言。” 终于,程宇被扶入轿中,丞相府的人打赏了过来迎娶的队伍之后,方池踏上了归程。 从丞相府到状元府,足足有数里路,这数里路上的客店商铺,全部披上了红衣,为了表达对这桩婚事的庆贺之意。 这正是……皇上赐婚,普天同庆,十里红妆,满城风雨。 方池跨在玉骢上,满面笑容地走过街道,作为受人关注的焦点人物,他一举一动都保持着优雅得体。大红礼服在身,腰悬并蒂芙蓉,眉似新月,貌比潘安,当真是俊朗书生,翩翩公子,这一路走过,不知又勾走了多少年轻姑娘的魂魄。 到得状元府,不过卯时,丫鬟将新娘扶下轿子,跨过火盆,来到厅堂,上官裕和吴氏坐在高堂上,看着一对璧人走进门,脸上露出微笑。 三拜过后,新娘被送入洞房,等待夫君晚上回房,新郎的一天则刚刚开始。 状元府上摆满了宴席,大小官员都来凑热闹,方池来来回回,这里倒酒,那里凑趣,一刻也停不下来。 吴氏陪着女眷,也是忙得停不下来。 忙过午宴、晚宴,送走所有客人,婚礼才告结束。 方池在大厅望了一眼,没有看到何微的身影,他有些失落。拜完堂,亲就算成了,何微来了也不能影响到什么,这时候,他希望他能来,喝一杯喜酒。 他忙东忙西,几乎忘了时间,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儿,看到秋天的圆月悬在天空,暗想原来已经到了晚上。 秋风飒爽,吹动衣襟,缓解了他喝完酒后的燥热,但是吹不走心上的烦躁reads();。 没想到何微真的没来,夜幕已经降临,他还不来,这便是完全没有过来的意思了,方池有点寂寞,这么多年算得上好朋友的人也就一个,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父亲经过庭院时,看到他一个人傻坐着,问道:“怎么不去前面陪客人?” 方池说:“刚陪了一圈,现在想坐在这里静静。” 上官裕看他有些疲惫,摇了摇头:“……也罢,你今天就回屋吧,剩下的客人我陪陪就让他们散了。” 方池忙说:“谢谢爹。”从石头上站起来:“爹也早点休息。” 上官裕应过之后走了,方池朝着和他相反的方向走去,接下来,就是去见程宇么?……说来,真不知道他换礼服的时候怎么做到不被发现,必须问问。想着,方池笑出了声。 秋夜的花园,外围灯笼闪烁,但一旦走进里面,灯笼的光就暗了,每当树影摇动,因着灯笼微光的照射,反而会显得鬼魅深邃。 方池走了一阵,总感觉背后有人,但每次回头只看到摇动的草秆和树枝,因此,他不得不相信是他多想。 嘴巴被捂住就是在很微妙的一瞬间,方池以为又是秋风吹动草丛,甚至没有回头再看的冲动,但没想到,下一刻,他就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巴。 因为太过惊讶,竟然连挣扎也忘了,怎么可能?方池心想,系统呢?系统不是可以探查到任何试图从背后偷袭的歹徒吗? 这个捂住他嘴巴的人保持着静止的状态,文雅得一点也不像一个坏人,发觉方池没有挣扎之后,他一点一点松开了手,然后贴在他耳后根说:“我来接你来了。” “什么?”这声音乍听委屈至极,隐约透着股熟悉感,方池在想是谁。 “跟我回家好不好?两个月不见,我很想你。”这人继续在他耳边说。 方池使劲想这个声音到底在哪里听过,仔细回想反而没有头绪,他僵硬着声音道:“你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 背后的人没有说话,滚烫的嘴唇贴在方池的后颈处,传达着灼人的热度。 这个姿势不妙……方池觉得,太不妙了,都是成年男子,前胸贴后背的,太不妙。 然而那人像是贴得还不够紧似的,竟将两手伸到方池身前来,环住他的腰,紧紧将他禁锢在怀里。 方池像是遭雷劈一样,脸黑成一块炭,男子过于黏人的举动让他回想起曾在如梦楼经历过的事来,被一个男人压在床上,胸膛相贴,被吻,这番糟糕的经历和现在的经历无限重合,方池蓦地惊叫出声:“是你?!” 男子在他身后低低地笑出声来,尾音甜腻地扬起:“你听出来了?” 这声音确实是那个断袖不错! 方池骂道:“你放开我!” 什么日子不来,偏偏今天?话说,真是大意了,请客这么多人,他竟然没有防范以前遇到过的危险人物,实在是太不小心……不过,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接近自己而不被系统发现的? 系统发现不了突然靠近的人,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系统陷入休眠,第二,系统认定这个人是宿主亲密的人,允许他的忽然靠近,所以不予提醒。 方池的心忽然沉了下去,他将一开始就问过的话再问了一遍――“你是谁?reads();!”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男子没有回答,方池也没有再开口,他的眼睛混乱了,里面逐渐出现了由于过度震惊而无法分清的东西,这种情绪在眼瞳里逐渐扩大,最后吞噬了他。 对峙的最后结果,男子在他后颈上留下了深深的咬痕,说话的声音却是温柔的,没错,温柔,属于他印象里待人最温和友善的男人。 ――“我一直在等你认出我啊,清淑。” 方池在惊慌中抬起了头,只看到七月份的圆月挂在远远的天边,那般明媚闪亮,而地上是一片黑暗,他站在地上,逐渐陷入暗黑的沼泽当中,身体下坠,再也爬不回地面来。 “不要成亲好不好,和我在一起。” 方池逼迫自己转头,然后他看到了,果然看到了那个同窗好友的脸,没有一丝伪装,真实得让他想哭,看过之后,他僵硬地转过头去,浑身瘫软了下去。 他假装身体瘫软,全身重量倚在何微手上,何微的手随之一松,方池趁此机会剧烈挣扎起来,本以为作战会很顺利的,没想到何微的手一松,又一紧,再次将他禁锢在怀抱中。 方池怒骂:“滚。” “我就知道你有这么调皮,”何微在他耳边轻笑道:“好狡猾,像狐狸一样,骗我松手。” “让你滚听到了没有。”方池再次试图挣脱他的怀抱,何微不为所动。 “当然,”何微自顾自地说道:“我是不会受你骗的。” 方池张了张嘴巴,想试试看大喊救命会不会有人循声过来,但是放弃了,觉得真的喊来了人丢人的很,还不如和这个男人一对一做个了断。 “何兄,我是真没想到你还有这癖好。”方池嘲讽地开口说道。 “嗯……”何微笑道:“什么癖好?” “喜欢男人?”方池摇摇头:“伯父知道了得有多痛心,而且,你也找错了人,何不上南风馆去,找我这种人难道是要吃窝边草么?”方池说到后面尖锐地笑了起来。 “……”何微把头磕在他的肩膀上,似是叹了一口气:“看来你不明白呢,我是真心喜欢你,和我喜欢男人没关系,和南风馆的小倌也没关系。” “这你就别指望我明白了吧……”方池拉长声音笑道:“我和你不同啊,我很正常,我喜欢女人。” “嗯。”何微乖巧地在他肩上点了下下巴,说:“我知道的,在如梦楼的时候,我就知道,如果不拦你,你一定会和那个女人睡完觉才回来的。” 方池正想说话,何微继续说道:“我好嫉妒啊,不止那一个,你还背着我和丞相女儿好。” “背着你?”莫名被捉奸的感觉,方池背上冒出恶汗,但同时也恍然大悟:“原来你知道?你早知道我去见邵茵儿了?” “我知道啊,毕竟你上元节时心不在焉,还故意要和我走散,在意起你去哪里很正常不是吗?” “呃,”方池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原来跟踪我的是你。” 方池想到,何微真是完美地戳到了系统的漏洞,系统为了保护*,不会采集和方池亲密度高的人的各类信息,因此在凑巧检测到时无法把他标记出来,而是显示成陌生人。怪不得他玩儿跟踪自己发现不了,从背后偷袭也发现不了。 他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从道路的另一边走来两个打着灯笼的丫鬟,方池一惊,只听何微在他耳后说道:“唉,真是不巧,有人来打扰了reads();。” “你还不松手?……被看见了怎么办?”方池愠怒道。 本想诱哄他松手,没想到何微的做法是压着他倒进一边的草丛里,掩人耳目。 在月亮照不到的高高的芒草丛里,倒下两个人影,瞬间压倒了一片草丛,何微压在方池身上,感到一种美妙的战栗感从全身翻涌而上,他这样亲密地拥着他,而他薄弱敏感的部分就在他的眼前、唇畔,何微迷醉地眯起了眼睛,被唆使着,做出了一些不寻常的举动。 他把唇印在方才咬过的位置上,把那渗出血丝的部分吻得湿漉漉的,愈发地嫣红,而身下的男人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不适应,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低吼。 何微并不停下,唇一路向下,在他微挺的脊尖逗留,感到方池敏感地颤抖了一下,他趴在他后背上开心地笑出了声。 丫鬟的交谈声模模糊糊地传进耳里,方池身体绷得更紧了,何微笃定他不敢在这时反抗,抽出在他身下压得酸疼的手,甩了甩,然后将手贴在了他的后腰上。 方池低着嗓子说了一声“操”。 何微嘴角浮现愉快的笑意,手下流地在他的腰臀之间游移,触手滑润,曲线优美,简直不敢相信是隔着衣物所得,这让何微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象脱去衣物抚摸起来会是怎样的感受。 在他玩耍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两个丫鬟逐渐走远了,方池的反抗也渐渐激烈起来。 何微有些遗憾这么快就要结束,他抽回了作祟的手,又缠在方池的腰间,压制住他胡乱动弹,头枕在他的背上。 “让我起来。”方池说道。 “很恶心吗?” “什……么?” “我感觉很舒服呀。” “……去死。” “呵呵,”何微轻声笑了起来,忽然歪了歪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今天的月亮真圆。”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起来?”方池强压排山倒海的怒气说道。 “再过一个月就是中秋节了,愿天下人团团圆圆,有情人终成眷属。”何微没有理他,继续说道。 方池不屑地笑了两声。 “但是唯独你不能。”何微似是思考了一番说道:“……你是不能和有情人在一起的,那个邵茵儿,就让她独守空房一辈子吧。” 话说到后面,竟然有些恶毒。 方池内心有些震惊。 何微真的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他堕落了,不是那个读书悟道面容似玉的年轻人,不是那个恬然温柔淡泊明志的年轻人。 他嫉妒、失控、不计后果、破釜沉舟,成了断袖,便是对不起家人,和他纠缠,注定前途灰暗。 而今天方池终于知道了,他因谁堕落。 “说了这么多话,你也乏了吧,你先睡会儿,等你醒来,就回到我们的家了。” 何微在他耳畔轻语着,然后方池脑后发出一声钝响,他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 第16章 状元如此多娇16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方池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腥红,还以为在什么恐怖电影的布景里,他眨了眨眼,待眼睛适应了黑暗,终于看出这红色的来源。 红色来自于朱红色的帷帐,他躺在帷帐之内,帐外燃着蜡烛,光却未能透进帷帐,使得他产生方才那样的错觉。 满眼的赤红,恍惚间以为上了谁的婚床,方池正要起身,脚踝被人一拽,整个人向床尾滑去,头也远离了枕头。 床单像丝绸一样顺滑,方池竟然没有受到阻碍就被牵引了过去,滑到一半,他感到手腕一勒,然后他就停了下来。 “……”为什么手会被勒住,方池慌张地转过头去,只见自己双手被绑在床柱上,紧接着,脚踝感到一阵压迫感,也似被什么东西绑了起来。 方池猛地直起身来,就见何微背对着他,用绳子将他的左脚绑在床尾的柱子上,而他的右腿已经动弹不得了。 方池的脸像倒翻了颜料盘那样好看。 “你在做什么?!” 他激烈地反抗起来,覆盖在身上的薄被逐渐滑下,露出只穿着里衣的身躯,那衣服偏偏还是婚礼特别要求的红色,衬得他的肤色像个大姑娘般莹亮白净,方池双瞳一缩,怒视床尾那个男人。 “你绑我?” 何微不说话,转头看了他一眼,脸红得滴血,眼中迷蒙,水气升腾,看去柔婉多情。 方池一怔,基于对何微的了解,他知道这是他喝酒之后才会有的神情。 一向不怎么喝酒的他给自己灌了不少酒,究竟是何居心?结合当下的处境,方池的脸色更糟糕了。 他猛地蓄力,然后一脚踢出去,终于将左脚从何微的手中挣脱开来,然而用力过猛,撞上了床尾的硬木,脚筋麻了,钻心的痛。 方池强忍疼痛屈起左腿,整个人往后缩去,离何微远远的,说:“姓何的,你敢这么对我,我跟你玩儿完了。” 嘴上说的强横,但其实怕极了,把自己灌醉的何微和平时不一样,看起来很弱,春情拂面、柔情四溢,但是双眼赤红,眼中深浅莫测,感觉很危险很坚硬,一般的话语已无法让他分心、动摇。 何微看着他,一下子扑了上来,方池的残腿挡不住他,被他扑倒,何微贴在他耳边说:“只是怕你逃走,才绑你的,你别怕。” 柔声低语,气息缠绵,如同情人在耳边呢喃,方池却禁不住一抖。 他的唇贴着他耳后的肌肤,然后顺着他的耳廓*了一遍,迷醉地说道:“只是为了确保你在这里,不必担心明天醒来,身边已没有你而已reads();。” 方池心中一震,明天……真在这里待到明天,那程宇那边岂不是要乱了? “刚才一定很痛吧。”何微拧起了眉头,温柔怜惜地说道。 方池没有回他,黑着脸说:“松绑,我要回去。” 何微默默地看着他,用眼睛表达了否定的意思。 “难道要等明天早上新郎失踪一事闹得人尽皆知,丞相找到你,把你问罪处斩你才肯回头?”方池大声说道。 “回不了头了。”何微目光没有丝毫动摇:“没打算放你回去,无论外面闹得多凶,都不放你回去。要和你一直在这里待着,直到我们被发现,我被问罪,无法再和你在一起。” “探花郎实是断袖,于大婚之日劫走同窗好友,囚禁虐待,终被逮捕归案,其情节恶劣,午门凌迟处死……是不是这样你就满意了?”方池讥讽地说道。 何微漫不经心地拂了拂他的鬓角,说:“若能与你长久处,哪怕只是‘同窗好友’我也认了,既是不能,我便要贪这半晌之欢,粉身碎骨亦不后悔。” 他深深注视着方池,方池有些难堪地转过头。 何微并不在意,别过他的头,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 “唔……”方池想躲闪,何微钳住他下巴的手宛如铁铸,迫他抬头,仰承他的烙吻。像是被烫到般,方池眼睫急剧颤抖起来,想拒绝,但四肢都动弹不得,只有胸膛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缺氧,剧烈起伏。 他怦怦的心跳让何微着迷,他将头埋在他的左胸,喟叹着说道:“你的心也跳得这般热烈呢。” 虽然知道他是气的,但是何微嘴角还是浮现出笑影。 他星眸已醉,从上俯视着方池,刚从昏睡中醒来的他,脸颊如暮春山桃,花开嫣红,异常艳丽,何微从未见过这样的他,看着他的目光,像看到上苍创造的杰作一般,痴迷和专注。 他拂手将他轻衫褪下,方池震惊莫名,脸颊蹭到肩头,是一番自己都料想不到的风流模样。 何微看到他宽阔而有型的肩,匀净细腻的肌理,从腋下到腰,都是富有张力但却丝毫不显粗犷的优美曲线,紧紧收住的腰肢更是引人遐想……他的肢体美丽得即使是同类也会忍不住赞叹,散发着清新而诱惑的气息。 何微低头覆在他身上,细细吻遍他每一处。 方池连连吸气,扭着腰躲闪他的吻,但是这并没有用,反而让他得到了更好的享受,方池脸渐渐苍白,看他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闭上眼睛,用这是在接受人工按摩来安慰自己。 比起目前的窘境,他更关注的是……必须联系上系统,在何微在他身上不懈耕作的当儿,方池跟系统联系上了。 系统第一个通知是,已把何微从亲密名单中去除,他的行为让系统把他归到了危险人物一类。 系统可以抹杀掉被判定为危险人物的人,具体方法是当目标和方池接触时,由方池身上放射出毁灭物质,让目标直接进入脑死亡状态,这就是方池最大的金手指。 对突然出现、立刻对方池生命造成威胁的危险人物,系统会自动抹杀,而危险人物不是突然出现的场合,处置权则交给方池。 换言之,方池现在可以决定何微的生死。 何微和他之间数量众多的肢体触碰,都可能成为他死亡的契机,何微本人显然对此毫不知情reads();。 “为什么他一下子就成危险人物了?”方池问道。 “根据地球现阶段的文明状况,也将此种情况视为犯罪啊。”系统说。 系统说的没错,这种攻击行为足以让何微付出死亡的代价。 然而他人此刻却跨在方池的身上,眉眼间是一片餍足。 没有濒临死亡的自觉,反而很满足。 方池惊觉,自己的不反抗给了他一种他是在顺从的错觉。 方池动了动没被绑住的左腿,觉得已经没有那么痛了,他屈起膝盖在何微腰上撞了撞,说:“玩儿够了?” 何微摇了摇头,又凑上前来吻了吻他的唇角,因为被吻过太多次,方池竟然连最初的抵触也没有了,只是慵懒地抬抬眉毛,说:“我劝你打住,我可以容忍和一个断袖同朝为官,有着点头之交,但不能容忍你自我毁灭,还把我拖下水。” 何微孩子气地撇了撇嘴:“可是你逃不掉啊。” 果然,是不知道谁站在上风么。方池想。 怎么跟他说系统的事?怎么提醒他悬崖勒马?…… 方池在思考的时候猛然察觉,他根本就没想把对方置于死地。 被逼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很狼狈,何微又何尝不是。方池注定不能接受他的爱意,两人的关系在何微向他袒露心意的时候便走上了毁灭的终点,但是,死却是不至于的,方池不想让他一个人自取灭亡,不想用系统宣判他的死刑。 难道没什么两全的方法么? 保全过往的情谊,已经奢侈到不敢再想了。需要保全的,只是何微的性命和自己任务顺利。 “如果我说……你再继续下去,我有可能杀死你,你还不打算放我吗?”方池说。 何微像是听到笑话一样爽朗地笑了起来:“如果你有三头六臂的话。” “三头六臂倒是没有……”方池正说着,何微又揉捏起他周身肌肤,眼里蹿着火苗,方池有些恼了:“不要乱摸乱舔,当心有毒。” “……”何微怔愣了一刻,忽然笑了:“你是在说胡话吗,这么想我死,竟开始臆想自己如何如何,便能杀死我了。” ……某种意义上真是,方池想暗示他他具有某种秘密的能杀死他的方法,但是奈何何微根本不信。 “我不是开玩笑,如果你死了,绝对是自己玩火的过错,到时不要怨我。” 何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用手轻抚他的脸颊,说:“……你是嫌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若你是山上的杜鹃,为了欣赏你的美,我做那一夜啼破心头血的杜鹃鸟又何妨,第二日死在你的枝头,我便心满意足了。” 被用杜鹃花比喻,方池的表情不能说是太好,但是他对上对方认真的目光,竟然不能立刻移开眼睛。 没有办法了,没头没尾的话不会让何微产生动摇,方池知道,他需要向对方泄露一些真相。 “你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和你从小到大一直在一起的上官逸吗?”方池问道。 何微的动作僵硬了起来。 “他是他,我是我,我来到这里是十年之前,我的长相、身份、见识,甚至我的神态中都有伪装的部分,我认为,你并没有看清真正的我,即使这样,你也敢说喜欢我吗?” “什么意思?”何微错愕地抬起头来reads();。 “我是一介魂灵,借上官逸的身躯来到这世上,是为了向邵茵儿报恩,我娶她是为了了结前世之缘,你如此拦我,可想过会给我带来怎样的困扰?” 何微拿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方池继续说道:“魂灵现世,总是有一些不为凡人所知的手段的,类似仙法,我想杀你,顷刻便能做到,你真的不信?” 说完,方池舒了一口气,他觉得这样解释,饶是何微,也必是相信的了。 为了一场如萍如梦的欢好,放弃生命,这太不值了吧?他一定明白这个道理。 方池抬头向何微看去,却没有看到预想之中的悲哀表情,何微捂嘴笑起来:“你在逗我吧。” “你……”方池板起脸,直视他说:“你看着我的眼睛,如我有半句假话,便叫我永坠无间地狱。” “我跟你说这些,是不想让你就这样失去性命,若你逼我太狠,我自然只能……” “只能如何?”何微抬头看他,目光澄澈宁静。 “只能……杀你。”方池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啊,”何微笑了,竟然笑得无比坦诚和明媚:“你尽管来杀我,死在你手里,我不悔。” 他埋下头,在方池锁骨上刻下一个深深的印记,比在肩上咬下的更深上许多,方池却完全没有痛感,他被何微的癫狂惊到,只感觉自己的魂魄都已错位,飘至九霄云外去了,但是何微在他耳边说的话却能清晰地听见:“什么前来报恩的魂灵,我既说喜欢你,喜欢的便是眼前的这个人,我又岂会认错眼前这个人。” 他炽热的情感化作无数的吻,纷纷覆盖在方池身上,被翻来覆去地捣鼓,方池不知怎么回事,下身竟然有一点抬头的势头,虽然只是一点,但也吓到了他。 何微从床边拿起一个小瓷瓶,勾出许多膏状物涂在他的后|庭,方池被吓得几乎从床上弹跳起来,但是被他按住,将膏药化在私|处,细心研磨。 方池发现再不选择,就要错过选择的机会了,被他上了的话,明天世界在他眼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何微一定是疯了,竟然在这样的时候在他耳边低语“爱你”,他灼热的硬物顶在身后,随时都可能冲进那个地方,方池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紧张地抓紧了身下的被褥。 杀了他,杀了这个畜生…… 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但是方池迟迟做不出决断。 逐渐,他感觉心口破了一个洞,他整个人都往下掉。 就这样清醒着被他干,明明可以反抗却不反抗,这比什么也无法做地接受他的侵犯,更使他感到绝望。 …… 何微的硬物最终埋进了他的身体里,方池疼得眼泪瞬间跌落眼眶。 何微的手却在此时伸到他眼前来,抹去了他的眼泪。 方池死死地咬住了那只手,似是为了报复,直到唇齿间充满了血的甜腥味也不松口。 第17章 状元如此多娇17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清早,方池在一阵鸟鸣中醒了过来,本来是无比惬意的清秋的早晨,但现在他显然不能这么认为。 当他试图翻身但是却被绳子绊倒在床上的时候,他再次深刻了解到自己有多么悲惨,身为男人的尊严碎到拾不起来,他铁青着脸吼道:“你准备把我绑到什么时候?!” 中气十足的吼声惊飞了屋檐上停留的鸟雀,在别的房间里待着的男人以旋风般的速度跑进了卧室,看着他,眼中带着歉疚,但是该死的并没有丝毫要释放他的意思。 方池顿时觉得连气也生不出来了,他仰躺在床上,放空两眼。 本以为醒来会看到世界毁灭,但没想到竟是这样稀松平常的秋天的早晨,唯一不寻常的大概就是,一个悲惨的失去贞操、而且被束缚在床上的男人罢了。 方池此时不想歇斯底里地辱骂对方,或是故意摆出一张臭脸来恶心彼此,他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心里也没有多余的感受,但他能感到一种冰冷的愤怒停留在心尖上,只要是任何何微做出的事情,都能触碰到他心头这点愤怒,让他必须拼命克制才能避免暴走。 何微走近了他,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也让方池感到怒火中烧,他握紧了被缚在床柱上的手,攥成拳。 “你醒了?” 这显然是一句废话。 “我打水来给你洗漱,你等等。”说完,何微出了房间。 方池想把自己从悲愤的心情中解救出来,对系统说道:“程宇那边怎么样了?” 向来不插手方池私事的系统在沉默之后,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傻。” “是啊,我傻,”方池保持着面瘫脸问道:“程宇?” “他还好,”系统说:“他现在还在房里待着,伺候的人全在外面守着,不敢进去,大家都以为你和他还在房里面腻歪,不过过了中午再不出来的话,恐怕就瞒不下去了。” “嗯,我中午前一定回去。”方池说。 “怎样?……”系统幽幽地说道:“他可是连床也不让你下啊。” “……”方池不想浪费口舌:“我的事,你只要和以往一样,做到不闻、不问这二不就可以了。” 系统应了一声,然后何微就走了进来。 方池没有表现出抗拒,在何微的照顾下完成洗漱,把水盆端出去后,何微又端来碗筷。 方池说:“我想先梳头发。” 头发都跑到前面来,感觉很别扭。 何微点点头,拿来梳子,帮他梳头,戴上发冠,戴得比方池自己弄的时候要好些reads();。 知道自己现在脸上是体面了,但是身上却穿着一件堪堪蔽体的衣服,方池说:“我还换一身衣服吧。” 何微默默地看着他,不说话,方池看不行,说:“那先吃饭吧。” 何微早上做的是米粥,还有清炒小菜,由他亲自喂给方池,但是用筷子吃粥不方便,米粥滴滴哒哒地掉到了床边,方池下巴上也有一点。 方池说:“就松一只手,我喝个粥。” 何微摇头拒绝了他,说:“我喂你可以的,你靠过来些。” 方池:“……” 见他不动,何微主动靠近了他,和他并排坐着,一手绕过他的背后,把粥碗递到他的嘴边。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这样简直就是将方池半搂在怀里了,方池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凑合着张口了。 何微用右手夹菜,怕菜汁落在他衣服上,便用粥碗搭着,当他这样做时,拉近了和方池的距离,温热的胸膛紧贴着方池的后背,方池因此苏醒了昨晚的部分回忆,脸色变得难看,但是何微只是若无其事地催促他张口。 方池僵硬地张开了嘴巴。 吃完早饭之后,何微端着碗筷离开了房间。 方池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感觉两股之间一阵剧痛,痛得他龇牙咧嘴。即使不注意去看,但是裸|露的身体上的红痕还是会不经意地进入眼帘,这让他整个人又陷入了虚无状态。 在床上发着呆,不知过了多久,何微回来了,方池直说道:“我要回去处理状元府的事。” 何微沉默地看着他。 “趁灾祸还没酿成,放我回去……”他顿了顿:“你并不亏吧?” “我不要。” 方池绷着脸别过头去,谈判破裂,紧接着,一股羞耻感也在心中升起来,他都已经这样让步了,这个混账还想怎样? 何微走上前来,似是为了怕他着凉,用薄毯盖住他的身体,方池恶狠狠地瞪着他。 何微定定地看着他,即使是恶狠狠的表情也似乎看得津津有味,说:“你要去见邵茵儿?” 方池说:“不是。” 何微牵起了嘴角,说:“我不信。” “我不喜欢她。” “刚才还跟我说自己是魂灵,是来给邵茵儿报恩的,现在这么说,以为我会信?” “喜欢她我也不会去如梦楼打野食,说了是报恩,只是娶她护她一生周全罢了,我不喜欢她。” “可是你们是夫妻,”何微的目光有些悠远:“你会对她做什么我清楚得很,我不容许你们之间的夫妻关系。” 你以为你是谁?方池气得嘴都歪了,但是还是沉住气道:“我短时间之内不会有做那种事的兴趣的,我碰也不碰她一下,你满意了吗?” 何微温和地笑了起来,嘴上却说:“不行啊,如果我不在离你最近的地方,怎么知道你究竟背着我做了什么?” “你自有方法知道,”方池说:“若是你不满了,你还可以闯进别人府里掳人,做过一次了第二次第三次想必也很顺手了吧?” 何微对他话中的讽刺充耳不闻,反而很认真地答道:“但是你一定会提高警惕,若放你回去,再想劫你便不像这次一样简单了reads();。” 方池沉默了下来。 愤怒似乎要达到顶点,真的达到顶点的话,他会做出什么事自己也不知道,他双眼血红地看着何微,喑哑地说道:“你要毁我人生,才会甘心?折辱一次已经足够,你若敢得寸进尺,我必取你性命。” 何微听到他的话,没有露出任何胆怯、狐疑或是蔑视的表情,而是变得很着迷,眼神中隐隐的亢奋诉说着他现在情绪高涨,他的手逐渐靠近了方池的脸颊,低着嗓音说:“我怎么会毁了你?怎么舍得?只是越珍贵的东西,越是易碎,让人惆怅……” 他的眼睛闪着异常的光彩:“我很担心你,看到你这样,我反而安心了,不……是很开心。” “你想说什么?”方池睨着他。 “……不是不可以放你回去。”何微从一旁的木架上拿起方池的外袍,从里面掏出一方用布包好的印:“把这个留在我这儿,就放你走。” 他忽然这么爽快出乎方池的预料,方池问:“你以为拿了官印就可以制住我?” “不,只是这样就可以让你在上朝之前再造访我这里一次。”何微笑着说。 “话先说在前头,你再敢……”方池终究不想提到昨晚的事,改了口:“类似事情再有发生,我一定让你付出生命的代价,下次,我不会再手软了。”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如果你真的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杀死我的话,这就是你的武器,”何微说:“我也不会再一次做出用自己的命威胁你妥协的事,如果我再对你做出什么,我自然是抱了死的觉悟的,你不用留情。” 方池冷哼了一声:“别总是抱着死的觉悟,也惜惜命如何?” 何微看着他,苦笑。 “既然条件谈成了,还不快松绑?” 何微上前给方池松绑,方池从床上站起来,觉得浑身乏力,想到以这样的姿态被缚在床上一整晚,他心里来气,提脚就想踢何微,但最终还是忍住,起来穿好了衣服。 何微看着他说:“要我送你一程?” 方池黑着脸点了点头。 “嗯,我去雇一顶轿子,你等一下。”说完,何微便出了家门。 方池自然不能自己回状元府,不然别人就知道他不在房里,所以即使是多么不情愿,还是要靠何微装作造访的样子,偷偷把他带进状元府。 等了不过一会儿,何微便回来了,方池低着头,躲过轿夫的视线,钻进了轿里,然后往状元府赶。 在状元府的府门处,何微探出头去,说是来见状元爷的,家丁认得他的脸,知道他是主人的友人,没有多说,便把他放了进去。 何微笑着对方池说:“你看,我这身份还是挺有用的吧,昨天就是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地进了状元府。” “你嫌自己死得太晚的话,直说。” 何微捂嘴笑了起来。 轿子进了状元府之后,往后院奔去,后院的守卫问清轿中是什么人之后,让轿夫停轿,让何微走进去reads();。 何微装作生病的样子,咳了咳,探出头去,对守卫说不能受风,有要事来见状元爷,那守卫虽是有些迟疑,也还是把轿子放了进去。 轿子一直开到布置婚房的院落――落纱院的门口。 一大群的丫鬟、婆子都在门口焦急地等着,已经有人拍门催促两位主子出来了,但是不知为何,里面始终没有回应。 没有主子的同意,下人们是不敢破门而入的,只有一个字――守,就在这时,她们看到了停在院门口的轿子。 立刻就有人来打听是谁,待知道是爷的友人造访之后,为首的丫鬟前来回话,说:“我们爷现在不便出来见人,还请探花爷晚些时候再来寻他。” 方池心想这个丫鬟倒知道一点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毕竟,大婚之夜和媳妇儿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这说出去简直能把脸丢到姥姥家去,她的回话还算大方得体。 何微笑着说:“无妨,我便在这里等着,想必等不了多久。” 听他说要等,丫鬟有些手无足措,最后嗫嚅着吐实了:“其实我家爷现在还在房里待着,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大家在外面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不见他出来见人,探花爷怕是不好等。” 何微露出吃惊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再晚起,这时辰也该出来了吧。” 丫鬟露出苦恼的表情。 “这么着吧,我也去敲门试试。” 丫鬟脸上讪讪:“我们都敲过了,只怕爷在里面睡得死,竟是听不见的。” 何微笑说:“那我也去看看情况。” 他下了轿子,手在身后给方池打了个手势。 方池见他和一大堆丫鬟都走到正门前面了,让系统跟程宇说一声,从后门出来,故意弄出很大声响。 程宇一夜没见方池回来,靠自己勉强糊弄过去,正在房里气得吐血,听到系统通知,当即抱起房里的花瓶,打开后门,对着地面就是“砰”的一砸。 声音巨大,吸引了众多丫鬟婆娘的注意。 何微脑瓜灵光,知道这竟是方池和邵茵儿联络上了,怎么联络上?难道方池真的身怀仙法?他来不及怀疑,先怂恿一众下人:“快去看看,后门发生什么事了!……” 下人们都随着他跑到后门去,方池从轿子上走下来,从前门进了房,回身合好门,快速走进里屋。 几乎他前脚刚到,后脚下人们也到了后门那里了,程宇把门关上,凶神恶煞地走进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抓着方池的衣领,问道:“不是说了是系统任务吗?来点职业精神行不行!昨晚人能跑没了你耍我呢!!” 方池把衣领从他手里拿出来,避开他乱喷的唾沫星子,说:“发生了一件祸事,我不得不去处理一下,没事先通知你是我不对,现在既然赶回来了,没闹大,你也就别发牢骚了。” 程宇仍旧气呼呼的,一手举起旁边的梨木椅,往地上就是一砸。 方池沉下脸:“干什么呢你,外面的人都认为是我砸的,还以为我们出了什么事呢,能不能别这么闹?” “我特么的……气啊!”程宇破口大骂。 他忽然转过头看着方池,说:“还有那什么,那元红帕怎么办?” 经他提醒,方池才想起古代新婚夫妻房事的第二天要验帕,他也禁不住脸上一黑reads();。 在两人表情尴尬的时候,下人们已把门拍得震天响了,扯着嗓子吼道:“爷,您别气!发生了什么,都千万不要拿夫人撒气啊!求您开门,让我们进去!” 方池眼一眯,从桌上拿了柄剪刀,对程宇说:“既然有气,不如放放血吧,据说失血能迅速让一个人冷静下来。” “有病!”程宇想明白方池想干什么之后,瞪着眼睛往后面躲去,说:“晚回来的是你,如果愧疚的话,你戳自己啊,别拿我开刀!” “是不是男人?”方池皱了皱眉:“是男人爽快一点,流点血怕什么?” “不怕流血你戳自己啊!”程宇梗着脖子道。 “没时间跟你磨叽了,”方池说着,抢步走到程宇面前,拽住他的胳膊,道:“到底是谁帮谁,你倒想想清楚。” 程宇试图缩回胳膊,没成功,方池把他推到床边,从床上拿起那块白帕子,把他袖子拉起来,将帕子垫在胳膊底下,说:“我扎了?” 程宇看横竖躲不过,眼一闭,说:“扎吧。”又说:“我看你这个人,真不是什么好……” 正说着,胳膊上已经见了血,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方池把剪子扔下,移动着程宇的胳膊,尽量让帕子上的血迹显得合理些。 把帕子弄好,收拾好剪刀之后,方池对程宇说:“我帮你包扎一下。” 程宇点了点头,正在两人身影重叠之时,门被撞开,何微带领一众下人闯了进来。 程宇不悦地抬头,问道:“干什么呢?没大没小的。” 听到主母发话,下人们唯唯诺诺地后退一步,何微看着程宇说:“夫人,很抱歉,只是房里动静太大,下人们实在担心你们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在下就自作主张,把门撞开了,莽撞之处还请宽宥。” 程宇看见何微,唇角抽搐了一下,不说话了。 何微的目光停留在他们二人身上,表情似笑非笑,很是微妙,方池怒从心头起,抬头就骂:“你什么意思?人家的婚房是随便进的么,教养何在?” 他一向不说重话,下人们听到他骤然发怒,骂的还是亲近的友人,又诺诺后退了一步。 何微说:“上官兄不要动气,是我鲁莽了,我们以为你和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你们关系亲密,甚至耳鬓厮磨,一切都是大家胡思乱想,刚才想必也在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只是平白吓到了下人而已,我说的对吗?” 方池听他说某些字眼时特意加重声音,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何微的表情黯淡了些,说:“……看来上官兄现在并无空闲待客,那我过阵子再来造访吧。” 方池对一个丫鬟说:“送客。” 先开始接待何微的丫鬟弱弱说了一句:“爷,探花爷说找你有要事,您真的不听听?” “要你多嘴?”方池冷冷道。 那丫鬟脸上一白,住了嘴。 何微拱了拱手告辞,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方池只当没看见,扶着程宇的手往屋子深处走去。 第18章 状元如此多娇18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婚礼结束后,方池送二老回江陵,再加上程宇回门的事儿,为此又忙了一阵子。 待忙完之后,便在府中待着,连着十数日不见外客,丞相看不过眼了,命他出门待客,方池以“染上风寒”为辞,婉拒了丞相。 凡是状元府的人,暗地里都想,爷明明看去无恙,吃的也好睡的也香,就不知道那病是打哪儿来的,又哪知道他那隐藏的痛处呢。 待彻底修养好之后,方池便上丞相府,向丞相请罪。因他已被任命了在户部为官,因此之后又会见了不少同僚,参与大小应酬,忙得脚不沾地。 等到了初冬,他接替的那位老官员终于卸任了,方池为他践行,接过他的乌纱帽,正式入朝为官。 上朝那天,方池的官阶较低,站在朝臣的最后方,是将将能上殿的那类人。 朝臣向光大帝行礼之后,一天的朝事就开始了,光大帝将政事先放一边,出口第一句话竟是:“本届科举人才辈出,然而今日能上殿的只有上官卿一人,上官卿还应克己奉公,更上一层楼才是。” 方池没想到皇帝竟然挺关注他,忙出列道:“谨遵陛下教诲,臣……铭感五内,不敢或忘。” 光大帝笑着说:“如此才好。”之后才开始商讨政事。 方池抹了把额头的汗,感觉朝臣中暗暗打量他的人更多了,风头出得太大,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他作为状元才堪堪能上殿,榜眼周融官阶还差一点,没能来成,何微又差一点,自然也来不了,那些进士部分被派到地方做地方官,部分留在京中当一个小官,还要慢慢爬,只有他一个人,虽然只站在朝臣的尾端,但好歹是和这些贵不可言的重臣们同处一殿,压力自然不小。 方池没有为政技能,一切还是要靠系统提点,他所要关注的,大概就是人际方面的问题了,接下来他需要低调一点,才能在朝中站得更稳。 …… 下朝之后,户部的同僚主动走到方池的身边,问他:“上官兄,不妨一起到户部去?” 方池笑说:“自然,我和魏兄是在一个班房的,以后一同处理事务,还请多多关照。” 那魏姓官员回了他一个笑,说:“不用上官兄说,我魏某也会多多帮衬你,我这边自然也是……请多多关照了。”说着拱了拱手。 方池也向他拱拱手,两人笑呵呵地到户部去了。 对这个同僚方池还是了解的,他大概是看中方池和丞相的那点关系,想要和他套近乎,这自然是无妨的,方池很快就和他打成一片。 几日后,方池下朝后再次到户部班房处理积压事务,旁边高他一级的同僚黄某说:“上官兄,这件事我看没什么问题,你何不押个印,早一日让它实施下去?” 方池瞄他一眼,谦和地说:“黄兄,这事自然没问题,只是我想着最近此类事务很多,不如等都凑到一起了,一起处理比较好,怎么,黄兄……急吗?” 黄姓上司有些红了脸,咳了咳说:“并不,这事能放行则放行,我只是这么一句话,也不牢上官兄记着,改日处理也是好的reads();。” 说完,他走开了。 方池沉默着,有些黑了脸。 刚才那个事大概是和姓黄的有利益关系的人的事,所以他想尽快让方池处理。方池在这个班房是管银钱的,需要花钱的事都需要他押一个印,才过得去,即使姓黄的是上司,但没了方池的印,依旧没辙。 他的意思很明了,希望方池早些处理这个事,让他的人最快受益。方池不想忤逆他的意思,虽然姓黄的也没什么厉害的,但是大他一级就是大他一级,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其实本来不用他说方池都会尽快处理这事,他不去处理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不想这么快去见……那个人。 可是躲是躲不过的,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当官的,没个印,是办不了事的。 方池深吸一口气,得了,今天就去找何微把印要回来吧。 离开户部之后,坐着一顶小轿子出了正阳门,然后一路向何微家里驶去,方池不想耽搁,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 拿回了印,就可以不再拜访他了,然后再花一些时间,可以把他这个人完全地抛在脑后。 有些缅怀以前相互扶持的日子,但是过日子的艰辛之处就在于,一个人也要走下去。 轿夫将轿子稳稳地停在了何微家的门口,何微本要回家探亲,同为大理评事的人很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走了也没事,但是他好像放弃了回老家一趟,自从印鉴官牒下来,就一直在京中待着。不需要去大理寺的日子,便一直在家中闲居读书。 方池站在院门口,本想敲门,却发现院子的门是虚关着的,他心知何微在房内做事入神,敲门也听不见――他一向如此,因此他直接走了进去。 时隔两月,再到这个院子来,方池的心情是复杂的,他站在屋檐下的长廊上,敲响了主室的门。 没有回应,方池正想再敲,一阵脚步声传来,何微跑来开了门,抬头看是他,露出粲然的笑容,询问:“进来坐坐?” “不了。”方池不想踏进屋里,说:“我来干什么,你是知道的吧。” 何微点点头,表情似是有些遗憾:“然而连坐下喝一杯茶的时间也没有?” “嗯,我挺忙的。”方池说。 何微住嘴了,看着他说:“那你等等,我去拿你的印。” 方池点了点头。 何微回身走进房间深处,并没关门,方池在房外站着,望着院内景色,有些失神。 仔细看,发现这个院子和他们曾经租的那个房子倒有几分相似,别的不说,院中的大柳树便让人想起春芳河岸那些婀娜的杨柳…… 在廊下站了一会儿,却仍没见何微出来,方池皱了皱眉,正想大声询问“东西还没拿来吗”,但是他忽然领悟了什么。 ……何微这厮,怎么会乖乖地把印鉴拿出来交给他呢,他是诱他进入屋子啊。 “进来坐坐?” “连坐下喝一杯茶的时间也没有?” 这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命令reads();。 方池叹一口气,他本来也没想这么轻易就拿回东西,话又说回来,进了何微的屋子,他也不觉得自己就危险了,上次已经警告过他,他该引以为戒才对。 方池怔忪一阵,抬脚走进了屋子。 屋里飘出阵阵茶香,原来刚才那一会儿功夫,何微已经泡出了一壶茶。 看是他,何微从茶炉边走过来,手捧一杯热茶,笑说:“尝尝大理寺少卿严大人送我们的银针茶。” “恭敬不如从命。”方池刚才站在屋外,有点寒意,也就不推脱了,端起茶杯,从杯口望着淡青色的茶水,说:“里面没有加别的什么吗?” 何微脸色一僵,说:“我怎么会下……咳,下药,你觉得我会做出这种事?” 方池看着他紧张的样子,觉得有些有趣,说:“我问你加没加东西,是问怎么不放些点茶之物,最近不是盛行这样吗?” 何微回过味来,有些尴尬地掩饰脸上的红晕,撇过头说:“点什么茶,我喝茶就喜欢喝茶纯净的味道,不喜欢放些古怪的东西。怎么,上官兄喜欢?” “我也不喜欢,我只是问问。”说着,方池抿了一口茶,找了个椅子坐下。 何微坐在他的对面,也饮了一口茶。 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又过了一会儿。 看他低头不说话,方池忍不住催了一句:“坐也坐了,茶也喝了,你快把我的印拿来,我有急用。” 何微点点头:“我知道大概是要得急了,不然你也不会找来。” 方池噎了一下,顿了顿说:“本来便是如此,你还想怎样?” “……只是近日不怎么能见到你,心里有些空罢了。”何微忽然说。 方池听他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不知该回什么好,他倒是倾诉他的情感,可惜作为接受的一方,方池只觉得如坐针毡。 方池的躁动好像传达给了何微,他的神情有些灰败,站起来说:“好了,我去拿印了,你把这杯茶喝完再走吧。” 看他起身离开,方池三两口把一杯茶下肚,就等他回来的时候可以走人。 何微大概故意磨蹭了一会儿,但再怎么磨蹭取一方印的时间都是有限的,他还是回来了。 方池看他手里果然拿着那个包着印的锦囊,心中一喜。 何微望了望已经空了的茶杯,抬眼看了看方池,方池感到莫名心虚,但是挺了挺脊梁,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从他手里接过印鉴,方池说:“那我就告辞了。”转过头去。 何微在他背后问道:“十月二十日我们这一届的学生约在得月楼会面,你去吗?” 方池想了想,这次会面好像是周融等人倡议的,他去了估计也只会听到一些阴阳怪气的话吧,因此他说:“不去。” “那十一月五日小王爷约我们这一届在京的进士到问梅墟赏雪,你去吗?” 方池想了想,小王爷这一摊事不好推拒,便道:“也许去也许不去吧reads();。” “好,”何微像是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说:“你慢走,我不送了。” 方池看他一副自己去了便很期待的样子,说道:“即使见面了,除了互相点头之外,也不会发生别的什么。我不是很明白你在想什么,我劝你,有这时间,不如在别的事上花功夫。” 何微似笑非笑看着他:“你竟劝我,这对你没好处。要知道,现在饱受见不到的痛苦已经使我快发疯了,倘使不能在那些有限的场合见到你,我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再一次做出绑你过来的事。” 方池闻言哼了一声,甩甩袖子快步出了房门,说:“这却是没可能的,我不可能再一次落到你手里,我劝你好自为之。” 他一路离开了院落,乘着轿子远离了何微家,一直过了好久,受压迫的心情才平静下来。 没想到,他人的好感是这样沉重的一样东西。方池有时甚至会狠毒地想,若是真的让他死,那么就不用受这份情感的束缚了。 …… 十月十八日,方池收到了周融送来的请柬。 说是请柬,其实就是一张灰色的劣质的纸,薄而且脆,是市面上最便宜的一种纸,甚至读书人根本不用这种纸来书写,上面的字写得龙飞凤舞,方池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交给系统看,说是“邀请上官状元二十日到槐树街得月楼一聚,切记切记”。 切记个鬼?方池在心里骂道,会去才有鬼了。 周融用劣质纸张给他写请柬,摆明了是藐视的意思,这样过去只是接受他那边的人的群嘲而已,除了受气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方池直接将请柬扔到了一边。 二十日过后,他在京都大道上和周融巧遇。 周融掀开帘子望着方池所在的轿子说:“上官兄,你好绝情,昨儿丘兄还念叨着你,说上回八尺楼的事是他不对,要给你赔礼道歉,没想到你竟不给面子,好端端的请柬,竟然也不搭理一下,让兄弟们好伤心。” 方池在轿子里坐着,扶了扶额,就在大街上,他不想跟周融吵,包括他那个兄弟丘唯珍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也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 方池在帘内对轿夫说:“上去跟他说我的官位比他高,大街上相遇,按理他该让我,让他快滚。” 轿夫是从丞相府挑来的能干的人,对谁说话都不卑不亢,还有眼色,听方池这么说,便前去交涉了。 不知他怎么跟周融说的,方池在轿里坐着,只听吵闹声渐渐小下去了。 知道周融肯服软,方池松了一口气。 很快轿夫就回来,抬起了轿子,把方池往府里拉去。 方池掀开帘子透透风,没想到周融的轿子竟就在他旁边停着,两辆轿子擦过时,他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这边。 方池看了他的眼神,很明显是嫉妒的眼神,方池平淡地回视过去,周融咧嘴笑了。 方池的感受不好,相当不好,只感觉这厮要做出什么事来。 在户部做了几个月事,方池也算有了点眉目,在六部里,这算是比较富的一个部,换句话说,这里的人能捞到的油水比较多,经常看见同僚做一点不规矩的小动作,但是为了和谐的同僚关系,方池都当看不见了。 当初上官逸也是这么做的,他装作一副和他们同流合污的样子,然后在第二年的春天劝说户科给事中在皇上面前参了一本,把他旧日的同僚都坑遍了,最终自己调离了户部,升了一级转到了吏部reads();。 在方池看来,上官逸果然够狠。 他现在也是跟着上官逸有样学样,对那些贪赃枉法的行为见过就算,这样识趣久了,大家也就不觉得他是皇上金口称赞的那个耿直的年轻人,觉得他是老油条,他和户部同僚的关系一日更比一日好。 但也有处理不好的关系,方池韬光养晦久了,便有曾经眼红他的人看他好欺负,想来咬他一口,对这种人方池都是记着,等着日后算笔总账。 时光飞快,不久便到了新春,在元旦这天,皇上召文武百官进宫,大开宴席,席上饮酒作乐,君臣其乐融融。 宴会时间长达数个时辰,从早晨到傍晚,方池喝了些酒,而且也倦了,在宴会结束的时候,被侍人扶着坐上轿子。 很多人都来向他打招呼,方池强撑着精神,口齿清晰地和他们道别,然后各自走上了回家的路。 天气很冷,回程的路上下起了雪,方池在轿内坐着,拢了拢外衣,倦倚在坐榻后方,从帘子的缝隙里看轿外的雪景。 轿子走过长长的御道,终于离开了皇宫,到了外面的街市上,路上没有什么人,大家都回家和家人团圆去了,宽广的街道显得有些空旷。 方池倦意更重,眯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 蓦地,一辆轿子进入眼帘,一主数仆都站在轿子外面,冻得缩手缩脚的,对着轿子唉声叹气。 方池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了,心想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他毕竟不好事,没有叫轿夫停下打听发生了什么,打算就这么从他们面前过去。 让他感到吃惊的是,那一主数仆竟然拦下了他的轿子。 只听那主子说:“这位官爷,实在抱歉,下官的轿子在路上坏了,先前就觉得那轿梁淋了很久的雨水怕是要折,但谁想他昨儿折不好明儿折不好,偏偏在我回家的路上折了,这下可好,这离家还有好远路,天又这么冷,只能等着谁来载载我……” “本想着元旦这么热闹,路上该有很多人吧,却真是万万料不到,大家今天都陪家人,不出门,已经等了很久,快冻僵了,也没看到一个人影……官爷,这么晚了,咱们遇见,也是有缘,您肯行行好,载我一路吗?”那人殷勤恳切地说道。 方池听他自称下官,在轿内问:“请问兄长是个什么官?” “下官是小小巡城吏,实际上并不算个官,这官真是不入流,也忒小了,还请问官爷是?……”那人试探着问道。 方池模糊地说:“我在户部做事。”又说:“你说你是巡城吏,但是我听你答话,有条有理,不像是没看过书的,在巡城吏里面倒算是拔尖儿的了。” “唉哟,官爷,这是哪儿的话呀,”那人臊得脸红了:“下官也就是会认几个字的程度,不敢说自己读过书。至于我们这行,根本不靠念书识字,靠的是脚力和耐力啊,下官的程度万万达不到‘拔尖儿’的水平,不说拖后腿都算客气的了。” 方池觉得他说话风趣,生出一些好感,心想他雪夜等待确实可怜,便掀开帘子,往外望了一眼。 只一忽儿的功夫,雪已经积得铺满地面了,按照这个架势,真的不能再等。仅仅是探出头,方池也冷得眼圈、鼻尖泛红,他忙看那人一眼,问:“你姓什么?” “下官姓梁,梁克。” 梁克长着一张挺正派的脸,方脸圆目,高额头,利眉毛,说不上俊,也挺耐看,方池心想倒是挺面善一人reads();。 便道:“你进来吧,你家在哪儿?” “下官家在方家荞面的旁边,在承明巷的尽头,官爷的轿夫认得吗?” 方池朝轿夫看了一眼,他说:“认得的。” 方池又问:“你的轿夫怎么办?” 梁克笑道:“让他们自个儿回去就可以了,轿子就停在这儿,我明儿叫人拾走。” 说着搭着轿帘挥了挥手,冲几个轿夫道:“你们都回家去吧,我载上这位官爷的轿了……你们都劳累了,等明儿我赏你们银子,都回家看娘子孩儿去吧!” 方池看几个轿夫散去,把目光收了回来。 梁克谄媚地冲他笑笑,明明一个挺壮的汉子,却把自己挤在座榻的角落,不敢坐得离方池近了,看起来倒挺可怜。 方池并不提醒他坐近,轿子又动了起来,向承明巷走去了,晃着晃着方池的倦意又涌了上来。 梁克轻声在他旁边说:“官爷可是累了?” 方池简单地“嗯”了一声,本想告诉他让我眯一会儿,但是还是算了。 梁克在他旁边打开了话匣子,说:“官爷,下官知道啊,您是从皇宫出来的对不?” 方池无力地“嗯”了一声,并不想说话。 梁克自顾自的说:“下官知道啊,每年的元旦,皇帝就会请文武大臣们进殿,开大宴会,欣赏大歌舞,喝酒吃肉,这真是咱当官的人的荣幸啊,可惜,下官只是区区巡城吏,根本没有资格坐进那等场合,不然,我这一辈子可算没白活了……” 方池听得想笑,心想,你就这点志向可要不得,但实在提不起兴说话,因此还是简单地“嗯”了一声。 梁克继续说道:“官爷人年轻,长得又好,想必还没有娶妻生子吧?” 方池支吾着道:“妻是娶了,还没生子。” “呀,竟娶妻了,”梁克忽然同情地看了方池一眼,看得方池莫名其妙,他说:“下官已经三十,既娶了妻,也有孩子了,可官爷你猜怎么着?下官娶的那不是一个妻啊,是一个母老虎!成天在下官耳边念叨着补贴家用,一个不注意,便要揪住下官的耳朵,那真是有的受的!” “官爷,您这么年轻,就娶了妻,这苦日子日后恐怕是……”他说着说着,看方池的脸色变了,忙住了嘴。 “没什么,你继续说。”方池若无其事地恢复了正常表情。 梁克呵呵笑笑,又说:“对了,官爷,您可知道下官住的承明巷,有一桩异事?” “我不知。”方池有些纳闷儿,直起了背,听得也认真了些。 “事情是这样的,”梁克说:“三十年前,我们承明巷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姓王,嫁给了一个屠夫做妻子,两人日子过得和和美美,谁也没想到,过了才几年,屠夫就厌倦了她,旧日的花容月貌也变得索然无味,屠夫另找了女子,养在一个院落里,月月幽会,王姑娘知道之后,便去找那个女的和屠夫了,捉奸是不用说的,将屠夫和那女人痛骂了一顿,她哭着说要这屠夫不得好死,然后掉头跑出了房门,谁想……那屠夫被她激怒,从背后掷过去一把剪刀,戳在脖子上,王姑娘倒地就死了。” 方池瞥梁克一眼,不知道他跟他说这种事是纯粹的解乏,还是有什么用意reads();。 梁克继续说道:“王姑娘死了之后,屠夫也没有得到应得的报应,官府不管他杀妻,只听他一面之词,认为王姑娘是意外死亡,安葬之后这事就算完了,之后,这院子便日日闹鬼啊……” “鬼宅?”方池皱着眉毛说了一句。 “是啊,”梁克说:“大家都说那鬼便是王姑娘的冤魂,鬼怪夜夜作祟,屠夫抛下地产到别的地方生活去了,倒连累我们承明巷的人夜夜不得安宁,后来,来了一个道士,说要给我们驱鬼。” 方池笑了一声,心想,根本没鬼,莫不是这道士耍的花招,想从巷子里的人身上捞点钱吧。 梁克说:“道士驱鬼成功,我们不知道他怎么做的,总之,按照他的说法,冤魂受不了他的道术,即将魂飞魄散时附身在了院外的大桃树上,然后道士依旧驱赶,冤魂受不住,又从院外爬到了院内,之后才被消灭了。” “……这就是为什么承明巷的一棵大桃树一夜之间,从院子外面,进入院子里面的原因,这是冤魂挣扎逃逸时造成的。从此,我们承明巷便有了这么一桩怪事,有时,大家不叫我们巷子做承明巷,也叫桃树巷呢。”梁克道:“官爷,你听这个故事,觉得怎么样?” 方池皱眉想,桃树真从院外跑到院内?这倒也是奇了,他疑惑地朝梁克看去,只见梁克转过身去,右手从后腰上掏着什么,他的左手有些僵直地伸到方池面前来,像是一个不经意的不受自己控制的动作。 方池朝他的手看去,只见左手手指指肚皆有茧,像是常年耍弄什么东西所致,方池双瞳缩起,嘴上却淡然问道:“梁克,我问你,你说你是巡城吏,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呢?你是追捕盗贼,还是?……” 梁克笑说:“我不负责追捕盗贼,我当的是最无能的小吏,每天上街敲锣,维护治安,赶一些地痞流氓,还有一些赌博斗鸡之人。” “敲锣?”方池瞳孔骤然缩小:“你不舞剑?” “区区巡城吏,舞什么剑呢?”梁克笑着说,转过头来,他的右手终于转了过来,藏在袖中,握着什么东西。 方池突然跳起,朝座榻左侧缩去,但是距离梁克仍不过三尺之远,梁克往左迈了一步,右手一个铮亮银白之物从袖口现出,乃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匕首! 匕首向方池胸口送去,轿内逼仄,方池退无可退,向左再缩,整个人挡住了轿中的窗户,梁克视线忽然变暗,一刺不中,刺破了后头的窗户纸,方池吓得寒毛竖起,朝轿帘扑去,梁克紧追而上,拼命刺出匕首,这匕首逃无可逃,方池被扎中腹部,勃然变色。 梁克抽出匕首,鲜血溅出,对面的车壁被染上一层浅浅的红色,梁克嘴角露出得逞的笑,挥手再刺。 方池瞪大眼睛看着他的举动,梁克瞄准了他的胸口,当右手猛然刺出时,左肩有些不稳,蠕蠕颤动,方池瞅准时机,伸出右掌,击中他的左肩,刺客转眼间躺倒在血泊之中。 方池喘着粗气瘫倒在地,那匕首还直直的对着他,离他只剩最后一寸的距离…… “爷,您怎么了?刚才那阵声响?!……”轿夫在帘外问话,方池却无力从口中蹦出一个字来,睁着眼睛望着轿顶,觉得身体正渐渐冷却。 “爷?!!”轿夫掀开轿帘,发出惊慌至极的一声喊叫。 喊叫声响彻夜空,让人立刻联想到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雪下得更快了,此时,隔得老远的地方,从轿子上走下一个白衣胜雪的年轻人,他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朝出事的方向疾步走来。 第19章 状元如此多娇19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方池感觉身体很轻,像是被人抱了起来,他浑身冷得发抖,但是身体右侧却贴着什么温暖的东西,让他忍不住想贴近它一点。 黑暗中,嘈杂的声音涌进耳里,有人疾步跟在他的身后,说着“您去哪儿,您带……去哪儿”,方池被吵得头晕,想告诉他别再说话了,勉力睁开眼睛,只见那是他的轿夫。 轿夫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跟在他的后面,说:“爷!您……这位是您的……” 方池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被人抱在怀里,惊讶地转过头,只见何微低头看着他,脸上是微不可见的笑容。 他脸上更多的是担忧,眉紧紧地皱着,步伐飞快。 “怎……怎么是你?”方池惊讶道:“你、你跟踪我?” 仅仅说了两句话,便累得气喘吁吁,腹部的肌肉受到了牵连,血流得更严重了,何微示意他噤声,说:“遭人行刺,你就打算这么回府吗?消息一定会传到丞相那里,如果你不想闹大,不如到我那儿去养伤。” 方池皱眉,就算丞相知道又怎样?……为什么比起丞相,他要选择去何微那里? “你……停、停下。”方池忍着腹部的疼痛,从嘴巴里蹦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何微并不理会他,往后看一眼,对那轿夫说:“我你还信不过吗?你家爷到我那儿去恰当些,你回府先不要说行刺的事,免得惊动了上面的人。” “不、不……”方池攥紧了何微的袖子,艰难地向后看了一眼,说:“你……别听他的。” 何微侧了侧身子,挡住了他向轿夫投去的目光。 轿夫并没听到方池的话,跟上来的步伐迟缓了,说:“何大人,你要好好照顾我们爷。” “自然。”何微说。 轿夫的脚步声停下了,雪夜里,只听到何微靴子点地的声音,沉闷的,稳健的,方池心里来气,又被他摆了一道,但是苦于没有说话的力气,他终是放弃了,闭上眼睛,露出疲倦而痛苦的神色。 何微走过大街,朝自己的轿子走去,待走近了,三两步跨入轿中,命轿夫上路,小心将方池置于怀中。 方池真的流了很多血,玄色的官服上有一滩湿润的深红,脸色苍白。脸色苍白,然而唇瓣鲜红,孱弱时的他看去别有一番美色,劲瘦的身体包裹在深色的衣衫里,肃重之中,反生出一股子靡丽。 又是一个多月不见,何微不觉多看了他两眼,用手捂着他的伤口,脸色不比他好到哪儿去。 没想到,只是起兴跟在他轿子后面,特意隔了很远的距离看着,竟碰上了他遇刺。 他既后悔自己没能阻止刺客行刺,同时又庆幸自己跟来了――可以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将他带回家中。 何微判断他只是睡得深沉,并没有失去意识之后,松了一口气,他掀开轿帘,对轿夫说:“回去了,记得去找京城最好的医生,无论花多少银子,也把人请来,向对方报上我的官职,不要让人以为是一般百姓,不稀得搭理reads();。” 轿夫应是。 即使是在轿子里,也很是寒冷,何微将白狐裘拢紧了些,方池的脸几乎埋进了他的怀里,整个人一动不动,温顺得不可思议。 何微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心想,若能长此以往得他温顺如此便好了……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落轿之后,何微快步走进了家门,命下人准备热水、毛巾,点上明烛、烧好暖炉,把方池抱到主室的床上,安置好。 他用布帛缠住方池的伤口,避免他失血过多。 在医师到来之前,房里就被炉子烘得暖暖的了,方池额头上出了一点汗,何微帮他擦掉。 越看他心中越有无法克制的冲动,最终何微隔着纱巾亲吻了他额头一下,心跳得厉害,正在这时,房门一响,医师进来了。 何微像是被抓到偷东西的贼,猛地从床沿站起来,脸像红透了的柿子,有些无措地向那个上了年纪的医师看去。 …… 方池躺在床上,望着帐顶,距离上次被人喂饭喂菜,还过去没有多久,没想到他就又要受人伺候了,只不过这次喂的主要不是饭,而是药。 方池不明白何微为什么热衷于亲自喂他,而且看他吃一口,就笑得春风满面,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值得他那么高兴的事吗? 不解归不解,方池不是不知道何微的算计,他想尽快回到状元府,但是他现在连床也下不来,还得请程宇派人来抬他,有些麻烦。 通知了程宇之后,他迟迟没有派人来,方池急了,问他怎么回事,程宇说何微去找过他了,说他人在何微这里没事,让他不必去接。 方池火冒三丈,这程宇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他的话不听竟听何微的,当然尤其可恨的还是何微,凭什么拦着他回府? 他逮住机会便问何微:“你跟他说了什么?” “谁?”何微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邵茵儿。” “你管自己的夫人叫全名?”何微疑惑地抬了抬眉。 “你甭管,你就说你跟他说了什么吧。”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跟她说了什么,你果真让她来接你了?这倒也怪,你如何通知她的?”何微益发不解:“上次也是,为什么隔着门窗,你能通知她砸花瓶?” “只是运气好,他凑巧在那时发怒罢了,”方池掩饰道:“至于为什么问你跟他说了什么,自然是因为过了这么久,他还不来接我,放我在外人家里住着,很奇怪。” “外人?”何微点点头,说:“很好。” 他大跨步走到方池身边来,俯视着他,眼中有些怒气,说:“就算我是外人,她又到底是你的谁?” “明媒正娶的夫人,还能是谁?”方池咬牙切齿。 “果真如此?”何微露出明显不信的表情。 他为什么怀疑?方池心里有些疑惑,但是嘴上说:“净拿一个妇孺之辈说事,你烦不烦?” “你心虚了?”何微挑起了眉毛,眼中的怒气也熊熊燃烧了起来:“我看我话放在心里不说也不行了,我去见她,倒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好、生、不、解reads();。” “究竟是什么事?”方池抿起嘴看他。 “邵茵儿的脖颈上竟有一件男子才有的东西,你说奇不奇?”何微猛地凑近了他,和他面对面说道。 方池被吓得差点从床上坐起来,他往旁边挪了点位子,离何微质问的目光远了些,问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并没有胡说,我先前还不信,”何微说:“他的喉结特别不显眼,脖颈平滑,平时见他也总有意遮掩着颈部,不细看倒真看不出来。” 方池心里一沉。 何微又说:“为了证明我不是眼花,我叫人拿了一面镜子,跟他说,‘夫人,您的脸颊不小心擦破了一点,女子重视容貌,你可要当心点’,她拿着镜子一照,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脸唰的一下变白了。我就知道我想的没错,她定是男儿身,衣服的襟子偶然敞开了,自己没发觉露了馅,所以才那般紧张。” 方池无言以对。 “你不否认?”何微步步紧逼。 “那丞相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将儿郎养作娇娥,这真是欺骗天下人于股掌之间,而你亦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娶这样一个颠倒雌雄的人。” 方池看被他戳穿,反倒恢复了平静,直视着他,说:“现在你知道了,你待如何?”他轻笑了一声:“难道想借此威胁我,吃定我了?” 何微被他言语中嘲讽之意激怒,气极反笑,拽着他的衣领说:“你好大的口气,真是不知道自己所犯欺君之罪可以让你死上一回了?” “知道,你又待如何?”方池黑了脸,心想,这个把柄攥在何微手里,倒是真的让他难堪。 “不过,我最在意的不是这个,”何微脸色忽然变得隐晦难辨起来:“‘你怎没跟我说你还是个断袖’,你曾对我说过这话,现在,我可以原样奉还给你吗?” 方池一瞬间停止了呼吸,待明白何微在说什么之后,他大声说道:“你误会了!不是!我不是!” 何微却已不管不顾地俯下身来,对着他脸颊眼角一通乱吻,方池招架不住,转过头去,骂道:“你在发什么疯?!” “不是?”何微笑了,笑得有些苦涩:“你骗我,世上没有男子可以不喜欢男子,却娶他。” “我贪恋丞相的权势!”方池大声说道。 “你胡说,你跟我说你讨厌断袖,若真的讨厌,不会向权势低头。” “就是因为为了出人头地,不得不娶他,我才这么讨厌断袖!”方池大声说着,两手撑住何微的肩膀,避免他再发疯。 “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他?”何微红了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方池气得头上冒烟,事情发展到后面,竟然变成一个真断袖怀疑他是断袖了? “会喜欢才有鬼!”方池骂道:“世上有你一个断袖疯子已经够了,再多来几个岂不是要炸了?!” “那就好,”何微像是安了心,他后退了一步,握住方池伸出的手掌,放在手中轻轻一吻,柔柔地笑道:“你身上还有伤,不要太气了,要好好养病。” 他不说还好,一说,方池只感觉一股火气从胸口蹿向四肢,烧得他全身都咯吱咯吱发颤,他敢保证,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 第20章 状元如此多娇20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方池被何微打了岔之后,险些忘了自己先开始和他谈话的初衷。 他回过神来,看何微已经抬脚往外走,知道他想拖延,忙拦住:“你别走!我问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府?” “等你养好伤,”何微转过头来,表情明晦不辨:“等你养好伤,我就送你回状元府。” 方池心里有些吃惊,何微肯主动放他走出乎他的意料,而且他也没说要用程宇的事威胁他,但是,这个“等你养好伤”,却还是太模糊了。 他抬眼看何微,尽量冷静地说:“我可以在自己府里养伤。况且,吃皇粮,便要为皇上办事,现在是开春,朝臣有休假还好说些,我总不能在轮值的时候连假也不请一个吧……” “你的病假,我自然会为你请好。”何微说:“你安心修养。这里缺什么,只管告诉我。” 说完,不再停顿地走出了房。 方池还未说完的话被堵了回去。 他想,就这样拖延,又能拖延出什么来呢?在这一点上,他不是很能理解何微的想法。 过了几天后。 何微来跟方池说,那日死在他马车上的那个人真名不详,经过核实,京中的巡城吏中并没有一个叫梁克的,方池是从一开始就被欺骗了。 方池用手扶着额头说:“听他谈吐,不像是一个粗野之人,更像是读过些书的,说是巡城吏已经叫我很惊讶了,没想到竟是一个处心积虑的刺客。” “正是因为处心积虑,”何微说:“表面才伪装得那么漂亮……你大意了。” 方池回想起那一刻电光火石的交锋,至今仍觉得后怕,如不是最后先碰到了那人肩膀,如不是他有着别人没有的外挂,绝对死得透透的。 方池摁下心头的不宁,转眼看着何微道:“那么他的事情你悄悄处理掉了,没对外宣扬?” 何微点点头,说:“现在敌在暗,我在明,少不得要吃一个哑巴亏reads();。那刺客若活着还可以拷问一番,既然死了,别无他法。” 他顿了顿,带着点探究看着方池:“你究竟是怎样胜过他的?我看他死时匕首尚且直直握在手中,有一击必中之势,你在中了一刀的情况下竟然能躲过?” 方池意有所指道:“我跟你说过我有些玄妙的手段,这刺客便是这样失手的,现在你总该信了?” 何微单手托腮想了想,说:“确实该信……是了,你还能在没见到邵茵儿的情况下向他传信。” 方池哼了一声:“既知道了,不要在太岁头上动土,早日放我回府,我们好聚好散吧。” 何微皱着眉头轻啐了一声,说:“做你的梦去吧。” 方池从没有见过这样不文雅的他,奇怪的是,他嘴边还挂着一丝笑意,眉宇间带着嗔意,这样佯装愤怒的他,比之一幅美人画来也毫不逊色,方池一瞬间竟有些挪不开眼…… “准备一下,趁你打起精神了,待会儿就入浴洗个澡吧。” 何微忽然说。 方池有些傻眼,反应过来的他急忙往后缩了一下,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这话没什么深意,”何微看着他的反应,笑了,说:“就是字面意思。” “再好色的帝王,也不会在妃子生病时临幸她的,你重伤在身,我只望你快好,怎会动你?”何微一本正经地说。 方池眼睛瞪得老大,骂道:“混账东西,把老子比作女人,你还想当皇帝了?!……”说完仍是抵触,又说:“我就在床上躺着,不去洗澡,你别管我!” “不去?”何微故意斜眼看他:“身上有血腥味,光在床上躺着,也出了不少汗,竟然不去,这样下去,身上要生出臭虫来了。” “……我……”方池何尝不想洗个美美的澡,本想说“你死远点我就去洗”,可是对着何微,话从嘴边一拐,变成了――“我怕?” “我怕,”何微捂嘴笑了,说:“那我就趁你睡觉的时候拿毛巾帮你擦身了――也是逼不得已,出此下策。” “你敢?!”方池怒了,想到这几天晚上何微都迟迟在他床边坐着不走,时常流露出想要留宿的意思,方池头皮一麻,接下来,不会真的要…… “你点个头这事不就结了?”何微偏了偏头说。 “好,我洗。”迫不得已,方池还是妥协了。 “嗯,”何微说:“我叫下人准备准备。” 作为一个身负重伤的人,方池靠自己连腰也直不起来,就这样,要洗澡,难度是相当大的。 仆人抬来一个担架一样的东西,在上面铺上草席,准备将方池抬上去,抬进浴间。 他们走过来给方池脱衣服,明明都是些脸皮嫩身条瘦的少年,方池却觉得脸颊通红,他拒绝被脱得光溜溜的,在腰间围了条遮羞的毛巾,才容许他们将他抬上担架。 进了浴间之后,为了避免他着凉,一共有四个仆人分别蹲在他的身体两侧,用热毛巾温暖他的四肢。 方池觉得有些脸红,但同时也很舒服就对了。 伤口已经结痂,但是不能沾水,古代没有防水绷带,因此有一个仆人一直蹲在他的身边,关注着他的伤口,确保一颗水珠也滚不到他的伤口上reads();。 方池平躺着,有下人为他搓洗着四肢、前胸,然后把他小心地转了转,让他侧着给他搓洗后背。 不得不说何微准备的服务很周到,给他搓澡的都是水灵灵的小丫鬟,方池感觉她们的柔荑按揉着自己的四肢,舒服得快要飘起来。 浴间里热气熏熏,十分舒服,方池情不自禁地想睡,但他又强打精神,对自己说,还有这么多娇娃连脸都没看清呢,怎么忍心睡过去? 他抬起头来直直盯着人家姑娘看,把姑娘看得脸红心跳,方池又觉没趣,默默收回了眼神,心想,怎么我没被她诱惑到她反而先脸红上了?…… 洗浴时间结束,方池擦干全身,换上亵衣,被抬回了房间。 下人将他安顿在床上,便抬着担架出去了。何微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绢布,说:“我给你擦干头发。” 方池本以为是下人来做,看是他,说:“何必要劳烦你?” 何微笑笑,不说话,用绢布擦起他的湿发,效率是比较低的,一连沾湿了三块绢布,才将将把头发弄得半干。 何微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柔,透过指尖,能感到他柔和的态度和体贴,方池感觉怪别扭的,出声说:“好了……擦好了吧。” “嗯,好了。”听他说,何微停下了手,说:“还是要快些让它干才行,要不你去院子里晒个太阳吧。” “冬天晒太阳?”方池摇了摇头:“我怕还是太冷,一个头发不碍事。” 说完转过了头,朝着床内侧:“我想睡个午觉。” “头发湿着就睡觉?”何微叹了口气。 方池哭笑不得:“哪里就是值得操心的问题了?……我是真的很想睡……” 说着,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了。 方池在半睡半醒之间,感到身侧一沉,有人躺到了他的身边。 他的头发好像被人掬成一堆,一缕一缕、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擦拭着。 那人的手法很温柔,很舒服,方池像是被人唱了摇篮曲一样,像个小孩子一样,毫无防备的飞快的陷入了酣眠。 …… 晚上,方池吃过晚饭后,何微依旧待在房间里,已经到了就寝时间,方池示意何微可以离开了,但他仍杵在他这儿不动。 方池就知道何微没有这么单纯,他人模人样地在那儿站着,看起来人畜无害,肚子里有什么坏水全看不见的。 “最后跟你说一句……”方池用命令的口气道:“你可以走了。” 何微巴巴地走到他身边来,脸忽然挨得离他很近地道:“不走,今晚,我也睡这儿吧。” “做梦。”方池怒道:“不可能,你快走。” “不,”何微解开外衫,说:“这是我家,我爱躺哪里躺哪里。” “……靠,”方池骂了一句:“那你叫人把我抬隔壁去。” 何微藐视地看了他一眼,指指他腹部的伤口说:“如果你非要去隔壁,那就试试看自己去吧。” 方池的怒气一下上升到临界点,手指颤抖着指向何微,说:“你……你、你……” “你”了半天,他说:“能不能不要这么卑鄙?” “卑鄙?”何微嘴角轻扬:“我还什么都没做,你就说我卑鄙?还是说,已经有我要做什么的预感了?” 方池噎住,说:“你不要玩儿火,这次,真的会死的reads();。” 何微不知是受到了挑衅,还是受到了诱惑,看着他,目光一暗,说:“那就试试看吧。” 他俯下身来,像阴影一样遮住了方池的视线,唇直取他的双唇,唇瓣相依,转瞬擦碰出热情的火花,何微的舌长驱直入,向他的深处滑去,方池还未抵挡就已被攻城略地。 不知是不甘,还是恼怒,他激烈地反抗起来,拼命想将何微挤出去,这使得两人的唇舌那般亲密地纠缠在一起,以至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愿意,还是主动。 一吻终了,方池有点晕乎乎的,他有些惊慌地往旁边挪去,心想,真是失策了。 何微心迷情醉,手牵住他的腰带,不让他走,发出滚烫的吐息,说:“舒服吗?……” 方池碍于有伤在身,不能挺身,被何微拖回了身畔,看他不言不语,何微低头,用手轻抚他腹部的纱布,说:“疼吗?疼就别动。” 应该别动的是你。方池瞪着何微,传达着这样的意思,但何微显然没有自我检讨。 他手沿着纱布向上,在方池的胸前稍作停留,最终停在了他的肩头,方池不解何意,只听一声类似风吹纱帘的声音响过,他的上衣就被剥落,掉到了身后。 他傻眼看着何微,何微却已低下头,在他胸口上处处点火,犹豫了一下往上还是往下,最终吻向他的下腹走去。 方池进也不行,退也不行,很快发现自己又陷入了和那晚一样的处境,他的眼睛像星子那样亮,却不是因为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是被激怒的。 他拽住何微的发髻把他的头拉起来,何微眼中带着迷茫和情热看着他,看得方池心里冷飕飕的:“你又来了?是不是?” “想明早变成一具尸体,你就继续。”他用手扇了扇何微漂亮的脸颊,警告地说道。 “是明早吗?”何微忽然道。 方池一愣。 “为什么不是今晚?”何微笑了:“如果你今晚让我为所欲为,我明天就任你处置,如何?” 方池又是一愣,随即严厉地看着何微:“你以为我有可能答应?” “没可能吗?”何微捧住他的脸颊,有些遗憾的说道:“我倒真的愿意做这笔交易,和你在一起,随时都有死去的可能……感觉像是为了追逐你不惜生命,这种感觉,有种致命的吸引力呢,我真的愿意做这笔交易。” “你是故态复萌,”方池扒开他的手,说:“上次说过不用自己的命威胁我,这次……你真以为我好欺?” “你就当做是春梦一场吧。”何微的手探到帐钩,把帷帐放了下来,掩去了一室的春|色旖旎。 “当不了。”方池说:“你再敢过分一点,我就让你死。” “那就试试……你的底线在哪里。” 于是一晚上摸也让他摸了,亲也亲了,除了最后关头稳住了之外,方池节节败退。 第21章 状元如此多娇21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清晨从床上起来的时候,何微回身温柔地在方池额头上吻了一下,方池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 他们两人在一起度过了太多的时光,方池无法将过去一下斩断,这意味着他无法取何微的性命。 但是,他也不愿这样受他挟制。 方池挂着一抹苦笑,萎靡地在床上坐着,他觉得长此以往下去,他快要变成连自己也不认识的人了。 “如果实在痛苦,你不如在他睡觉的时候杀了他,他丝毫也不会感觉到痛苦的。”系统忽然说道。 “……不是这个问题,”方池张了张嘴:“如果能眼一闭手一伸就杀了他,倒好了,关键我下不了手啊。” “优柔寡断。”系统评判道:“你想过没有,以后和他同朝为官,见面的日子很多,你当断不断,以后只会更加痛苦。” “……”听到系统说以后,方池展望了一下以后和何微同朝为官的日子,不由觉得心更灰了。 “……你感到很困扰?”系统问道。 “看我这样不就明白了?”方池耷拉着头说。 “那何不离开这里。” 方池像听到了什么惊人的话一样,震惊地张大了嘴。 系统说:“虽然我是建议宿主尽量不要歪斜原主的人生轨迹,以免给周围的人、事带来影响,破坏世界平衡。但是,为了你任务顺利,我需要你保持健康的心理状态,不希望看到你崩溃,所以如果你实在受不了的话,就从这个世界离开吧。” “反正程宇已经进了状元府了,以后作为孀妻管理家宅,他能获得更大的自由,他估计也乐在其中。” 在此之前,方池没有提早脱离过某个世界,他不由得有些惊讶:“你之前为什么没有提醒过我可以离开?” “这不是看你实在着急才说的吗?”系统说:“而且,你不觉得,现在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方池转念一想,现在上官逸被歹人刺伤在轿中,他的生命受到严重威胁,只要将这事宣扬出去,找个机会死掉,别人自然会认为他是被人害死的。 死得顺理成章。 他的仇家估计会笑醒吧,不用他们动手,他自己就先想不开了。 方池想了一遍,觉得真的这么做的话挺苦逼的,但是……只要能离开,就没问题。 “那就这么说定了。” 方池决定按照系统的提议,提早离开这个世界,当他做下决断,再反过来面对何微的时候,他内心生出浅浅的愧疚来。 这种抛下他一个人的感觉让他愧疚reads();。 方池自我安慰:靠友情两人能走得更远,但是靠爱的话,只能走到这里为止了。 之后又在何微府上休养了一段时间,有一晚,何微又要和方池挤着睡,方池推拒了一番,毫无进展,也就不再坚持了。 何微环着他的腰躺在他的身后,方池听到何微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下来,从床帘往外望,天上的银月将月光撒入窗牖,那清淡洁白的色泽让人失神,方池想到就要离开此地,有些感伤起来,他轻声说了一句:“下一次,我还做你的兄弟。” 做兄弟就可以了,而不要是…… 方池满以为何微已经睡着了,没想到他叹息一声,竟听到了这话,他的手环紧了方池的腰,在他耳边坚定地说:“不,做|爱人。” 方池愕然睁大了双眼。 …… 方池回到状元府之后,找到了何微命人抬到状元府的官轿,轿子还没有洗,内部还有凌乱的血迹,方池把这轿子抖露出去,向外宣扬他遭到刺杀的事。 刺杀朝廷命官,这是一桩大事,凶手交给刑部和大理寺联合缉拿,一段时间闹得京城人人自危。 京城南门外的薇山是一座奇峰险峻的山峦,每逢节假日,来此游玩的人不在少数。但是鲜有人知道,薇山上还有一处断崖。 断崖近接云霓,周围环境幽杳莫测,很少有人能探寻到,而少数知道这里的人,来这里不为别的,只为了自杀。 从断崖上跳下去,百尺距离瞬间到底,会摔落在森林边缘的平地上,然后尸体被林中的野兽叼去,再无下落。 每隔三个月就会有一个人来这里寻死,凡是来此寻死的人,坊间只传闻是逃到外地讨生活或是失踪了,连他们的生死都分不清。 方池在断崖边上举办了一个宴会,当天请来了京城大小官员、旧日同窗参宴。 来的人不知道断崖的秘密,心想薇山固然美景多多,但也从未见过像这里一样奇诡的峰峦,争相称赞,觥筹交错之际,主宾一片和谐。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方池和一个客人走到断崖边上观赏景色,喝得醺醺大醉的客人们并没有发现方池身边的这个人是他们无比陌生的一个人。 他既不是什么当官的,也不是举人贡士,但是他站在方池身边一点也不突兀,穿着锦衣,戴着华冠,脸上彬彬有礼,举止之间透露出他是个有教养的人,大家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方池请来的舞姬在宴席当中跳起了舞,舞姬腰肢纤纤,秋波暗送,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在这时,谁也不知道断崖边的两人发生了什么冲突,直到他们听到仆人惊叫了一声,才意识到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 他们循声望去,只见那个锦衣的客人和方池都已经不见了。 仆人对着他们大声喊道:“快抓住他!他把上官状元推下了断崖!” 众人愕然,有人当先跑到崖边,往下一望,只见高高的断崖底部,隐隐有一团人影,看那个扭曲的姿势,已经绝无生存的可能了。 仆人仍在嘶声大喊:“凶手就在这里面,你们快抓住他!” 凶手趁着混乱混进了人群当中,他和在场的客人在外表上看去没有任何差别。仆人的大喊大叫让客人们陷入了忧虑,人人都不想自己出事,渐渐的,他们都有了打道回府的意思reads();。 而一些胆大的人,则商量着要到崖底捞上官逸的尸体。 因为崖太高,落到崖底的人面部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原来长什么样了。但是看他的衣服,和上官逸身上的一样,印鉴、佩玉什么的都一样,身材相似,几乎能肯定就是他。 “状元死了!” “状元被人推到崖底害死了!” 所有人都这样觉得,这消息一下从薇山传出,京城方面不到一会儿便知道了。 在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方池已经回到了状元府,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席了,和“凶手”交谈的不是他,那个“凶手”和“仆人”自然也是托。而崖底的尸体,是一个可怜的想不开的人的,他是当天清早跳下,方池事先就叫人给他穿上了他的衣服,把周身物事都安排妥当,让人看不出破绽来。 方池回状元府,是因为他忽然想起,他忘了何微父母送给何微的那一麻袋东西。 他叮嘱程宇一定要给何微送去,叮嘱完之后,他有些犹豫。 最后关头,他有点想知道麻袋里到底是什么。 再三犹豫之后,他告诉自己只是看一下,用剪子拆开了袋口。 从麻袋里倒出一堆木头疙瘩,材质是杉木,样子像一个小人。 杉木小人因为保存得不是很好,有些发霉了,方池拿起一个,放在掌中一看,只见五官雕刻得十分粗拙,做的人显然没有什么手艺。 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看出那小人像谁了,数以百计的小人,都是同一个人,就算雕得再烂他也渐渐从中推测出来――那刻画的是他的面容。 方池有些茫然,他不知道何微是出自怎样的想法,花了大量的时间雕刻这些木头疙瘩的。他闭目回想,想到十四岁那年何微生了热病,请了医生来看,医生说烧得狠了,眼睛也受了影响,如果治疗得不好的话,眼睛怕会瞎掉。 那段时间何微表现得相当不安,方池去找他他也不说话,日复一日地在家里枯坐着,方池偶尔能在他桌上看到木雕的小刀,在地上发现木屑,他还奇怪地想,何微怎么在生病的时候有了新的爱好。 方池放下手中的杉木小人,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迷茫,他任杉木小人躺了一地,飞快地从仓库走了出来。 他头戴竹笠,身披粗布衣衫,看去像是一个劳累的旅人,走上了京都的通衢大道。 他要从西门离开京城,今天,他的行迹就要在这个国家消失。世上,再没有一个叫方池的人。 他低头走路,没有看人,偶尔撞到别人,还会被人指责两句。方池没有在意,依旧有些失神地走着。 他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脚步顿了一下,只听那个温和有礼的声音说道:“老伯,我要买一个饼。” 这样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不多见,卖饼的老翁应了一声立刻给他装起来。 方池有些愣,下意识地向那人看去,两人的目光不期然地撞上了――虽然隔着竹笠,谁也没看见谁的眼睛。 何微有礼地向一身粗衣的旅人颔首,接过烧饼,离开了正午的大街。 方池怔了一下,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他望了望他的背影,朝着和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第22章 孤狼剑侠1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凡是江湖人士,都记得建梅山庄十年前的那场大火。 建梅山庄的庄主,江湖第一用剑高手霍北被仇家坑害,身中剧毒,然后在某一天夜里,山庄遭到了仇家的围攻。纵然霍北剑术无双,但他那时身上的毒还没拔除,还要以一敌多,他终究是失败了,战败而亡。 仇家杀害了霍北之后,放了一把大火,烧掉了整个山庄。霍北的弟子们在当夜各自逃散,他们都是霍北选进山庄、打算悉心栽培的人,各个天赋异秉,其中更有“北冥玄冰”体弟子的存在,资质逆天,只要稍加锻炼,便能在周身凝出幽蓝剑气,和顶尖的剑侠一较高下。 这名北冥玄冰体的弟子是女弟子,名叫蓝鸢。霍北曾口出狂言,在他的栽培之下,蓝鸢长到十八岁之时,便能成为当世第一个女剑圣。 因为仇家针对的是霍北而不是他的弟子,因此很多弟子躲过了仇家的追杀,但蓝鸢是个例外。 当时她才八岁,遭到人称“八方落雨,邪剑惊云”的洛云川的掳掠,被他劫掳到了自己的地盘。 据说洛云川事先知道建梅山庄遭到袭击的事,但是他这人人如其名,是“邪”非正,他没有兴趣救霍北一命,他的兴趣在于趁乱将那名传闻“北冥玄冰”体的弟子掠夺到手里,看看她的资质是否真的如传闻中所说的一般。 十年过去,建梅山庄主人旧日的荣耀早已被人遗忘,即使是那场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现在也不再是人们的饭后谈资了。 但是,人们现在津津乐道的恰恰还是从建梅山庄逃出来的那些个弟子。 霍北挑人眼光极苛,凡是他的弟子,先天条件必极佳,这些人在江湖上闯出名堂并不奇怪reads();。其中有一名叫秦羽的,避世闲居在静月山庄之中,和他交手的人没有一个能看透他的剑法。又有一个,名叫赵昀,居于净水山庄之中,剑法凌厉,招招致命,是世上公认的剑术可以封圣的人。 这两人,经常被人拿来相提并论,他们之间尚未交过手,因此不知道谁的剑术更高一筹。江湖人都说,在他们比试一场之后,胜的那位便是既霍北之后的剑圣。 …… 六月,方池坐在凉亭中,吃着西瓜,观赏着荷塘景色,心情倍儿棒。 幸而没有下人见到他翘着二郎腿、捧着瓜啃得不亦乐乎的模样,不然,他昔日的形象在他们心中会不复存在吧。 不错,方池就是秦羽,在十年前那场大火里,他穿到了秦羽身上,秦羽注定要成为一个江湖奇侠,方池也顺理成章,磨炼了剑术,打倒了前来挑战的人,然后功成身退,在这静月山庄内闲度岁月。江湖上多的是对他点头哈腰的人,而没有人敢对他出言不逊。 除了剑之外,方池自然也懂轻功,有内息,只要他想,他可以分辨出百步之外有没有人靠近,因此,在这凉亭里一个人吃西瓜吃得毫无形象,也不必担心山庄里的仆人发现。 吃完西瓜之后,方池擦了擦嘴,又喝了一壶上好的龙井。现已是下午,太阳的热力逐渐退去,夕阳把荷塘镀上一层金色。 方池身穿金丝笼纱白绸衣,这身衣服,很好地衬托出了一个世外武功高手的品味和格调,方池十分满意,巴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穿着这种衣服装逼,而事实上――他正是这么做的。 有武功冬天不怕冷,因此可以穿得和夏天一样洒脱。对于不会武功而只能在冬天穿着臃肿的人来说,这是件让人羡慕的事。 喝完龙井之后,方池看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回房里做事了,便从座位上走下,来到凉亭外面,脚轻轻离地,施展轻功飞了起来。 从凉亭到居住区需要走一条水上长廊,这条路很绕,方池自然是不走的,他直接跨越荷塘向居住区飞去。 其间脚如蜻蜓点水,踏水而飞,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围观的下人看到他们的主子施展轻功回来,一点不感到吃惊,毕竟他们看得多了。 他们只觉得他们的主子不在意一般人的看法,不走寻常路,不知道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炫技,这么做的原因也只有一个,因为很爽。 他们还不大了解他们的主子,秦羽对外是难以相处、特立独行的,而真实的他……自然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每天都玩得这么开心,不会忘了正事吧?” 方池飞着飞着,忽然脑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方池撇了撇嘴说:“就你成天在我耳边不断重复提醒,我想忘也忘不了啊。” “记得就好。”系统说:“再过两个月,就是洛云川开棺的时候了,你一定要把蓝鸢从他手里夺过来。” 方池点了点头:“放心,我绝不失手。” “蓝鸢”,便是这次的任务受益人,和程宇一样,他穿越过来之后,会发现自己的原身是个女子,为了避免被洛云川发现,方池需要在蓝鸢暴露之前,把他从洛云川手里抢过来。 话说,“开馆”是怎么一回事呢。洛云川把蓝鸢掳回凌云台之后,待她还不错,日夜教她武功,蓝鸢进步神速reads();。但随着蓝鸢武功提高,有了伤人甚至杀人的功夫之后,洛云川发现蓝鸢对对手很仁慈,作为“邪剑”,洛云川经常是杀人不眨眼的,已经把蓝鸢认作自己接班人的他,自然无法允许自己的弟子连杀个人都手颤。 于是他逼蓝鸢杀人,两人起了冲突,蓝鸢不愿无辜伤人性命,在洛云川逼迫她的时候,反手对洛云川祭出了杀招,洛云川自然是挡下了,但急怒攻心,失手打伤了蓝鸢,这一打,就险些震断了她的心脉。 蓝鸢陷入了昏迷,什么时候醒来不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尚未死去。于是洛云川用千年寒冰做成冰棺,把她封存在冰棺中,又把冰棺封存在北地的寒冰境里。因为蓝鸢的特殊体质,寒冰对她有比较好的保养作用,她就这样吊着命一直到了今天。 两月之后,洛云川会带人去寒冰境,见蓝鸢一面,蓝鸢会在冰棺中睁开双眼,显示出复苏迹象,洛云川大喜,把她带回了凌云台。 按照原来的剧本,这一切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当蓝鸢从“她”变成了“他”,就不知道洛云川的表情会是怎样精彩了。 为了避免蓝鸢露馅,方池要去接他。事情有点麻烦,蓝鸢恰好是在洛云川去看的时候醒的,这意味着方池必须和洛云川正面较量。 论江湖资历,洛云川比方池深,论狠,洛云川也比方池狠。虽然江湖公认洛云川这几年来颓废了,武功不如之前了,但有句话叫“姜还是老的辣”,方池不得不小心谨慎。 系统近日总在方池耳边唠叨:“你不如去练会儿武功吧。” 方池每天在山庄后山练一个时辰的武功,就这样系统还嫌他偷懒,定要他每天再多练两个时辰。 系统这么紧张就是因为洛云川太强了,它也没有自信在它的引导下,方池能百分百地胜过洛云川。 方池对系统说:“你别忙,我真对洛云川现出真身了,他日后必要找我麻烦,夺回蓝鸢,那我岂不是要一辈子躲躲藏藏?我去抢人,自然要使点诈,这比和他正面争斗更有胜算,还没有后顾之忧。” 系统沉默良久,说:“……穿越了这么多年,你终于也长了点脑子。” 方池看它不肯坦率地称赞自己,挑了挑眉,说:“那这就是你的不幸,过了这么久之后,你的智商下线了。” 系统:“……” 一个半月之后。 方池收拾起行装,一个水囊,一个包袱,一匹白马,这就涵盖了所有要用的东西。 山庄的总管在大厅跟他交谈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您是要出趟远门么?” 方池看看这个一脸敦厚的管家,知道自己命马夫牵马,从账房支银子的事他都看到了,因此并不否认,说:“是。” “您……一路顺风。”管家不敢问他去干什么,欠身问候了一句。 方池颔首,吩咐道:“对外一切照常,我在和不在,要一个样,知道吗?” 管家称“是”。 方池这才放心了,最好外界的人不知道他的动向,这样洛云川丢了人之后也不好怀疑到他头上。 他在蓝鸢苏醒半个月前从山庄离开,座下神驹日行千里,方池看马累了便又歇一会儿,如此走走停停,进入北地寒冰境的时候恰好在蓝鸢苏醒三天前。 方池在大荒村落脚,这时洛云川才正有离开凌云台,来探望蓝鸢的打算。 第23章 孤狼剑侠2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凌云台位处高山之上,早晨可以看到白云出谷,正午可与白云比肩,正应了名字中“凌云”二字。 北地气候寒冷,凌云台地势又高,凡夫俗子不能在这里做事,撑不了几日就冻坏了,因此台上请的下人都是身怀武功之人。 洛云川在仆人的引荐下,到大厅与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会面,此时此地能见到这位贵客,他自己心里也是疑惑不解的。 “你是……赵昀?”洛云川虽然知道江湖传闻赵昀身穿玄色大袍,为人爱重宝珠,腰间配着一颗鸟卵大的采自西域的夜光珠,和眼前的这位客人别无二致,但是还是出声询问道。 对面的青年沉稳地点了点头,说:“洛台主,您好。” “果然是你……”赵昀这几年来声名鹊起,一跃成为让江湖人士唯他马首是瞻的人物,但是洛云川和他并未见过,也无瓜葛,说起赵昀的来意,洛云川并不清楚,他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赵昀:“不知你来我这儿,有何贵干?” 赵昀从座位上站起来,向洛云川敬重地抱了抱拳,说:“实不相瞒,在下来找洛台主,是为了请台主出山,联和武林正道,一同讨伐妖道天琴老人reads();。” “天琴?”洛云川哼了一声:“他这老不死的还没死么?” “天琴老人现带两名得意弟子困守雾龙岗,岗内遍是毒物,机关重重,我们未能攻破,因此想请台主出山,应援我等,在您的帮助下,我们定能闯入雾龙岗,拿下妖道。” 洛云川闻言又哼了一声,眼神有些讽刺地看着赵昀道:“我只是问你天琴死了没有,却无意和尔等联合围剿他,谁不知道我洛云川是个邪魔,邪魔怎会和正道联手,去铲除一个妖道。” 赵昀和洛云川对视,并不退却,说:“前辈这些年来在凌云台修养生息,不管江湖纷争,可知有许多人已经渐渐不把您放在眼里了?他们忖度着您已老,不再中用,因此便想来讨伐您。在晚辈看来,前辈不妨和正道联手,做下一笔善事,日后自然无人敢借口来犯,给自己留条后路,何乐而不为?” 洛云川闻言,双眼一眯,拍案站起来,怒喝道:“你敢威胁我?” 赵昀连连后退,恭谨地道:“晚辈不敢威胁前辈,晚辈只是诚心劝说前辈。” “劝也无用,”洛云川一挥衣袍,大声道:“若无他事,你可以回去了。” 洛云川会拒绝,赵昀并不奇怪,他在听到洛云川赶人之后,态度更加恭敬,抱拳说:“前辈,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前辈不要见怪。其实晚辈来这儿,有两桩事要做,其一,是代表正道人士前来和前辈结好,其二,是……” “是什么?”洛云川本想拂袖而去,听赵昀话中有话,又停了下来。 “其二,是代表个人,和前辈结好。这第一桩事方才已经黄了,晚辈不再提,但第二桩事,还请前辈答应。” 洛云川心中吃惊,赵昀现在是正道人士争相巴结、拥护之人,他却说要以个人名义和他结交,只不知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正邪不两立,你不是一向以正道头领自居么?怎么要来和我一个邪魔结好?” “晚辈绝非以正道头领自居,只是那些正道人士前来拥护晚辈,晚辈不得已顺从了他们的意思罢了。晚辈内心并不觉得正邪不两立,像前辈这样的人,风采逼人,实让晚辈折服。” “我倒不知道,在世人眼里铁面无私、不苟言笑的净水山庄庄主竟也会拍一个邪魔的马屁。”说着,洛云川哈哈大笑起来。 “晚辈只是实话实说。” “那好,你要来和我结交,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如何?”洛云川说道。 “晚辈自有大礼奉上。”赵昀说着,拍了拍手掌,听到掌声,从厅外走进一个捧着托盘的仆人,赵昀指着托盘说:“还请前辈过目。” 仆人来到洛云川面前,洛云川掀开托盘上的锦袱,看见了盘中的东西,禁不住眼前一亮。 盘中是一块鸟窝大的香木,色泽深黄,香气沁鼻,一看便知是块不世出的绝顶香木。 洛云川一生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爱好,那便是爱香,不知赵昀从哪儿探听来的,竟送了他一块香木。 赵昀看洛云川脸色大变,笑了笑道:“这是南蛮的名香,名唤‘沁芳’,晚辈花了很多功夫才拿到手里,此香在世上绝无仅有,就当作给前辈的见面礼,不知前辈是否愿意收下reads();。” 洛云川对那块“沁芳”简直垂涎三尺,恨不得立刻拿到手里,他再三观察赵昀的表情,看他不似虚情假意,终于鼓掌大笑,说:“好!你这礼送得痛快,那我洛某人自然也痛快些,这个面子我给了!” “是吗?”赵昀笑道:“洛台主肯赏脸和晚辈结好,晚辈不胜雀跃。” “然而你不要妄想借此可以让我出山,和你们剿杀天琴老人。”洛云川眯了眯眼睛,声音又低沉了下来。 “前辈多想了,”赵昀道:“公是公,私是私,晚辈和前辈的是私交,与公事无关,晚辈自然不会借此劝前辈为晚辈做事。” “你这小子,倒有几分气度。”洛云川说着,豪爽地笑起来:“我看正道人士多是些小肚鸡肠之人,像你这种人,并不多见。” “前辈过奖了。”赵昀拱手。 “既然已经来了,不妨在我凌云台上住上几日,我也尽尽地主之谊,报你送香之谊。” “是。” …… 方池离开大荒村,向寒冰境中的冰棺进发,这一路上,将轻功运到极致,在寒原上飞翔如一只灵巧的鹰隼。 他在洛云川之先到达了冰棺所在的地点,推开一扇千斤重的冰门后,眼前出现一条长长的甬道,沿着道路走到底,便能看见那具冰蓝色的棺椁。 方池走到棺材前,往里望了一眼,棺中的人现在还是个女子,她有着让人窒息的美,脸上结了浅浅的霜,看去像是绝对活不过来了,嘴唇的颜色是冰白色的,长长的鸦羽也像冻住一般,但是这并不能掩盖她的美丽,小巧的脸,尖尖的下巴,细长的秀眉,还有许多言语无法道清的细节……冰雪让她更生色了不少,方池看着,既惊艳,又有些毛骨悚然。 不知从那边世界穿过来的哥们儿会是怎样一个人?长这副脸的哥们儿八成是个娘炮吧…… 方池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些,他先合掌在冰棺面前说了一声“打扰了”,然后用手抬起了冰棺的棺盖。 洛云川也许是觉得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蓝鸢埋在哪里,因此除了那扇重达千斤的门是个考验之外,洞里没有别的机关、陷阱。方池安然无恙地揭起了棺盖。 他把棺盖放到一边,把蓝鸢的上半身抬起来,然后一手揭开她身下垫着的棉纱,往下面放了点东西,接着将棉纱铺回去,放下蓝鸢,把棺盖盖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沿着密道往回走,把冰门推到原来的地方,飞身离开。 方池驾着轻功在寒冰境上飞来飞去,待找到洛云川一行人的踪迹,是在第二天。 洛云川坐着马车,前后跟着不少下人,从上空看,他们一行人在寒原上如同一道黑线。 方池看到洛云川来了,松了一口气,对系统说:“终于来了,不枉我等了他那么久。话说按照原来的情况,他不是昨天就到了吗,为什么会晚了一天?” 系统说:“人的行动是具有不确定性的,他洛云川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不由我们决定,由他自己决定。” “瞧你说的,”方池叹了一口气:“这也太玄了吧,还有那蓝鸢,原本昨天是她醒的日期,如果真的醒了而洛云川还没来,能给我省下多少麻烦?偏偏没有动静,看样子真的要在洛云川来的时候醒,这难道也是上天的定数么?” “或许如此reads();。”系统说:“但这不是你失手的理由,最后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失手了。” “不会,”方池狡黠地笑笑:“我做事,你放心。” 洛云川一行人朝冰棺地点赶去,在中午的时候遇到了大风,一行人停下来吃午饭,顺便避避风。 觑准这个时机,方池打算混进洛云川的队伍里。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覆盖在脸上,趁一个仆人去小解的时候,把他打趴下了,拖到一个岩窟里安置着,然后装作是他,回到了洛云川的队伍里。 不论是洛云川,还是其他仆人,都没有发现有人混了进来。 进了队伍,方池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那就是队伍当中有两辆马车,就算洛云川再怎么讲究排场,一个人难道还要坐两辆马车么? 按理说洛云川并不知道蓝鸢会在他去的时候醒过来,但现在却弄得另一辆马车就是为了载她回凌云台一样,方池觉得未免太巧合了。 方池很在意马车的事,特意靠近了些,想一探究竟,为了不让洛云川发现仆人中出现了一位武功高强的人,他用了敛息术,让他的内息看去和周围仆人并无差别。 靠近马车之后,方池立刻感到除了洛云川周身散发出强大内息之外,另一辆马车里也有一位散发出强大内息的人。 此人武功和洛云川不相上下!和自己也不相上下! 方池不禁傻了眼,为什么洛云川来看蓝鸢,身边会跟了这样一位武者? 他忙问系统:“这到底怎么回事?洛云川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怎么还有帮手?” 系统表示它也不大清楚,并叫方池不要乱了手脚。 “事到临头,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方池叹了口气说。 马车向目的地奔去,到达之后,洛云川从马车上走下来,方池的目光注视着后面一辆马车,只见从上面走下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方池悄悄打量了一眼他的容貌,这一打量,吓了他一跳。 赵……赵昀?那个正道人士的头领,那个嫉恶如仇,和邪魔妖道势不两立的人?他怎么会和洛云川在一起? 方池内心虽然惊讶,但是表情还是平静如常,在洛云川走下马车之后,他飞快地走到了他的身边,高声道:“大人,区区一扇门,不劳大人亲自出手,就让小人替大人把它打开。” “哦?你可以?”洛云川很是吃惊,看着他笑出声来:“这扇门看着不怎么样,但起码有千斤重,也许不是你可以推开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小人献丑了。”说着,方池走上前去,扎好马步,两手往前推,装作很吃力的样子,将冰门推开。按照他的功力,这本该是很轻松的,但是为了演给洛云川看,他故意让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洛云川在旁看着他,似是没料到一个做杂事的仆人有这番能耐,笑道:“有劳你了,回去,重重赏你。” “谢大人。”方池喜形于色,向洛云川行了个礼,退到他的身后。 洛云川当先走进了冰门,接着是赵昀,方池自然而然地跟在赵昀后边,成为了仆人中最先入洞的人。 方池以为没人发现他的小动作,正沾沾自喜,赵昀忽然回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方池心生不安,赵昀莫非看出了什么? 第24章 孤狼剑侠3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洛云川走到冰棺前,往里望了一眼,叹了口气。 “她这样,简直像是和这个洞窟融为一体,再无复苏之日了。难道,百年难得一见的‘北冥玄冰体’弟子,就要这样一直沉眠下去么reads();。”洛云川脸上露出自责之色:“说来,她肯叫我一声师傅,我却把她弄成这副样子,是我的不对。” 赵昀想是知道当年的变故,洛云川因为蓝鸢不肯杀人而打伤了她,世人都说邪魔果然是邪魔,连亲传弟子也能下得去手……而实际上,洛云川对当年的事不是不歉疚的。 赵昀不知说什么好,但还是说了一句:“台主不必自责。” “不必自责?”洛云川闻言挑起了眉,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愤怒,蓝鸢该是……你的师妹,当年我从建梅山庄带走她,却把她弄成这副样子,你不感到气愤么?” “气愤?”赵昀似是没想到洛云川会这么说,有些吃惊,他摇了摇头:“虽一同拜霍北为师,但我们当时年纪尚小,又成日练功,并没有什么师兄师妹之谊。” 洛云川瞥了他一眼:“原来如此。”他一挥衣袍,道:“说来也是,人都说你铁面无情,对着至亲也未必流露出关怀之情,更别说对一个十年前没有多少瓜葛的孤女了。” 赵昀面无表情地听着,纵使棺中的女子多么貌美,纵使他们之间也曾有过一起练武、同睡同起的日子,他的心中仍没有一丝波澜。 往事如云烟,她只是个故人,这有什么值得怀念的呢?然而想起往事,一个人影不经意地浮现在脑海里…… “此女,因为天分奇高,在建梅山庄中没少受其他弟子的欺凌,有一个人常常护着她……”赵昀回忆起往昔的岁月,眼神深邃了些,说话的声音轻了起来:“说来,那人,台主大概也略有耳闻。” “是谁?”洛云川有点感兴趣。 “秦羽。”赵昀说。 “是他?”洛云川讶异:“我倒没想到,真是万万没想到……” “是的,看着他现在这副样子,我也无法相信以前他是个乐于助人的热心肠的人。”赵昀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他极少笑,而大多数笑的时候也是为了礼节,现在的笑容倒像是出自真心,让他身上的深沉消褪了不少,平添一段风姿。 “嗯,”洛云川沉吟一番,说:“秦羽,若是活动起来,只怕我也要敬他三分。他既然曾经照顾过阿蓝,为何当年听到我重伤她的消息,毫无动作呢?” “不只是你伤了她他毫无动作,他剑法大成之后,也并未找你要回蓝鸢啊。在我看来,他的性子在十年前的那场大火里就大变了。”赵昀说道。 方池闻言怔愣了一下,方才两人都在讨论自己,他听得满头大汗,还以为赵昀真的看出他的真实身份,在故意试探,但慢慢听着,赵昀的思绪飘远了,说起了往事,他才明白是他多心了。 静静地听下来,赵昀竟说他的性子在十年前的大火里大变,这……这人倒是挺了解他的,方池在那时候刚穿越过来。 “洛台主,既然有时间,我就给你讲一桩旧事吧,希望你不嫌我啰嗦。”赵昀回过神来,说道。 “你说。”洛云川似乎也来了点兴趣:“又是和秦羽有关,对了,你们两人,当初究竟谁叫谁师兄?” “我略长秦羽。”赵昀道。 他轻吐一口气,道:“那时的事您应该也知道,建梅山庄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那晚是突然遇袭,我和其他弟子们闹不清楚情况,都很慌乱,唯有秦羽一人,目光坚毅,面对突发情况,毫不动摇。他的胆子很大,当时大家知道师傅已经死了,所有人都想尽快逃出山庄,只有他,躲进了师傅的书房,机敏地躲过了第一轮的追杀。当时我跟他在一起,只见他打开了师傅书房中的机关,取出师傅毕生珍藏的武籍,想要趁乱拿走reads();。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说,师傅已死,日后流落江湖,没有一技之长怎么行,我被他说得心动,也从那书架上拿了一本武籍,才和他一起向庄外逃去。” 洛云川听到当年往事,惊得瞪大了眼睛,摇头道:“世上竟有这样的人,我自认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蛋,但我自认我小时候做不到他那样子。” 洛云川有些羡慕地看着赵昀道:“你们两个在江湖上成名早,何尝不是托了霍北的福,我敢保证,你们从书房带出来的武籍绝对是不传之密。只不知道,秦羽怎么发现书房中的机关的。” “嗯,”赵昀道:“他这人奸诈无比,连师傅都被他骗过了,还经常夸他宽厚淳朴,却不知他背后都做了些什么。” 赵昀稍作沉默,又接着道:“我和他一起从后山逃出山庄,当时我有些怕,看着背后的大火,感到前途一片迷茫,我问他,‘师弟,既然我们都无家可归,不如一同上路,彼此做个伴,也好在江湖上讨生活’,我以为他会答应,没想到他说,‘我已决意,一人仗剑走天下,不需伙伴,赵师兄,就此别过了’。” 洛云川嗟叹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量么,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赵昀的眼神忽的锋利了起来,他看着洛云川说:“台主,看看他日后的成就,十六岁在东南一带就已找不到敌手,他……从初生以来就是一只虎啊。” 洛云川听赵昀如此赞誉秦羽,心想就算那秦羽再厉害,赵昀真的没有偏袒同门?他道:“如你所说,他真的是世上难得一见的豪杰,若遇到他,我倒要和他比试比试,看看谁的本领更高。” 赵昀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洛云川面前把秦羽抬得太高了,咳了咳,道:“晚辈绝无在前辈面前夸耀的意思,即使是那秦羽,自然也尊前辈为前辈,不敢造次。” 洛云川并不在意,说:“照你这么说,他性格大变,因此旧日爱护的师妹出了事,也不去襄助,看他这些年来深居简出,江湖中有头脸的人去拜访他也吃他的闭门羹,他倒确实成了一个冷情冷性的主儿,不管庄外之事了。” “正是如此。”赵昀说道,结束了有关秦羽的话题。 洛云川再向棺中看了一眼,说:“徒儿,我对不起你,我邪剑洛云川一生本不想收徒,听闻你是绝顶资质,因此想要收入座下,把你带回了凌云台。事实证明这是错误的,就是那霍北老家伙待你也较我好些,想必你心里恨我吧……然而,你在这里长眠不醒,为师虽不能陪着你,但为师在世上不会有第二个徒儿了,你安息吧。” 说完,洛云川转过了身,向赵昀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离开洞窟。 赵昀点点头,向洞外走去,洛云川也向洞外走去,方池在后面傻了眼,这蓝鸢……不醒? 他偷偷往棺里望了一眼,棺中女子一动不动,方池心凉了一截,真不醒? 洛云川似是发现了他还在后面久久不动,回头斥责道:“难道你还想留在这里过夜不成?还不快走!” 方池急忙应道:“小人该死,小人就走。” 走时仍不忘向后望了两眼。 在方池几近绝望的时候,他看到棺中女子胸口的绢花似乎动了一下。 他眼睛一亮,停下脚步,往回走,又看了两眼,只见女子的手指也微微动了一下。 方池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看见“女子”睁开了眼睛,尚未聚焦的眼睛无措地看着棺顶。 醒了! 方池大喜,正想转头叫洛云川来看,“女子”的眼睛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睛像会说话似的,很柔弱地表达着请求帮助的意思reads();。 真是……我见犹怜啊!讲真,他男的女的? 方池内心纳闷,但嘴上却不含糊,转头对洛云川的背影大叫道:“大……大人!蓝、蓝姑娘她醒过来了!……” 洛云川转过头来,脸上震惊至极,额头爆出青筋,一跃就飞到了方池身边,抢步走到冰棺前面,直直看着棺中人。 棺中人眨了眨眼睛,有些害怕地回看着他,像是没有安全感似的缩了缩身子,却猛然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封闭的棺材里,吓了一跳,嘴里嘟囔着什么话。 只可惜他的话传不到外面来,洛云川没有听清。 “阿蓝!你竟醒了?!”洛云川狂喜,一掌劈开棺盖,破碎的冰渣子却没有一颗掉进棺材里,全部都弹到了外面。 洛云川双臂探入棺中,将蓝鸢抱了出来,蓝鸢受到惊吓,哇哇大叫起来,声音十分细弱、嘶哑,方池细听,确实是个男孩的声音,但是好在他是初醒,嗓子有问题很正常,因此洛云川没有发现他身上的变化。 “我不敢相信!”洛云川十分震惊,看着转过身来的赵昀,甚至还呆愣地扫了方池好几眼,说:“她竟然醒过来了!” 方池看洛云川还在犯傻,忙凑上前去,咧嘴笑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蓝姑娘醒了,她一定听到了您的呼唤,她还是你的好徒弟!” 经他吼了这一嗓子,洛云川终于从震惊中走出来,低头看着蓝鸢,嘴唇蠕动了几下,方说道:“……随我回凌云台,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蓝鸢惊讶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他记得方池是他醒过来后第一个看见的人,又把目光投向方池。 方池单膝跪地,说:“事不宜迟,大人,我们这就带蓝姑娘回去吧。” “好。”洛云川面带喜色,说道。 他抱起蓝鸢正想往外走,方池拦住了他,说:“大人,蓝姑娘就交给小人来抱吧。” 洛云川瞟了他一眼,看着怀中的“女子”,感觉满心欢喜,说:“不必,我抱着也是一样。” 方池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洛云川不会这么容易就中计,于是……他还留了一手。 “大人,快看!冰棺里还有什么东西!”方池大叫道。 先开始蓝鸢醒了就是方池告诉他的,因此洛云川对方池产生了某种信任,听他这么说,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忙往棺中望去,方池手中一掷,将一枚弹丸射入棺中,戳中棉纱下的催|泪|弹,催|泪|弹当即炸开,扑向洛云川面颊,洛云川猝不及防,伸出一只手去挡,而他怀中的蓝鸢也受到了催|泪|弹的袭击,眼泪汪汪,大叫着在他怀中乱踹乱动。 方池抓住时机,将蓝鸢从洛云川怀中“掏”了出来,他的手法很巧妙,洛云川在中招之后才发现人丢了,还未起身,方池就在催|泪|弹烟雾的掩护下,驾着轻功向外飞去。 赵昀反应很快,他知道出了事,知道有人要逃走,因此也飞起来,想堵住洞口制住歹人,但他低估了方池的狠辣程度,方池从后面飞起一掌,掌心窜出几丈长的真气,直打他的后心,赵昀无法,只得回身抵御,方池见好就收,从他身边灵巧地蹿了过去,当先出了洞。 出了洞,方池就使出最得意的轻功,在寒冰境上空飞蹿,洛云川等人出洞的时候,他的身影已在天空中化作一个黑点了。 第25章 孤狼剑侠4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方池回头望了一眼,琢磨着洛云川是没可能追上来了,松了一口气,向怀中少年看去。 少年的模样真是“风中凌乱”,他拽着方池的袖子,似乎怕自己摔下去,但是又不住的把头探出他的胳膊,左顾右盼,嘴中念念有词:“轻……轻、轻功……” 方池微笑,抬了抬眉毛:“是轻功不错。” “咦?你……”少年对方池会接话感到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道:“你能听懂我说什么?” “难道你是外星人么,我为什么听不懂?”方池强忍笑意,严肃地说道。 “你……你……”少年眼睛瞪得更圆了:“难道我猜错了,这不是武侠世界,我在片场?” “虽然是挺戏剧性的,但是你不在片场,你自己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穿越……我穿越了。”少年不敢相信地说道,眼中一阵迷茫。 “是,我也是穿越过来的,而且是为了帮助你穿越过来的,绝对没有伤害你的意思,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方池说。 “是……是吗?”少年更显迷茫:“方才……那些人是谁?” “都是这个世界大有名气的人物,现在为了把你从他们手里抢出来,我算得罪了他们了,但是幸而他们不知道是我干的。”方池调皮地眨了眨眼。 少年张大了嘴巴:“你从他们手里把我抢过来……那么你一定也是很厉害的人了,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 “我叫秦羽,是一个……剑侠。” “哦……哦!”少年眼中顿时冒出崇拜的光:“小说里那种?天哪,这太酷了!”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方池问道。 “我叫刘晓。”说到自己的事,刘晓的眼睛忽的黯淡下来:“我……说起我身上发生的事,你一定不信。” “你说来听听。” “我刚才才想起来……我上初二的时候遇到一场车祸,然后就进医院了,之后什么都不知道……极少数的时候,我能感到眼前有人走来走去,有人哭,有人跟我说话……我想我一定是被撞成植物人了,没想到,醒来竟然来了这里。” 刘晓表情十分脆弱:“我还能回去吗?我爸妈……他们……” 方池虽然觉得说出这样的话有点残酷,但是他还是说道:“我想你是回不去了。” 刘晓眼神颤抖了一下,感觉像是快哭出来了。 方池决定说点别的事帮他转移注意力,他道:“你穿越到了一个叫蓝鸢的人身上,他也是在和你差不多年纪的时候,受了重伤,你是植物人,他也差不多,因为体质特殊,只能在冰棺里半死不活地躺着,一躺就躺了这些年,既然你代替她醒过来了,可要替她好好生活啊。” “重伤?”刘晓震惊:“那叫蓝鸢的,是怎么伤的?还有,冰棺里可以躺活人,这只在小说里见过……” “他是被师傅打伤,师傅就是刚才把你抱在怀里那个人,”方池说:“至于冰棺里躺活人,是因为蓝鸢体质很特殊,是极罕见的‘北冥玄冰体’reads();。” “什么体?”刘晓脸上挂满了问号:“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方池瞄了他一眼:“是很厉害,江湖几代人里才出一个。” “呃……”刘晓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这么强……” “嗯,”方池飞累了,调整了一下姿势,把目光投向前方,说:“我现在带你回我的山庄,因为蓝鸢的资质比较逆天,所以很多江湖泰斗都想收她为徒,当然,这只是一部分,更多的人想要摧毁她,因此在你有能力独立之前,就住在我的庄子里,你反对吗?” “不不……”刘晓道:“你救了我,还肯帮我,我感谢你,我要拜你为师!” 方池挑了挑眉:“你倒真随便啊,蓝鸢在十年前,是我师傅的徒弟,刚才我又和她的第二位师傅结下了仇,现在,你却想拜我为师,真是……” “不行吗?”刘晓可怜巴巴地看向方池。 “行啊,怎么不行。”方池笑了:“你可以叫我一声师傅,但我实际上只是教你武功而已。我们是那边的人,不用管他们这边的师徒规矩,我们亦师亦友,你看成不?” “成,当然成,简直太好了!”刘晓兴高采烈地说道。 方池心想,刘晓在遇到车祸前是个初中生么,虽然不排除有城府很深的初中生,但眼前这位明显是只小绵羊啊,他要负起教育他的责任,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清闲。 “对了,还有一项,你穿越过来穿到了一个姑娘身上。”方池说。 “什么?!”刘晓一张脸顿时憋成了一颗红柿子。 “不过,你还是男的。”方池说:“因为蓝鸢体质太特殊了,世上注意她的人很多,所以说你从女变男估计会引起一场风波,你以后恐怕要受点委屈。” “……这没什么,”刘晓低着头说:“秦先生,你恐怕不知道,我这张脸以前也没给我惹事,我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生错了性别……我希望你不要轻视我。” “脸长得好怎么了?”方池直视着刘晓的脸,说:“在这个世界,凭手里的剑说话,以后谁说了让你难堪的话,你只管削了他,不必自卑。” 刘晓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方池,郑重地点了点头。 方池表面上做着教育工作,但心中却忍不住叹了一句,你确实长了一张惨绝人寰的盛世美颜啊,明明是男人,明明是男人…… 方池把刘晓带回静月山庄,刘晓当了一阵子的好奇宝宝,方池耐心地跟他磨了一段时间,终于让他度过了在新世界的适应期。 刘晓的过去挺坎坷的,沉睡着,什么都不知道,时光就溜走了几年,他外表看去是十八岁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他特别肯上劲,卯足了劲儿往上成长。 他已经有了新的人生目标,那就是成为一代剑侠。他的资质虽然和蓝鸢的不能比,但绝对不差,每天不辞辛苦地练功,想必有大成的一日。 他在车祸之前是个初中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每天上学的影响,他现在每天必学新的知识,博览群书,对古代的生活也掌握得七七八八了。 除了练功和学习,他总爱找方池说话,和方池的关系越来越好,渐渐的,也不用先生、师傅叫他了,叫他“秦大哥”reads();。 方池最近因为这家伙,变得很忙,要陪他练功,还要陪他说话,简直有够受的。 刘晓对他的信赖感就像对父亲那样,方池自己也是知道的。 方池闲下来的时候脑补了一下,若是洛云川看到刘晓口口声声叫他“秦大哥”不知道怎么想? 他在洞窟中对蓝鸢说的话真是感人至深,方池都被打动了,如果知道自己的徒弟已经成了别人的“小弟”,他估计会气到吐血吧。 不过,好在,他不会知道蓝鸢在他这里。 方池暗中松了一口气。 北冥玄冰体弟子忽然苏醒、忽然遭劫之事,在江湖上已传得沸沸扬扬。据说洛云川气得气息倒逆,练武的时候差点走火入魔,最终他还是没有走火入魔,醒来之后,放了狠话―― “谁敢抢我徒儿,必剜其心,制腊,下酒饮,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洛云川自己在凌云台待着,把压箱底的钱财都拿出来,用来请江湖中专门刺探消息的鹰犬,这些人的踪迹遍及大江南北,势要把蓝鸢的下落查得透透彻彻。 作为作案者的方池,在静月山庄高枕无忧。 静月山庄外有铜墙铁壁,是根据系统提供的奇门遁甲布置的,是当今武林最难解的机关。天琴老人在雾龙岗外布的机关,和这个比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 方池坚信,只要他不泄露一丝风声,绝没有人可以查到他头上来。 但是,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九月中旬,竟有一只飞鹰降到他的庄内,送来一份书信? 方池把飞鹰逮到手里,细看,腿上确实绑着信条,他问系统:“说好的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呢?” “苍蝇也不让飞,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嘛,”系统振振有词地狡辩:“你看,这只鹰绝对是个传信的宝贝,江湖人士绝对是捧在手心爱护的,现在为了进我们庄子,它伤成了这副样子,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我们的阵法很强悍吗?” “不足以啊,”方池长叹一口气:“正因为鹰是好鹰,我预感这书信里会说一些了不得的东西啊……” 飞鹰的翅膀鲜血淋漓,有一只爪子样子也很古怪,十分凄惨,方池本想处置掉,但看着那犀利的鹰眼,总感觉受到了恫吓。 他想,残害动物可不是二十一世界的三好青年该做的事啊。 于是,手一抛,把它扔到庄子里医师的怀里,让他救治。 方池攥着那薄薄的信,不知该不该拆开来看。 然而当作信不存在是不现实的,他最终还是打开来了,上面写道: 秦师弟,蓝鸢于你庄中可好?洛台主为了查出徒儿所在,于近日与我等联手,剿灭天琴恶贼,是以我等愿助他一臂之力,取回徒儿。 师弟若愿信我,十月初三,请于渭城留香酒楼一见。 昀留 方池目眦欲裂,预感洛云川要厮杀过来,心中一紧。 然而最关键的,赵昀这厮,究竟如何知道蓝鸢在他这里? 第26章 孤狼剑侠5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方池首先想到的是,赵昀可不可能在洞窟中认出了自己,认出的几率很低,人|皮|面|具制作精细,绝对信得过。 而且如果赵昀知道他伪装成别人进来的话,最后关头绝对能防住他,不会让他带着蓝鸢从他身边闯过了。 那么只剩下……内贼。 方池先不说出了内贼的事,让庄中下人集合起来,等把他们一个不少地叫来了,才对他们说:“庄中出了对外通风报信的奸细,是谁,给我站出来。” 秦羽一向沉默寡言,也不动气,即使是说着这样的话的时候,也看不出生气的迹象,但那种低气压,却足以让所有下人浑身颤抖。 “不招,严刑拷打,直到有人承认为止。如果还不承认,便将你们全都处置了,以免给奸细留下活口。”方池冷酷地说道。 所有下人都抖了三抖,看向他的目光是畏惧、不寒而栗的。 方池对身边的管家说:“你也站到中间去。” 管家愕然:“大人?” “难道你地位较他们高,你的嫌疑就洗清了吗?”方池抿抿嘴。 “……是。”管家垂头说道:“希望大人能顺利铲除奸细,再还其他人一个清白。” 方池看他们都站成了一团,说道:“谁是奸细?站出来,现在出来,可以饶你一命,还要隐藏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下人皆噤若寒蝉地站着,并没有人站出来。 “一个一个站到我面前来,有话问你们。”方池说。 于是下人一个个站到他面前来,方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的眼睛,一个个问道:“是你吗?” 下人迫于他的威势,很多都低头了,不敢看他的眼睛,口中则说着:“不是我。” “……拉到一边去。”方池说道,在他的命令下,那名下人被拉到刑具前面,等待施刑。 方池又对下一个人说道:“说,是你吗?” 下人说:“不是。” 这样,一个接一个,每个下人都受到方池的质问,因为刑具在一边压迫着他们的神经,因此他们都很紧张。 而在他们之中,真正的奸细,会因为方池那句“没人承认,就集体处刑”心生畏惧,不管承不承认,都是一定要死的了。他在面对方池的时候,心中会生出尖锐的恨意。 清白的人心中会有怨气,当然也有恨,但更多的却是紧张,以及期待有人站出来承认,而奸细心中则是单纯的恨。 系统可以辨认出对方池抱有很强敌意的人,而实际上,方池就是根据这个来找出奸细的。 集体处刑只是吓吓他们,实际上还是靠系统来找内贼。 “就是这个。”系统说。 方池看着面前圆脸敦厚的下人,恰恰是那名管家,他有些震惊。 “是你吗?”方池问道。 “不是我。”管家的声音很平静,从外表一点也看不出他的心中是铺天盖地的恨意。 方池眯了眯眼:“你是几年前进庄子的?” “回庄主,我五年前就跟着庄主了reads();。” “五年前……”方池抬起头,叹了口气:“五年前就在庄里了么。” “真是可怕,”不等管家喘口气,方池就盯着他的眼睛说:“我做梦也想不到,一颗毒瘤竟然种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还和我相安无事,过了这么多年。” 管家表情骤变,脸皮有些抽搐,但嘴上却说着:“大人,您在说什么呢?” 方池勾起嘴角笑了下:“你心里清楚我在说什么。我早该猜到的,像赵昀那种人,要坐稳正道首领的位子,手下探子当然是遍布天下,什么静月山庄,什么凌云台,哪里没有他的眼线……” 管家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嘴里嗫嚅着:“我……拿人钱财,为人办事。” “属下知罪,任庄主处置。”管家跪了下去,真是奇怪,当一个人被人戳穿了真实身份的时候,心中的恨意反而削减了。 方池低头看着他,说:“好一个拿人钱财,为人办事,可你拿着我的钱财,却为我办的什么事?” 管家的背部抖动了一下。 方池冷笑了一下:“不过我倒要放你回去,就让你带个话吧,跟赵昀说,今日所作所为,我都是记住的,下次定要好好讨回来。” 管家似乎不相信他要放过他,抬起头来看着方池。 “……滚。” 管家离开之后,方池叫下人散去了。 系统问他:“这么说,赵昀的邀请,你是不打算搭理的了?” 方池翻了个白眼:“理,怎么不理。” “你没听见我跟那管家说吗,‘今日所作所为,我都是记住的,下次定要好好讨回来’。” “那你这讨的倒真快……”系统叹道:“哎呀,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和赵昀搞好关系的,如果那洛云川要找你麻烦,你又和赵昀闹翻了,那你以后岂不是不得安宁?那赵昀信里也有帮你的意思,你何不……” “是男人,有事自己扛,做什么依靠别人,”方池露出不屑的表情:“我和赵昀的事这么着不算完,不打一架,他以为我好欺负,不打一架,也出不了我这口恶气。” “……你倒是对自己的武功挺自信的啊。” “废话,难道这些年来我耍的都是玩具剑?”方池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系统有些迟疑,不死心地加了一句:“其实我真觉得你可以和赵昀搞好关系,为什么不呢?你们以前可是师兄师弟,他以前也找你搭伙,是你拒绝了。有他的帮助,你绝对可以瞒天过海,那洛云川想找也找不着你。” 方池:“……” “你不会是因为何微的事情……因噎废食了吧。” “滚。”方池骂道:“老子凭自己,也能照样日天日地,沾龟孙子的光做什么?” 系统选择闭嘴。 十月三日,渭城。 一个黑衣的年轻人靠在酒楼二楼的窗边,脸上虽严肃庄重,但是一向墨色深沉的眼珠此时流转着琥珀色的光,显示了他的心情很好reads();。 男子一身便装,头发用一根簪子簪起,态度悠闲,正慢慢地喝桌上的一壶酒,看样子似乎在等人。 他表现得一点也不焦急,在时辰已到的时候,轻轻自言自语了一句:“我想他是不会来了。” 口中虽然这么说,但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仍在磨蹭着喝酒,又说:“已经十年了,我心中竟在暗暗期待着和他一见。”他摇了摇头:“这真是不可思议。” 他咽下酒杯中的酒,掩下眼中一抹憾然。 “小二,再拿一壶酒来。”赵昀对大堂里走来走去的店小二打了个招呼。 “好咧,大爷……” 赵昀静静坐着,目光偶尔跃过窗帘,投向外面的街道,街道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远处红色酒旗随风招舞,看去格外好看。 赵昀闲坐饮酒,又过了约一刻钟,他感觉酒劲有点上脑了――他酒量并不好。 百尺外,忽然传来一阵风的啸声,他身边的窗帘被大风掀了起来,哗哗作响。 赵昀一惊,他知道这阵风绝对是人为的。 随着几声明晰的脚步踏在虚空的声音,一个人影倏地出现在他眼前,那人侧对着他,说:“拿着你的剑,出来。” 赵昀下意识的往腰间看去,那里没有佩剑,他说:“不,我并无动手的意思,因此并未随身携剑。” 话音刚落,一柄银白的细剑忽然插在了外面的墙壁上,赵昀一眼看去,脱口而出:“好剑。” 那正是兵器榜上位列前茅的绝世好剑“浣尘”,剑尖较一般的剑更锐利些,没有圆弧,吹毛短发。剑身呈银白色,高贵美丽。 赵昀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剑瞧,窗外人已经语气严苛地说道:“我也无剑,你出来。” 赵昀向他看去,他一身白衣,脸色绝对称不上好,浑身低气压,但是身姿高大挺拔,剑鞘系在腰间,一看便知是身怀绝技的剑客,引得街道上的人纷纷看向他,发出一阵阵的惊叹。 赵昀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你竟来了?” 方池在外面默默无言。 赵昀猜到他因什么生气,毕竟派遣过去的细作又回来了,但是他本以为他不会来,现在竟来了。 “师弟,你是否过于认真?我们何不坐下谈谈。”赵昀说道。 方池并不搭理他,只是一双眸子里的怒气愈发真实。似乎他再不给个痛快他就要爆发了。 “你为什么认定是我做的?倘若我告诉你,是武林盟的人做的,我只是知情罢了,你也要和我约战么?” “参与了便是有份,你们谁也躲不过,莫要以为你们武林盟一手遮天,其余的人便是好欺了。”方池硬邦邦地说道:“出来。” “……也好,”赵昀忽然妥协了,说:“机会难得,我也想找你切磋切磋武艺。” 赵昀翻身出了窗外,两人悬在空中,街道上的人发出惊讶的喊叫。 方池并不向地上看,腾空一跃,蹿上了酒楼的屋顶,赵昀笑笑,跟上他,也翻上了屋顶。 两人在瓦脊的两岸站着,摇摇对视,战局一触即发。 第27章 孤狼剑侠6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据说高手对战都要先对峙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在一瞬间出手,他们的动作太迅捷,常人基本上看不清,然后在大家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就已分出胜负。 方池本来以为胜负可以在一瞬间分出,而且他可以赢过对方,但是在他真实经历过之后,他发现不是这样的。 赵昀站在瓦脊右侧,打了个手势,说:“师弟,有请。” 方池目光一闪,说:“你会错意了,这不是切磋,如果你没有全力以赴的话,输了,不要怪我没有事先提醒。” 赵昀似乎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仍是尊重地摆着“请”的手势。 方池眼中闪过轻蔑的光,高高的跃了起来,他的身影像幻影一样向赵昀的方向逼去,待到了他面前,手指变幻,呈鹰钩状伸向赵昀,路上行人屏息关注着战局,只见两人身影交错,画面似乎停滞了一瞬,然后他们背对背地站着。 屋顶大风猎猎,吹动白衣男子和黑衣男子的袍角,两人一动不动地站着。 “秦师弟果然杂学颇多,灵鹫派的鹰爪手也学会了。”先说话的是赵昀。 “……再来。”方池说。 方池不敢相信赵昀就那么躲了开去,也不见他拆招,他也没有还手,然而他躲了过去。 两人转过身,赵昀的表情也认真了些,两人又一次擦身而过,方池是怎么出招的,而赵昀又是怎么躲的,路人都没有看清楚。 方池更吃惊了。 又交了几次手,赵昀饶有余裕地说:“师弟,几年不见,你的功夫果然精进了很多。” 方池听他说得轻松,心里有气,他光凭躲就能躲过自己的招式的话,这根本不是决斗,甚至连切磋也不是,只是单纯地逗着他玩罢了。 系统说:“这就是江湖闻名的‘闪避术’,赵昀的自创身法,可以躲过世上百分之九十五左右的招式。你没有和他打过,也不注意收集情报,因此现在这么吃惊。” 方池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原来如此,百分之九十五,意思就是绝招躲不过了。” 方池手上动作一变,变得狠辣起来,使出了夺命连环的掌法,真气扩大成一个圆盘,堵住了赵昀所有通过的路径。 赵昀确实不能像第一次一样错身躲过去,他并没有出招反抗,而是拆起了招,方池的功力在他手中都被化去,然后两人相安无事,各退后了一步。 系统说:“赵昀擅于拆招,江湖说他的功夫分三个阶段,一闪二拆三争,在闪不过、拆不了的情况下,他才会出招,你恐怕要和他在第二阶段僵持一段时间reads();。” 方池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说:“这人怎么回事,就不能痛快点好好打一架吗,什么一闪二拆的。” 系统说:“赵昀在江湖上就是以谦和友善闻名啊,他的做法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反正别人的招数基本伤不到他,所以他根本不出招,据说能看到他出招的都是生死之争。” “如果你想胜过他,除非你拿出要杀了他的觉悟,否则是不可能了,他会一直忍让下去。” “你使出你那闻名天下的绝招,差不多可以逼他用出他的绝招,足以和他分出个胜负。”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方池说,来这里是为了出一口恶气,但真的杀掉赵昀,那就要天下大乱了,显然是不可能的。 “呿。”想通了这场比试注定不能如愿以后,方池叹了口气,觉得好没劲。 想及此,他往战圈之外迈了一步,赵昀露出讶异的表情。 “无趣至极。”方池说着,又退后了一步。 他抽身欲走,赵昀忽然伸手搭向他的肩,方池自然躲开了。 “无趣?”赵昀问道。 “是啊,无趣,因为注定得不到我想要的结果。”方池说。 “师弟要什么结果,让我赔礼道歉,还是当面认输?” “……都不是,”方池说:“且不说你不可能答应,你答应了,也只会让我感到更无趣而已。总体而言,你的功夫就很无趣。” 被这么评价,赵昀一愣,往后退了一步,说:“人都说我铁石心肠,我却发现不是。” 方池不知他想说什么,只听赵昀道:“因为被师弟这样说,我无法做到无动于衷,而是感觉受到了一定的伤害。” 方池漠然站着。 “……好了,我就认点儿真吧,”赵昀说:“尽量不让师弟感到无聊……那种认真。” 话音刚落,赵昀浑身气势一变,周身真气迸发,隐隐在周身形成赤红色的气团。 系统说:“他动真格了,你小心点。” 不用系统说,方池也知道赵昀来真的了,因为那周身真气瞬间振飞了脚下的瓦片,瓦片飞溅到地面,路上行人有躲闪不及的,吓得哇哇大叫,甚至有人哭出声来。 空中的风向也为之一变。 方池当即唤出护体真气,真气使两人从屋顶悬浮起来。 赵昀说:“今日一战,会在武林中掀起大风大浪,师弟可是认真的?倘使你认真,我便奉陪到底。” 方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赵昀的眼睛竟然有一瞬变成血红色的,他知道对方口中的“认真”指的是以命相搏,方池禁不住有些动摇。 他只是来出气的,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系统也在一边催促着他,说:“武林盟的人被吸引过来了,走为上计。” 方池说:“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他忽然收起真气,运起轻功,向战圈外飞去reads();。 “这可不行。”赵昀斩钉截铁地说道:“因为,师弟让我认真了起来,那就必须奉陪到底。” 赵昀身体如巨禽一般,跃向空中,舒展开来,向方池直袭而去。 方池尚未来得及思考,身体就条件反射地躲闪开来,他躲过了,但躲过之后就感觉有些羞耻。 是他让对方出招,现在出了,他就想走,的确太灰头土脸了。 “师弟为何要躲?躲不是很无聊吗,为何不接下我这一招?”赵昀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但人却像影子一样追着方池。 方池和他在空中对掌三次,皆没有分出胜负来,方池渐渐认识到这人真的和他势均力敌,他竟然无法占得一点好处。 若是如此,争斗就没有意义了,战意骤然萎靡,方池只想按照系统的指示,在武林盟的人到来之前,脱身离开。 他再一次运足轻功,想要一次性甩脱赵昀。 赵昀紧追不舍。 耳边刮来劲风,方池缩身一躲,逃了开去,赵昀如幽灵一样,并未离开,再次跟了上来。 这一次是胳膊上刮来劲风,方池挥手就是一个斩击,赵昀不退反进,原原本本接了这招,发出一声闷哼,但是取而代之的,他抓下了方池左手的袖子。 方池双目猛然瞪大,也不逃了,忽然转过身来,脸上是排山倒海的怒气:“你找死?” 赵昀被他吼得愣了愣,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说:“你不躲了?” 方池气极,果然不躲,两人在空中又交手数次,方池没有讨到好处,心头的怒火倒是越来越盛。 相比他的狂暴,赵昀变得从容了起来,一边过招一边开口:“师弟为何生气?一片袖子而已。” 方池恶狠狠地瞪着赵昀,而赵昀仍是一副懵懂的样子。 方池真气一振,将那件缺了袖子的外袍粉碎掉,布片在天地间乱飞乱舞,赵昀的表情更加震惊。 系统大声道:“你是不是过于敏感了?!” 方池什么也不说,召唤来酒楼墙壁上的剑,伸手对赵昀就是一刺。 系统说:“不是说不用剑吗?!胜了也是胜之不武啊,你还不快住手!” 赵昀显然没想到方池暴躁到这个地步,他无心说了一句话:“师弟,你的心乱了,心若是乱了,剑法必乱,现在的你,在我之下啊。” 他空手夺白刃,方池的剑险些被他抢到手里,而方池听到他说的什么,更是气得双眼发红,凝聚真气,对着赵昀肺腑六路,就是一阵猛击。 赵昀自然护住了全身,松开了拿剑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方池正想跟上,系统吼道:“怎么?你还要再战?趁现在走,才是你该做的事啊!” 方池犹豫,要进不进,要退不退,对面的男人对他的暴走无法理解,用一副关心的表情看着他,方池顿感气血上涌。 “不要师弟师弟的叫,我们根本没有什么关系。还有,我的事,不劳你操心。最后,你们在我庄内安插眼线这事,还没完。” 方池撂下这话,施展轻功离开了。 第28章 孤狼剑侠7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十一月。 静月山庄之外,不知何时停栖起了大量的信鸽和鹰隼。 第一只鸟是在十月下旬飞来的,武林盟的人传信给方池,问他劫走了蓝鸢,此事是否属实。 鸟儿没能飞进山庄,扑腾着翅膀找着入口但始终没找到,想从空中渡过,但险些被飞出的暗器扎死。 凡是传信的鸟儿都有一定的智慧,它们凭直觉察知到前方有危险,于是停了下来。 静月山庄外有一块天然形成的大岩石,高三丈宽八尺,如今那岩石顶上正是一幅群鸟翔集的画面。路过的人禁不住怀疑,这里难道是一座百鸟园?还是说是一个养鸟场? 山庄的守门人定期去检查鸟儿腿上的书信,发现不是武林盟的人传来的,就是凌云台的人传来的,而他们的庄主偏偏前阵子放了话,拒收这两个地方过来的书信。 守门人叹了口气,放走了手上的鸟儿,回到庄子内部,继续执勤。 不久,腊月到了reads();。 鸟儿们在寒冬中苦苦支撑,仍不离去,而它们送来的信没有一封交到庄主手上。静月山庄的仆人被鸟儿们的精神打动了,决定冒死将凌云台主洛云川的书信递送到庄主面前。 就是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方池早晨练好功,正往主室走,有一个仆人从旁边闯过来,跪在他面前说:“大人,这是凌台主给您的信,请过目。” 方池眯起了眼睛,说了一句:“该来的还是来了吗?” 仆人胆怯地伏在地上,不敢说话,他没想到方池竟然没有因为他出格的行为发怒。 “信放下,你可以走了。”方池继续说着,嘴边甚至勾出一丝笑:“我没想到,洛云川涵养这么好,竟然有耐心等到今天。” 仆人退下了。 方池将信拿到手里,看了两眼,上面说的是决斗事宜,这封信估计是最近几天投递的,约定十日之后在梅山之巅,展开决斗。 系统问:“你要应下吗?” 方池说:“应下,为什么不应。我抢走了他的徒弟,他来找我决斗,要回徒弟,合情合理。”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早些答应?”系统又问。 方池说:“难道你没看出来,这件事里,一直有人多管闲事吗?” “你指的是赵昀?” 方池耸耸肩:“要不武林盟的人也不会掺和在里面。” 系统说:“我真搞不懂你,你故意不收信,目的何在,难道是为了气他们?” 方池笑了:“那洛云川,本来是个磊落独行的豪杰,我敬他是个汉子,若他亲自过来,找我决斗,我自然是开门相迎。但是现在,他偏要和武林盟的人搅和在一起,武林盟的人最讲究纪律、礼节,凡事先礼后兵,于是信一份一份地送过来,我没有看,他们不以为我是故意不看,而要以为是信送得不到位。既然他想这么玩,我就奉陪好了。管他心里多着急,就是要故意晾着他。” “你这样只会激怒他。”系统说。 “无妨……”方池眼中闪过一道锋利的光:“我设想过洛云川要来找我的,他的招式,在你的帮助下,我已经研究透了,赢的一定是我。” 十日后,梅山。 梅山脚下,红梅犹在迎风盛开,嫩蕊娇花,开满梢头,看去格外赏心悦目。 梅山来了大量的江湖人士,打破了这里的宁静,而这些人不是来这里赏景的,别有目的。 在梅山山巅,正开始一场旷世决战。 方池和洛云川隔着十丈远的距离,站在两个翘起的山岩顶上,来观战的人纷纷站在岩石底下,仰视着他们。 洛云川本来怒发冲冠,但是无论他怎么暴躁,方池仍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因此洛云川也安静下来了。 他的心中,燃起了熊熊杀意。 方池将浣尘从剑鞘中拔|出|来,对着洛云川,洛云川同样把剑拔|出,对着他。 他们什么话也不说,就要开战。 底下的人先沉不住气,高声问道:“秦大侠reads();!洛大侠!今日之战,是为了北冥玄冰体弟子而战吗?赢家可以带走叫蓝鸢的弟子,输家付出生命的代价,你们都想清楚了?……” 不管是方池,还是洛云川,都没有回答下面那人。 但是将方池的名号放到他前面,这让洛云川感到有些不爽,他目光如电,带着威吓,向方池扫去,说道:“若你败了,蓝鸢便可让我带走吗?” 方池并未被吓到,表情一成不变,甚至连眉毛也没抬一下,整个人散发出凛然不可犯的气息,道:“若静月山庄主人死于山上,天下便不再有此人,山庄形同虚设,任何人随意进、随意出、随意取走想要的东西,一个死人自然也怪罪不了。” “好。”洛云川不再多言,闭上嘴巴,目不转睛地看着方池。 方池也不着痕迹地盯着洛云川一举一动。 观战的人屏起呼吸,他们知道,胜败也许会在短暂的一瞬做出了结,而不仔细看的话,他们甚至看不出其中的一丝变化。 方池飞了起来,洛云川也是一样,两人都是白衣,飞翔时身姿如世外仙人,衣袂飘摇,不成风,便成雨。 两人在空中相遇,剑也在空中相交,发出铮然的一声,撞散了观战之人的心弦。 空中闪出无数幻影,两人的动作山上的人完全看不清楚,甚至有人怀疑,他们究竟动了没有。 两人交了几百招剑招,仍未分出胜负,但是却都受了伤,真气不受控制,往外溢出,忽然从嘴角流出潺潺血迹。 这血自唇际流下,流过下颔,滴在襟上、衣上,纯白无瑕的衣服上染出点点红梅,芳华绝代,此红梅,和梅山的红梅相比,竟是难分优劣。 此刻,观战的人才清楚意识到,无论是凌云台的洛云川,还是静月山庄的秦羽,都是少年时代便独步天下、独领风骚的人。 衣上染血,他们仍战得酣畅,战得癫狂,战得旁若无人……世上没有几人能做到如此,没有人能从他们身上移开目光。 他们的身影太快,但是也斗得太难分难舍,因此再迟钝的人也看出他们并非静止不动,而是陷入了僵持。 唇角流下的血越来越多,甚至肩上、后背也染上红色,随着身上伤痕的扩大,大家知道,终会有一个人倒下。 时间渐渐经过,原本两袭白衣,也已变作血染的衣服,众人极度紧张,知道最后关头到了。 方池深知,不能在短时间内打败洛云川。谁的剑不够快,谁体力不支,或是谁露出了破绽,那么就会成为先倒下的人。 他渐渐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洛云川的呼吸声变重,动作变得缓慢,眼神变得动摇,虽然到了最后关头他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他起码还冷静地狙击着对方的命,而洛云川从刚才开始光躲就花掉不少精力了。 他显然没想到一个后生能胜过他,眉宇间的倨傲几近破碎,愤怒取而代之,这使他身上的破绽更多了。 方池研究过他的招式,这就是优势。虽然稍嫌胜之不武,但他还是要说,这场决斗到了落下帷幕的时候了。 他手中的剑以绝妙的角度一刺,洛云川避无可避,这一刺起码能让他动作一滞,如果追击的话,洛云川必死无疑。 方池挥出了手中的剑…… “等等!……”忽然迎风传来一声叫喊reads();。 “不要伤秦大哥!” 那声音继续喊叫着,是太熟悉的声音,方池一分神,先手就消失不见了。 他皱了皱眉,知道刺中洛云川的机会不再,后退了一步,第一次和洛云川拉开了距离。 洛云川撑着剑,弯下腰喘息,光看着他这副样子,即使不败,也已很狼狈。 “秦大哥!”那人喊叫着冲到人群前面来。 方池压抑着有些剧烈的心跳,虽然激战之后很疲惫,恨不得倒在地上,但是他显然不能这样做,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口:“你来做什么?” 刘晓在岩石下面仰望着他,看到关心的人并没有受伤,露出灿烂的笑容:“秦大哥,你没事就好!……” 观战的人看方池仍站着,而洛云川身形已溃,纷纷说胜败已定,这一战是方池赢了。 刘晓听到了这话,紧张兮兮地说道:“秦大哥,我没有搅你的事吧?” “没有。”方池低头看洛云川一眼,收了剑。 洛云川错愕地看着他:“她叫你秦大哥?” 方池看到洛云川眼中布满血丝,鬓边发丝吹散,一眼看去竟有几分苍老,心中不忍,但口上却说得冷淡:“如你所见。” “秦大哥,如果我搅了你的事的话,我必须道歉,其实我是来给你加油打气的,听说这次的对手很强大,所以我怕你受伤,但是看来……” 刘晓想说“看来是你赢了”,方池打断了他,因为他看到洛云川已经面如死灰。 “这里没你的事,你再等等我,不要多话。”方池对刘晓说道。 刘晓脸一红,闭了嘴。 方池转头对洛云川说:“你想必不知道,他从冰棺中醒来,就忘了过去的一切。” 洛云川愕然地睁大了眼。 “他对你毫无顾忌,是因为不记得你了。如果你还不死心,想要带走他,要来找我决斗的话,下一次我也奉陪,但我劝你就此放手。” 洛云川仍是拿一副震惊的表情看着他。 方池叹了口气:“听说邪剑洛云川是世上最无情之人,然而今日为了一个小女子的话,失魂落魄到如此地步,你又何苦。” 他的眼睛对上洛云川的,洛云川的目光闪了下,口中喃喃有声。 方池往前迈了几步,把一只手伸到洛云川身前。 洛云川并没有理会方池伸出的手,他望了望远处的刘晓,眼中隐约划过一抹伤痛的光。 “……后会无期。”他的话音细若游丝,说完这话,他就自梅山山巅飞下,人影转瞬无寻。 方池如有所感地道:“邪剑洛云川,纵横于世二十年,我想他不会重出江湖了。” 系统说:“没想到你们的决斗是这么个结果。” 方池说:“我也没想到,那家伙,真是会给人添乱。” 他从岩上跃下,向那位做了坏事却没有丝毫自觉的少年看去。 第29章 孤狼剑侠8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刘晓穿着一身男装,这是自然的,他本来就是男子,但是方才洛云川一眼看去,还是把他认成了蓝鸢。 方池揉揉刘晓的头,问:“你来便来了,我不追究你私自跑出庄子的过错。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在我们决斗中大声说话,打断我们?” 听到质问,刘晓倏地脸红了。 方池不看他,擦拭着浣尘上的血迹,语气更加咄咄逼人:“观棋不语真君子,观战不语,才是对交战双方的尊重,你知道吗?” 刘晓低下了头,似乎想辩解,但是又住嘴了。 方池说:“我知道,你想说,当时的情形很险恶,在你的眼里,我要被他的剑刺到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没有因为你的打断而停下来,受到干扰的反而是我,我的命会因此丢掉。” 刘晓张大了嘴,吃惊得说不出话来,渐渐地,愧疚的表情浮现在脸上。 方池心想,这家伙欠点眼力,明明是洛云川陷入死局,他却看成他陷入了绝境,这固然也因为两人打得太密不可分,但足以说明刘晓的功夫还不到家。然而方池并不打算说破。 最终他又摸了摸刘晓的头,说:“好了好了,难得出来一趟,你想去哪儿玩玩,我们去也无妨,只是回到山庄时,我要你好好闭关检讨今天犯下的错误。” “是。”刘晓听到可以出去玩,难掩兴奋地说道。 两人以梅山为中心,观赏附近的风景名胜,悠闲愉快地度过了一个多月。 方池这才决定踏上回家的路。 刘晓说他以前和爸妈旅游,也从来没有玩过这么久。 看他满脸不言而喻的喜悦,方池实在没办法扫他的兴,因此两人回程也没有用马,而是沿着中原的大河虞河,坐船回去,一路泛舟赏景,其乐无穷reads();。 暮春,碧波东流,河面上泛起层层涟漪,一只木舟慢慢荡来,舟上的艄公动作缓慢有力,带着船上的客人慢慢走进这方山水皆绿的画境。 刘晓在船头静静站着,陶醉在这无上的美景中,方池则在后方坐着,喝点小酒,想点儿心事。 艄公手中的棹在河面划过优美的弧纹,忽然间,河水剧烈颤抖起来,像是活了那样,水位骤然窜高,掀起浪花,要将小舟吞下! 艄公大惊,叫道:“客人,不好了,有险情!”慌忙掉头,想要从漩涡中逃离。 刘晓也看到发生了怪事,在船头急得跳脚,向后头的方池投去求救的目光,说:“秦大哥,你快看,发生了什么?!” 方池不慌不忙,抬起宁静的双眼,向艄公看去,说:“老叔,你说你行船已有四十年,我问你,这点风浪,便对付不了了么?” 艄公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竟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样,迅速镇定下来,带领着木舟乘风破浪,顺利突破了漩涡。 “这才像话。”方池见状,在船尾鼓起掌来。 刘晓惊魂未定,但也看到了方池的态度,知道他平日教育,越惊险的时候越要镇定,于是在船头定定站着。 水面犹在波动不定,方池终于从船尾站了起来,望着水面一个变动最激烈的圆圈,皱了皱眉,说:“阁下在水里待久了,不嫌难过么?不妨出来一见,道明来意。” 话音刚落,那个圆圈像煮沸的水一样剧烈翻滚起来,一阵像是笑声像是哭声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方池皱紧了眉。 “嘭”的一声,那个圆圈爆炸开来,弹起数丈高的水花,从圆圈里蹦出一个人,转瞬已经飘在空中,望着木舟。 那人身穿灰衣,身材魁梧,内息雄浑,一看便不是泛泛之辈。 “在下姚广,久闻静月山庄主人大名,听闻庄主近日在虞河一带游玩,特来相见。” 说着,姚广又从空中飞下,踩着木舟的篷顶落到船上,他看一眼方池,只见他身上没有沾上半点水珠,仿佛方才他炸裂式的出水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一样。 反观艄公和刘晓,都已淋得满身是水。 姚广也鼓起了掌,说:“不愧是庄主,好俊的功夫,竟能在一瞬间躲过所有溅出的水花。” 方池似笑非笑:“我还以为这是姚大侠给我秦某人的见面礼,然而我为人实在好干净,方才躲了开去,心上还有些过意不去。” “哈哈……”姚广尴尬地笑笑:“这是哪儿的话。” 方池说:“我想,姚大侠来找我,不会是来交个朋友的吧?” “不敢不敢,”姚广抱拳说:“江湖上谁人不知,庄主是‘无友走遍天下’,看人的眼光想必很挑,在下不敢不自量力,其实在下来,是想请庄主往武周山走一趟。” 武周山是武林盟的驻地,姚广人称“戏浪游侠”,乃是近几年被武林盟收服、为他们办事的前浪人之一。 方池听到武林盟的人想请他过去,心里一惊,问道:“找我何事?若是做客,便不必了。” 姚广笑了笑,但笑容明显不如原先那样和蔼,方池看得出来,如果他不答应,他打算来硬的reads();。 “这在下就不知道了,只是庄主曾经无视了那么多盟中发出的信件,也许,武林盟只是想请庄主过去,好好谈谈增进友谊吧。” 方池的双目登时射出寒芒:“我说过,做客就不必了……我秦羽,在世上亦不需友人,做什么增进友谊?” 方池说着,双掌运功,往船身拍了一下,只见木舟像箭一样飞出,快速向下游驶去。 “庄主好敏锐的洞察力……只是,已经晚了。”姚广忽然从口中吐出冰冷的字眼,双掌也是一拍,让飞速前行的木舟停了下来。 刘晓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凭直觉猜测,他们被包围了。 方池在船上站着,一动不动,如临大敌。 从天边传来尖锐的啸声,只一眨眼的功夫,那声音就逼近了他们,刘晓只见,从河流两岸的竹林里,冒出了若干人影,他们个个站在竹竿的顶上,像猎人瞄准猎物一样瞄准了木舟的位置。 姚广摆出“请”的手势,说:“秦庄主,今日是武林怪侠十八人和我姚广、周威二兄弟共计二十人来请你,倘使你觉得我们还请不动你的话,我们并没有话说,那样我们只能请你身边那位小兄弟跟着我们走一趟了……” 刘晓闻言,脸上又青又白,他想,是他拖了大哥的后腿了。 方池转头,淡定地看了他一眼,说:“你不是说还没玩儿够吗?不妨去武周山转转?据说那是一座气势恢宏的高山,是中原的脊梁,你总不会白去。” 刘晓闻言愣愣地看着他。 …… 好听点说是请,难听点说是押送,总之方池在那二十个人的安排下到了武周山。 他本以为武林盟这样规矩正派的组织,任何做法都是光明正大的,会从正门放他进入,所以当姚广对他说要让他潜行进入的时候,方池吓了一跳。 姚广看出了他的疑惑,说:“进入武林盟的人,多半是因为胡作非为、作奸犯科来受审的,即使是庄主,这么来一次在天下间的名声恐怕也要臭了,您悄悄进去,恐怕对您没有什么坏处吧?” 方池瞄他一眼,并不做声。 就这样,他们潜入了武林盟,望见了盟中瑰丽气派的建筑群,在一栋高得飞鸟也难以跨越的阁楼前面,姚广停下了,说:“代盟主有情,秦庄主请进。” 方池能感觉到阁楼里坐着一个内息雄健之人,武力更在姚广之上。 把他送到了这里,怪侠和叫周威的人都离开了,那姚广也只是在门外守着,并没有进去的意思。 方池扫了刘晓一眼,看了看姚广。 姚广说:“秦庄主不必担心弟子,我自会把他好好安置,不会怠慢他的。” 方池对刘晓说:“你还记得吧?有事要怎么通知我。” 刘晓点点头:“大哥不用担心我,自己小心。” 方池点了点头,推门入室。刘晓随身携带着一支竹笛,那竹笛是特制的,只要刘晓释放出一定的真气,就会响,这样他遇到危险时,就能通知给方池了。 走进阁楼,一个穿蓝色华服的中年男人坐在兽皮大椅上,面前放着一盏茶。 他看见方池进来,抬起了头,说:“终于把你请来了reads();。” “代盟主不惜花费大量人力,自然是能请来我的。”方池冷冷地说道。 如今的武林盟还没有盟主,有的只是代盟主三人,赵昀就是其中之一,而眼前的中年男人又是一个。 “……明人不说暗话,这次请秦庄主来,为的是——有人说您和天琴老人勾结,他留下的琴心录在你手里。”蓝衣人愁闷地按了按眉梢,说:“我自然是不打算和江湖闻名的秦羽过不去的,只是这事实在是棘手了点,因此不得不请你过来,你应该知道琴心录?” 方池说:“自然知道,那是天琴老人的秘籍,据说,他就是靠琴心录练成魔音*,用魔音*弹奏出的琴音杀伤力极大,首先操控对方的听觉,让他产生幻觉,给他种下心魔,心魔不除,那人就会一直在琴音中痛苦辗转,直到七窍流血而死。” “不错,”蓝衣人说:“都说天琴是妖道,实际上作乱的不是天琴而是琴心录,如今天琴死了,琴心录还活着,那武林上再出一个两个,甚至一百个天琴老人都是可能的,我们武林盟绝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蓝衣人用凌厉的目光看了方池一眼,方池见状冷笑了一声:“事情怎么怀疑到我头上的?” “秦庄主说空穴来风也可以,因为现在重要的不是为什么怀疑你,而是如何还你一个清白。” “这就要靠你们了,不关我的事吧?”方池其实很想笑,他还没有见过这样不要罪证,一上来就兴师问罪的,武林盟的人难道都这样办事吗? 虽然他眼里都是轻蔑的光,但是蓝衣人不为所动,仍是顽固地说:“在把事情查出个水落石出之前,要请秦庄主配合我们调查。” 方池无所谓地笑了笑:“就算我让你现在放我走,恐怕你也不会老实答应吧?既然如此,又何必再问。” “那庄主这是答应了?” 方池淡淡地点点头,他心里则想着,我找个时机,把刘晓偷出来,想走便走,你又能奈我何。 “庄主肯配合,那真是再好不过,这是我们武林盟接待尊贵客人的楼宇,就请庄主这两天住在这里了,三餐都会按时送到,有特殊要求的话可以告诉每一层楼的仆人,楼下有人严加把守,还望庄主不要轻举妄动……” 蓝衣人还在啰嗦着,方池也没注意听,只听系统忽然说道:“有杀意!” 方池怔了怔,蓝衣人的嘴唇还在动个不听,方池却已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 作为武侠世界的高手,方池可以凭自己察觉杀气,但是,杀意却是潜藏在人心中的,他无法察觉,能察觉的只有系统。 一个抱着杀意但是却小心翼翼克制着自己不要散发出杀气的人,这绝对是一个极其可怕的人。 方池猛然瞪大双眼,也不管蓝衣人说些什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从房间退了出去,来到了走廊上。 他朝系统指示的杀意的来源飞去,想抓住那个别有用心的人,忽然,一片黑色的衣角从眼前闪过,闪进了旁边的门里。 方池暗道,想跑? 他闯进门里,从后飞起一掌,向那人打去。 那人反应极快,顷刻间转身,接住了这一掌。 方池不掩震惊,他没料到打向死角的掌会如此轻易被拆去,朝那人望去,只见剑眉秀目,抿得紧紧的薄唇,这人竟是赵昀…… 第30章 孤狼剑侠9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转过头来的赵昀先开始显得有些慌乱,目光游移不定,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看着方池,说:“又见到你了。” 方池脸上浮现愠怒之色,心想,他这是在装傻?与此同时系统说:“杀意已经敛去了。” 方池暗想,究竟是赵昀一瞬间敛起了杀意,还是想害他的另有其人? 但无论如何,赵昀方才慌忙隐藏身形,总不可能是毫不心虚的,他究竟有什么意图?或是做了什么事,怕他发现?方池猜不透,但是心想事情一定不简单reads();。 既然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方池也不好开口质问他,他收回手掌,藏进袖里,掉头就走。 赵昀从后叫住他:“你找我有何事?……你怎知道我在外头?” “直觉罢了……”方池说:“我找你无事,只是现在不免怀疑,赵庄主难道有偷听或是偷窥他人的爱好?” “不是的,”赵昀直直看着他:“我听到了你来武林盟的消息,便想着过来看看,只是来的时机不巧,你和连二哥正在谈话,我只得暂避一旁。” “哦?”方池狐疑地向他看去,抬高音调问了一句:“在你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别人?” 赵昀讶异他何出此问,但是还是自觉地回答了:“没有什么人,只是仆人去客室送茶而已,对了,客室里待着的……” “是我的徒弟。”方池扔下一句话,不再搭理赵昀,绕过他往客室走去。 刚才的紧张时刻,附近除了赵昀以外还有别人?方池心想,赵昀会不会为了给让己洗脱嫌疑而把祸水引向那名仆人……但不论如何,他总不能无中生有,因为事情问过刘晓就能弄明白了。 客室的门敞开着,方池走进去,就见刘坐在椅子上吃点心,桌上的茶壶还冒着热气,方池问他:“刚才有人来过了?” 刘晓抬头看是他,面露喜色,说:“刚才有一个下人来送茶点和热茶,然后就没有别人来过了……秦大哥,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方池摇摇头:“没有。”他想了想,又问:“刚才那仆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刘晓显然没想到一个仆人能让方池这么关心,虽然奇怪,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他没说什么,只是他的目光很古怪,我感觉他一直盯着我瞧,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我就问他,在看什么,他忙说没有,然后手一抖,一不小心把茶杯跌在了地上,弯腰去捡的时候,说了两声‘可惜可惜’,我问他没事吧,他说没有,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我想,他待会儿还要回来收拾地上的碎渣。” 刘晓指着地上的瓷器碎片说。 听到刘晓所说,方池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本想问刘晓那人是何长相,但是怕刘晓胡思乱想,他还是放弃了。只是叮嘱他在房间里好好待着,就走出了客室。 系统说:“你好像不怀疑赵昀了,你怀疑那个仆人?” 方池不说话,向方才的主室走去,赵昀正站在房外,和他那个连二哥说着什么。 系统又说:“根据分析,赵昀的心理状态怎么也不像想杀你,刚才那人是他的可能性在百分之一以下。” 方池看它又替赵昀说话,冷哼了一声,说:“我自己会判断。” 系统闭嘴了。 方池走到中年男人面前,两人已经停止了交谈,方池抱拳道:“方才从客室传出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因此我立刻跑去查看情形,对代盟主不敬之处,还请海涵。” 蓝衣人闻言大吃一惊:“瓷器的破碎声?果真如此?若真如此,庄主的耳力可太好了,我连某人自诩功夫不错,方才却什么也没听见。” 赵昀也很吃惊,看着方池:“是方才那个仆人跌碎了东西?” 方池不回答,看着蓝衣人说:“那么代盟主还有什么事要向我说吗?” 蓝衣人微笑道:“并无他事,可请庄主在楼内好好休息了,对了,”他向赵昀看了一眼,说:“昀弟方才说起庄主,说在渭城那一战只是切磋,我们武林盟的人却跑去搅局了,打扰了庄主的雅兴,这里还要表示一下歉意reads();。” 方池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无碍”,便向蓝衣人告辞。 他转身离开,赵昀一直跟在他后面,方池一路走到了楼梯口,赵昀仍在后头跟着,方池终于不耐烦地转过头来,说:“难道你们武林盟的人都这么闲吗?” 赵昀看着他说:“师弟果然嫌憎我呢。”他露出一丝苦笑:“我原还觉得我们虽不是朋友,也是君子之交,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 方池闻言倚在楼梯上,瞥了他一眼:“你真看不出来么,我只是讨厌你总是一副为人着想的样子,而说实在的,我并不需要你的关照。”方池说着,掸了掸袖子。 赵昀垂下头来,说:“是吗。” 方池正想点头,再说两句狠话,系统拦住他说:“你不是有话问他么,他自己送上门来,你还要赶?” 方池这才想起还要问他那个仆人的事,他清了清嗓子,说:“对了,刚才你说客室里有个仆人,你看清他长什么样子了吗?” 赵昀闻言一怔:“他只是个下人,我怎么会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方池冷笑起来:“方才我去问了弟子,按他所说,从仆人进门开始、到出门为止,门外都没走过任何一个人,这说明你早在仆人来之前就在某处站着了。你来偷听我跟蓝衣人说话,忽然看到有人过来,怕被看见,最大的可能是躲进了房间里,或是跳到了屋檐上,这样你还要告诉我你没看到他长什么样子吗?” “偷听”两个字让赵昀红了脸,他仍想争辩,但是看方池对一个下人如此执着,他也下意识的想到了什么,不再打马虎眼,说:“我确实看到了他的模样,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何长相,你倒是快说!”方池看赵昀磨磨蹭蹭,终是忍不住发火了。 赵昀忙道:“好、好,我告诉你,他国字脸,一字眉,眼睛极为有神,下颔有一颗大痣,身材魁梧,不高不矮……你果然找他有事?” “你真要帮我忙?”方池说:“你能设法弄到来送餐的仆人的名单和脸谱吗?” 赵昀乍听方池要查他们这里的人,十分震惊:“……他到底做了什么?” 方池低头沉思,现在就让赵昀去查那个仆人会不会打草惊蛇?而且,长相和身材这种东西,高明的江湖人都可以伪造,他未必能真的查出那人来,若让那人提高警惕,反而不美。 不论如何,方池也不打算过度信任赵昀,于是他说:“算了,还是不劳你操心了,你就忘了这件事吧。” 方池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赵昀在身后一直沉默着,忽然他说:“你放心,既然你人在武林盟,我就绝对不会让你出事。” 方池脚步稍停,然后就大步走回了房间。 第二天。 姚广来通知方池,说:“秦庄主,为了您的事,我们两位代盟主召集盟中骨干,连夜商讨,最终决定和您当面谈判,最近出现了很多对您不利的证据,我们会当场举证,如果您能有力反驳,便能洗刷自己的冤屈。这场谈判在这栋楼宇的最高一层举行,出场的都是我们武林盟中的大人物,请您戌时到场。” 方池脑中忽然浮现“鸿门宴”三个字,这场谈判会像姚广说的那么平静吗?想到那个对他怀有恶意的人,方池觉得一切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对着姚广,他什么也没显露,平静地答应了reads();。 傍晚的时候,赵昀又来了一次,当时方池正和刘晓待在一个房间里,赵昀自然看见了刘晓,整个人僵在门口,进来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方池对他视如不见,反而是刘晓热情地说道:“想必你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吧?不知道在武林盟是做什么的,来找秦大哥干什么?有话进来说吧。” 赵昀十分震惊地看着刘晓:“你不记得我是谁吗?” 刘晓困惑地睁大了双眼,他回头看了方池一眼,方池接口:“你知道他是谁?” “我怎会不知道?!”赵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蓝鸢……我只听你带了个弟子来,却没想到那人会是她……” 听到蓝鸢这个名字,刘晓反应过来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喉结,说:“你听我的声音……其实我是……” 赵昀打断他,目光胶着在方池身上,说:“你出门叫她扮作这副样子,就是怕别人认出她来?……你和她……” “她叫你秦大哥?”赵昀磕磕绊绊了半天,问出和洛云川一样的问题来。 不知为什么,方池感到不愉快,他皱紧了眉,说:“干你何事?” 赵昀脸上抽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说:“男子出游,招妓者有之,携带妻妾者有之,秦羽,我本以为你断断不至于如此,就算如此,便也罢了,我却想不到你竟叫一个女子扮作男子,携程出游……” 方池知道他误会了,还误会自己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但是比起在意这个,他更觉得赵昀管得太宽,于是重复了刚才说的一句话,语气更加凝重:“干你何事?” 赵昀闭上了嘴巴,他看了看刘晓。 刘晓忙说:“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方池摆摆手:“你可以走了。” 赵昀这下真的怒不可遏,用一个鹞子展翅,飞到方池身边,想抓他的衣领,大声道:“我看她的样子,竟像是被你弄傻了,任你玩弄,我问你,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方池从椅子上翻了个身,翻到椅背,躲开了赵昀抓来的手,“呸”了一声:“你管得可真宽啊。” 赵昀怒容更盛,又出一招,方池倒退三步,勉强接住,他后知后觉地想到,江湖中传得不错,赵昀不怎么出招,但一旦出招,便有横扫千军之势,和他做对手是一件痛苦的事。 方池站稳之后,也不由地怒了,说:“你真是好管闲事,你倒是问问他,他是否是情愿的?况且我们之间清白无比,不是你这种卑鄙小人可以随便猜度的!” 赵昀闻言,朝刘晓看去,刘晓说:“秦大哥招你惹你了?你做什么伤他!” 听到答复,赵昀浑身力气陡然抽去,说:“真的是我误会了么……” 方池冷笑:“你误会又如何,不误会又如何,与我何干,我只劝你,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有这功夫,不如去查清琴心录下落,还无辜路人一个清白。” 赵昀脸色一白,不再看方池一眼,倏的从窗户越到门外,离开了。 方池骂走赵昀,冷静下来,才暗暗后悔,他想过借助赵昀的力量,先把刘晓送出武林盟,这样他行事就可毫无顾忌了。 但没想到,现在变成这副样子,事到如今,他只想说,他和赵昀真是八字不合。 第31章 孤狼剑侠10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离戌时越来越近,方池决计先把刘晓送出武林盟,他摘下刘晓腰间的竹笛,问他:“你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这竹笛的用处么?” 刘晓点头,说:“秦大哥说过这是一件稀世珍宝,真气就可使之鸣叫,在关键时刻,可以用他向大哥求援。” “正是,”方池说:“然而我平时只跟你说用真气奏响笛子,你有没有试过用嘴吹?” 刘晓腆然道:“……我偷偷试了,但是发现用嘴并不能吹响笛子。” “这是我做的手脚,”方池说:“实际上用嘴是可以吹响笛子的。” 刘晓愕然。 方池说:“这支笛子用真气奏响时,发出的声音很低沉,那其实是真气和笛管内壁碰撞发出的声音。它的簧膜被我堵住了,你只要揭开簧膜,露一个小孔,自然能用嘴吹响笛子。” 刘晓眼睛一亮,说:“原来如此。” 方池说:“这支竹笛是别人送给我的,竹笛的原主人多年前欠下我一个人情,他曾说如有事便吹响笛子,他自会来帮助,也算还我人情。你听着,今晚戌时,我离开这个房间之后,你找个时机,吹响这支笛子,和接你的人一起离开这里。” 刘晓看方池为他安排了后路,但没说自己怎样,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方池笑了笑:“你多虑了,我并不是说今晚一定会遇到什么,这么做只是为了解除我的后顾之忧。” 刘晓这才点了点头:“我听秦大哥的。” …… 戌时,有人来请方池上到最高楼,参与谈判,方池自房中离开reads();。 待登上楼顶,只见门口结着红色的大灯笼,门外站着带刀的武士,气氛隆重森严,方池抬头一看,这也许是正厅了,门匾上写着“规天矩地”四个大字。 要给天地订立规矩?好狂的口气。方池嗤笑一声,便想走进厅内。 门口的武士拦住他,说:“请贵客将剑留下,依照我们这里的规矩,不能持剑入内。” 方池听了,哈哈大笑:“我秦羽一生剑不离身,这也是我的规矩,你要不要来试试坏我的规矩?”说着,浣尘浅浅离鞘,一阵抖动,隐含杀机。 武士面露惧色,但仍坚持道:“贵客若执意进入,只能先迈过我的尸体。”说着,也抽出了长刀。 方池心想,武林盟的人难道都这么不怕死?双目一凛,伸出两指,直取武士的咽喉,武士尚未反应过来就被钳制住了,方池反手将他从栏杆扔到楼下,口中说:“纵然你不怕死,你这命我却不要,但是拦着我的路,便是你的不对了。” 武士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空中飞速下降,他吓得哇哇大叫。 方池心想这下应该没人拦着了,正想踏入厅中,忽然一人快如鬼影,倏的出现在他面前。 方池看去,正是姚广。 方池看着姚广:“你想试试我的剑锋么?” 姚广低头抱拳:“不敢,秦庄主,是喽啰对您无礼了,只是,您带剑入内,确实不符盟中规定,还请您退让一步。” 方池沉下脸来,说:“若我说不?” 姚广感到他身上溢出的杀气,后退了一步,保持着抱拳的姿势,说:“秦庄主,要么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您可以带剑入内,只是要让我们检查一下剑上是否有什么暗器、□□。其实我们防人带兵器入厅,怕的是暗箭伤人,如果只是一柄刀剑,还不碍事。” 方池心想,这倒也算合理,便答应了,将浣尘交到姚广手里,姚广先对着剑鞘观察一番,然后将剑拔|出,细细查看,拔至三分之一时,方池眼中寒光一闪。 姚广停手,将剑还给方池,说:“好剑不给主人以外的人随意把玩,秦庄主果然是爱剑之人,姚某造次了,现在可请庄主入内了。” 方池颔首,走进厅中。 厅中一片灯火通明,下人来来去去,在桌案上摆上鲜花、器皿,武林盟的人都已就位,最前方坐的是赵昀的那位连二哥,连铭辉。 连明辉看他就位,开口道:“今日宴会由我主持,昀弟方才派人来说,有要事处理,无瑕到场,而于大哥久病卧床,今日也缺席了,还请秦庄主多多担待。” 方池知道,连铭辉口中的“于大哥”虽然也只是代盟主,但比连、赵二人资历深,其实是真正意义上的盟主。这位于盟主经常是卧病在床,似乎身体不怎么好,而且外界传他不会武功。 方池摇摇头表示不在意,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赵昀竟然也没来。 连铭辉继续道:“有人怀疑琴心录在秦庄主之处,此事非同小可,为了查清此事,我们请庄主来武林盟和我等一同议事,打算将其中纠葛向庄主和盘托出。” 连铭辉说话虽然还算客气,但是场上明显有人不够冷静,连铭辉话音刚落,他便站起,说:“秦庄主,我有话要问,去年秋,您是否离开过静月山庄?您去了何处?那时正是天琴老人在雾龙岗负隅顽抗之时,有人说您正是在那时和天琴悄悄会面,拿到了琴心录reads();。” “……我秦羽的名誉并非是‘有人说’就可以污蔑的,你们武林盟说话空口无凭,传出去让人笑话。”方池声音虽不大,但是掷地有声,传遍了整个大厅,厅中人看他说话如此强硬,面面相觑。 “并非空口无凭,”又一人站起来,说:“我们铲除天琴老人时,在雾龙岗发现一片羽绡,这羽绡,乃天蚕吐丝,合以西方名鸟的羽毛,一同织成,据我们查证,您身上的衣服正是此物制成,不知您对此如何解释?” 方池笑了:“我秦羽有上乘轻功,去那雾龙岗,尘尚不染,遑论落下一片衣服,有那等蹩脚的功夫的,自然不是我秦羽。” 举证的人闻言愕然,还想说什么,连铭辉挥了挥手,让他坐下,说:“方才的事情并无实证,是你们莽撞了。” 厅中沉寂了一会儿,接着响起一片小声谈论的声音,之后又有人站起,说:“方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其实我们知道秦庄主秋日离开山庄,是去寒冰境劫走当年的北冥玄冰体弟子,据我们调查,这名弟子醒来后很不正常,对秦庄主百依百顺,犹如稚童依恋长辈。那洛云川,虽然行为不端,但当年从霍北庄中带走她,少说也有救命之恩,之后更有教养之恩,她醒来后却不去找寻洛云川,这岂非不正常。我们怀疑,她被你控制了,而你之所以能这样做,正是依赖琴心录中的魔曲,魔曲能惑人听觉,让人犹如身处幻境,深度催眠的话,能让一个人如同行走的木偶般,任人摆布还不自觉,秦庄主,你承不承认?” “一派胡言。”方池冷冷地斥道。 “这只是推测,还不能说明什么,”连明辉在座上说着:“一切应找那位弟子查实,她现在何处?” 场中人议论纷纷,最终说道:“她当在静月山庄中,静月山庄如铜墙铁壁,如果秦羽不肯放我们进入,我们亦拿他无法。” 方池说:“你们真想见她,让你们一见也可,待我回庄,便将请柬发来,想去一见的人尽管去。” 听他如此说,连铭辉的面色和缓下来,他举起面前的酒杯,说:“话说到这里,诸位也该口渴了,不妨稍作歇息,有话稍后再说。” 座上人互相点头,一同举起酒杯来,说:“敬代盟主一杯。” 方池也举起酒杯,但并不喝,倒在地上,再用真气蒸干,遮掩过去。 系统问他:“你怕有毒?” 方池哼了一声:“如你可以验毒,我也不必如此,偏你不行,那我只能自己小心一点。” 系统不说话了。 连铭辉拍拍手掌,唤来一名舞者表演,舞者身穿白衣,舞姿轻灵优美,座上人都争相赞叹。 方池冷眼看着,没有欣赏的想法,只想快些离开是非之地。 过了一刻钟左右,配合舞蹈的擂鼓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紧凑,走神如方池,也注意到了,他暗想,这已经不合调了吧?偏那舞者旋转得飞快,跟紧了鼓声,又让人看不出差错。 方池细听音乐,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直到系统说出:“你有没有听出鼓声的背后有琴声伴奏?” 他才恍悟过来,捂住耳朵,从座位上站起,但这时厅中所有人,包括连铭辉在内,都双目涣散,只片刻便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了。 方池愕然,向那舞者看去,舞者揭下面纱,是个十来岁的少女,她面露喜色,喊道:“爹爹,他们全倒下了!” 爹爹?方池顺着少女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大厅门口reads();。 “不!还剩一个!”少女指着方池,有些嗔怪地说道。 中年男子国字脸、一字眉……一张脸完全是赵昀描述中的样子,方池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祸事上身了。 那中年人狞笑着朝方池走来。 方池提气往后一跃,肺腑中忽感一阵剧痛,他忙停了下来,那中年人离他越来越近,说:“秦羽,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方池大惊,说:“你做了什么?” 中年人狂笑起来,说:“你自诩聪明,其实只是个糊涂虫罢了,你真以为不喝酒就万事大吉了?你知不知道,毒在你的剑上?!” “剑不离身,好个剑不离身,那——”中年人嚣张地叫道:“你就去死吧!……” 他话音刚落,方池感到肺腑中疼痛加剧,这时候运气绝对是死路一条,但是不用轻功逃离又会落入对方的罗网,方池进退两难,最终只能挪动双腿艰难地倒退两步。 中年人走近了他,方池冷汗涔涔,中年人露出嘲讽的笑,忽然扬声道:“楚儿,你过来,拖他去见大人。” 叫楚儿的少女甜甜地答应了,跑到方池身边,拽着他的胳膊往门那边走去,方池原以为这只是个一般少女,还想挟制住她,哪料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方池看去,少女掐住的地方已经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血印,痛楚使得方池差点闷哼出声。 少女边拽着他,边回头看了他一眼,嘻嘻笑着,笑容天真无邪,但此刻在方池眼里,她不啻于一个恶魔。 就这样,他被硬拉着出了正厅,来到了楼梯口,少女在楼梯对面的墙壁上有规律地敲打了几下,墙壁开了一个大口,少女带着方池跳入其中,中年人紧跟其后。 方池不知道这个通道通向何处,直到他闻到了一阵浓浓的血腥气,他无法运功,被少女负在背上,降落地面时,少女却故意摔下他,这让他双腿猛然着地,钻心的痛苦传来,方池痛得浑身打颤。 少女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方池心想难道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朝她望去,她眼中是偏执的恨意。 方池心里一寒。 “爹爹,你说还有一个人呢?还有一个人,要不要也让楚儿抓来?”少女撒娇似的推了推中年人的胳膊,说道。 另一个人?方池心想。 那中年人摸了摸少女的头,说:“不必了,爹早先已经把另一个人抓住,交给大人了,楚儿,你去看看,是不是他?” 方池闻言又是一惊,往前看去,只见这个地方两边都是木栅,形似牢狱,两边的烛台上烛光微弱,在通道的最前方,隐隐有两个人影,一个人在椅子上静静坐着,另一个则被五花大绑,背对着方池,身上穿的,正是一件黑衣。 烛光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少女却如一只灵猫,轻车熟路前行,她跪在坐着的男人的面前,说道:“见过大人。” 男人以手支颐,微微点头,姿态文静,但身上的压迫感让人敬畏,方池暗想,一切就是在这个人的操纵下进行的么? 少女向男人请过安后,便走到地上那人面前,扇了那人一巴掌,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说:“你也有今天啊,赵昀。” 说完踢了一脚,让地上的人翻了个身,面朝方池,方池看见那正是赵昀的脸,一股寒意自脚底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第32章 孤狼剑侠11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楚儿仍在对地上的人又踢又踹,这时椅子上坐着的男人动了一下,放下了覆盖在脸上的手,方池看见他脸上反射出金色的幽冷的光,起先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他很快就察觉那是因为男人脸上有张面具。 金色的面具之上,勾勒着红唇獠牙阔面吊睛的大鬼的面容,看去实在骇人。 楚儿也看到了男人脸上的鬼面,就是她也禁不住身体一颤,对赵昀的踢打停了下来。 男人突然发话了:“陆长老,你说要处置仇家,地方我给你腾出来了,你看这里还可以么。” “这里是大人的私牢,没人可以擅闯,属下哪敢有什么不满意。”中年男人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男人的问话给他施加了莫大的压力:“……能走到今天,抓住这两个畜生东西,报属下的血海深仇,这一切都多亏了大人。” 男人“嗯”了一声,便沉默了。没有他的命令,陆长老和楚儿都一动不动。 男人终像回过神来一样,说:“陆长老,你可知,今日这二人殁在这里,对江湖人不好交代。” 陆长老以为男人反悔,面上露出焦急之色,说:“大人,您不是答应我了吗……” “你不要急,”男人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仇总是要报的,我岂能让你多年的经营白费……” 男人慢条斯理地说着,忽然向方池看来,说:“这就是那位秦羽?” 陆长老紧张地握了握手,说:“是,大人。” “他看着倒比地上那个顺眼许多。”男人说着,语气平稳,看不出情绪波动。 陆长老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说“是”。 “你让他凑过来,让我看看。” 楚儿闻言“哼”了一声。 男子轻笑道:“丫头,你笑什么。” 楚儿嗔怒地道:“他是人家的仇家,大人却觉得他好看么。” “我没说他好看,”男子从喉间流泄出一丝笑意:“我只是要看看他,楚儿莫非嫉妒了?” “嫉妒?楚儿嫉妒什么,嫉妒自己生下来不是男子吗?”楚儿气得跺脚,转过身去,面对着墙壁,生着闷气。 陆长老不知想到了什么,虽在阴暗湿冷的地下,身上却汗流不止,然而他不敢反抗,推搡着方池上前。 陆长老想让方池跪在男人面前,方池不肯,最终男人站了起来,和他平视,他并没有摘下面具,然而煞有介事地“看”着,叫方池心里发凉reads();。 男人一锤定音地说道:“我借他一晚,明天还你。” 男人的话让父女二人身体僵硬,久久不能回话,男人见状问了一句:“怎么,你们反对?” “不敢,”陆长老垂头道:“对他的凌|辱,便是对亡兄最好的祭奠。” “你这样想最好。” 男子起身,一掌打在椅背上,只见那椅子缓缓下沉,最终陷在地里,一块方形的砖滑出,盖在椅子上面,掩去了它的踪迹,与此同时,椅子后面的墙壁出现了一个大洞。 男子率先走进洞内,方池站着没动,男子运功将方池一吸,方池被迫滑移到了洞口之中,男子按下门内开关,洞口慢慢掩住,方池最后看到的是陆长老和楚儿幸灾乐祸的表情。 方池十分不解,他大概猜到了陆长老和“秦羽”之间有什么仇,但他猜不透面前的男人是何方神圣。 不论陆长老和楚儿表现得多凶悍,方池终归可以用系统武器攻击他们,但眼前的这个人……系统还没有把他划为危险人物。 按照系统说的话就是,他的心中没有敌意,没有杀意,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牢狱的后面原来是一个卧室。男子走到床头柜前,拿起一个小瓶,倒了点东西在手心,吃下了之后朝方池走来。 方池有些紧张,手心冒了汗。 他要活命,一定要吃解药,解药他没有,还要花功夫去找,他如何从那对父女的眼皮子底下离开武林盟,还有命去配置解药?或者,他有何办法从那对父女手里拿到解药,离开这里? 解药也许面前的男人就有,方池心想。但从那对父女最后的眼神来看,面前这位也绝非善类,他怎么可能给他解药? 方池的心一点一点下沉,但男人却好像能读懂他在想什么,说:“我给你解药,你……” 方池大惊,随即大喜,朝男人看去。 男人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出,喑哑的诱哄的:“现在立刻躺到床上去。” 方池的脑回路跟不上,笑容在脸上慢慢变得僵硬,他忽然回想起楚儿说过的“嫉妒生下来不是一个男子吗”,明白过来,脸渐渐变白,脚步一点点往后挪。 “你不答应?”男子凑上前来,捏住方池的下巴,说:“我猜,像你这种人,就是平时有人肯对你好,你也是不屑一顾的,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挺清高,众生如蝼蚁,都该站在你脚下仰望你?” 他和楚儿一样碰过方池却不怕中毒,大概是吃了避毒丸一类的东西。 “我对你这种人特感兴趣,而我恰好又喜欢男人,折辱像你这样的男人的自尊,大概是我最大的兴趣了。”男人说着说着笑起来。 方池觉得面前的大概是个断袖,外加变态。 天要亡我,他想。逃出外加寻找解药的想法彻底消失了,面前的是一条死路。对的,就是死,也不可能答应这个男人。 方池一言不发,抱着浣尘,走到房间的一隅,坐下来,闭目养神。 男人对他的做法并不惊讶,说:“我等着你,你会来的。” 方池问系统:“不能杀了他吗?” “不能,他提出的是交易,有付出有回报,不算犯罪reads();。” 方池“呿”了一声,闷闷在地上坐着。 过了不知一刻钟还是半小时,他觉得喉咙有种脱水一样的烧灼感,整个人像是晒在海滩上的鱼一样,极度难受。 方池知道,毒|药发作得更厉害了。 在坚持不住的时候,就解决掉自己,但在男人面前自杀让他很抗拒,他想,还是毒发身亡更好吧。 渐渐的,意识开始模糊了起来,方池感到害怕,原来中毒身亡最后意识会模糊的么?身体感觉不像自己的,整个人像做梦一样轻飘飘的,但痛苦却像压在胸口的大石那样,又很真切。 昏暗之中,一个声音传进耳里:“寤寐伤魂散,这毒的滋味绝不好受,中毒者,会思绪混乱,接连产生幻觉,深陷在自身经历过的最可怕的噩梦中,连自杀也做不到。” 他没的说错,当陷入幻觉的时候,除非你脖颈底下就靠着刀刃,不然,你是连自杀都无暇顾及的。 方池的眼睛变得空洞起来,整个人像提线木偶一样,脑袋怪异地左右转动,但他本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于祁看他果然进入寤寐伤魂散的最后阶段,再过六个时辰,便会毒发身亡,叹了口气,从床上走下来。 他揭下脸上的面具,走到方池身边,把他抱到了床上。 于祁转头在床头柜的另一个瓶子里取出红色的丸药,叩开方池的牙关,用冷水把丸药灌了进去。 他说着:“这虽是解药,生效却很缓慢,少不得你要再痛一会儿。” 于祁安置好方池之后,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灭了灯。 他闭目浅眠,身后人在噩梦中辗转沉浮,时而叹息,时而呻|吟,一刻也不消停,他低骂了一声,一探身下,已经起了。 这到底算什么事?也许把他放在床上是一个错误。于祁想。 他还想,能在寤寐伤魂散中挣扎成这样,说明他过往的日子里有许多他想逃避的、不好的东西。 于祁终于有了浅浅的睡意,在快要睡过去的时候,背后伸过来一只冰冷的手,他原先还想这难道是死人的手?接着明白过来,是方池的手。 于祁一动不动,任方池的手在自己怀里暖着,暖了一会儿,背后的男人像是得了甜头一样,整个身体都依偎过来,寻求着温暖。 于祁浑身一僵。 转过头去,只见方池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眉死皱着,除此之外,面皮紧绷,似乎很紧张。 于祁伸手揉了揉他的脸,让他不那么紧张,然后方池自然地在他掌心蹭了两下,像是在寻求安慰。 于祁再次愣住。他像是试探似的,环住方池的背,和他一起仰面躺着,看着床顶。 过了不久,方池在他臂弯中不安地躁动起来,让他料想不到的是,他转过身来,头枕着他的胳膊,这才踏实了。 于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像是荒野上遇到落单的猎物的狼一样,猛地扎到方池脖颈上,咬了一口,说:“破绽。” 硬如冰、坚如玉的静月山庄主人,也有这样依赖别人的时候。 于祁想看到他丢盔弃甲的模样,十分想reads();。 他揉散了他一丝不苟的墨发,亲吻那失焦的眼睛,直到对方怎么也忍耐不住,闭上了眼睛,这之后,他仍旧不厌其烦地亲吻他的眼睑,感受着他的眼睫毛触碰自己嘴唇的微妙感觉,笑出了声。 于祁的手指划过方池的眉毛,顺着颧骨,走过颊骨,之后捏住他的下颔,迷醉地亲着他的嘴唇。 富有弹性的唇瓣被舔舐的湿润,毫无防备地微分着,引人入内,于祁深吸了一口气,脱下上衣,捧住方池的脸颊,深深地吻住他。 身下的身躯弹动了一下,头也偏了开去,于祁本以为他是反抗,没想到他的颈子和他的相交,唇在他的后颈轻轻点了一下。 也许只是无意中所为,但是仍让于祁一愣,愣过之后,他变本加厉地想做些什么。 因为头已经无法动弹,他伸出双手,溜进他的衣中,触手皆是紧实滑润的皮肤,于祁摸到腹部,练武之人的关窍所在,感觉肌肤更是紧致吸人,于祁手痒不已,反反复复摸了个遍。 虽然不能看是个遗憾,但是光凭这份触感,也足以让人魂失。 手从腹部滑下,褪下他的下着,略作犹豫,放在腿心,对着那物,揉搓了两下。 方池弹了弹腿,像是不适似的,于祁觉得自己也是好笑,便将手移到腿上,大腿看着瘦削长直,摸着却也觉得皮肉丰盈,趣味盎然。 于祁玩耍了一番,这才将手上移,掐着方池腰眼,挠起他的痒痒。 方池嘴中吐出两声哼哼,发出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声音,于祁知道他跟毒|药战斗,实在难受,也就放过了他。 于祁费了一番功夫,将上半身抬起来,用解放的眼睛仔细打量着身下的男人,漂亮养眼,自然是越看越*上脑。 他眼睛一瞟,在床头柜上发现一瓶伤药,是用什么名贵药物制成的膏状物,用起来挺湿润柔和的。 他邪念一起,将药瓶取来,倾倒一部分在手心,朝方池靠近。 他将他头下的玉枕取下,垫在腰间,这使方池微微感到不适,晃了晃腰,姿态撩人,于祁看得双眼发直,手一抖,差点将手中东西丢掉。 他回过神来,半跪在他两腿之间,将手中之物往他股缝擦去,一边摸索一边抬高了他的腰,将他下身看得分明,不自觉间已咽了一口口水。 手终于落到实地,将那处涂抹得湿润无比,手指浅浅戳进穴口,立刻又被压出,于祁沉住气,变换着角度,再次试图进入。 在手指第一指节进入他的身体的时候,忽然感觉紧绷得异常,连一开始试探时也没感觉有这么紧,于祁正感奇怪,便觉方池的腰硬生生地抬离了他的手指。 不只是腰,几乎是一瞬间,他整个人都翻了个身,险些滚下床去了。 于祁抱憾地收回了双手,从柜子上拿起毛巾,擦拭着手上的残留物。 身后一阵风刮过,于祁不用回头都知道他的拳头或是脚飞过来了,偏头一躲。 转过头,只见那人穿着白色薄衣,半披半露,明明色气满满,一双眼睛却不是这么回事。 愤怒与羞恼,惊讶和茫然,点亮了那双眸子,和方才的死气沉沉简直不像是一个人的。 于祁喜欢这双美丽的带着怒气的眼睛,但他此时,却无法克制地叹了口气,毕竟方才在掌中温存的身体他也很喜欢。 第33章 孤狼剑侠12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方池醒来后,无法相信男人对自己做了什么,他恨不得扑上去把男人撕成两半,但是男人虽然把背朝着他,却浑身的警戒,没有露出丝毫破绽,方池攻击不成,最终选择合起衣襟,跳到床下。 他朝墙角的浣尘走去,男人则在背后步步紧逼,在他要拾起宝剑之时,男人说:“那剑上还有毒,必须找人洗剑,洗过之后才能佩戴……还是说,你想再中一次寤寐伤魂散?” 方池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身上的毒已经除去了。 他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男人,男人说:“你乖乖地过来,我还可以留你一命。” 竟然叫他乖乖过去?!方池怒不可遏,拍出一掌,朝男子打去,男子毫不费力地接过了,轻笑了一声,说:“看来你还没认清状况啊。” 男子抱臂站着,明明赤|裸着上半身,但站姿笔直,竟让他站出几分霸气、威严来。 “你余毒未清,论武功,不是我的对手,若你执意反抗,便会被我交给陆长老父女,到那时千刀万剐都是轻松的,你会被他们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男子接着道:“就目前来说,我还挺中意你,如果你肯跟着我,我就找个人,代替你,交给陆长老处置,你看如何。”男子有意无意地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面颊,说:“要知道,我这里有会制作人|皮|面|具的高手,他们定然认不出来你已经被调换了。” 男子说的没错,现在的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方池把怒气生生地憋回去,看着浣尘,愣了半晌。 但是,他定然也没料到,只要毒解了,方池就又是自由身了,陆长老父女不是他的对手。 方池隔空抚摸着浣尘,浑厚的真气触碰到剑身,使浣尘微微铮鸣,方池可以不触碰剑而把剑带走,但是,难过男子和陆长老父女这关。 最终他道:“总有一天,我会来讨回这把剑的,我来的那天,便是你的死期,你记住了reads();。” 男子似是不敢相信他死到临头,也能放狠话,揶揄而嘲讽地道:“哦,是吗,你是死后变成厉鬼来索命吗,那我可要好好期待期待了。” 方池不为所动,说:“在那之前,这把剑就暂放在这里。” 说完,他坐下来,一手置于膝头,一手放在身侧,保持着戒备,闭眼假寐起来。 “有骨气,然而,你真以为会有天神下凡来救你么,落到陆长老手里,你可是死路一条。”男子皱着眉提醒道。 方池沉默不语。 男子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从他混乱的步伐中可以看出他心情很矛盾,方池倒不知道他在纠结些什么。 男子没有直接攻击过来,方池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如果能相安无事到天亮,就这样离开这里,那就再好不过。 但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男子忽然停止走动,道:“既然你不同意我的条件,那就当我没说过,只是,就这样帮你解毒,对陆长老太抱歉了。” 方池顿时紧张起来。 男子说:“你知道陆长老为什么给你用寤寐断魂散吗?此毒到毒发身亡为止,要花费六个时辰以上,他本来是想在这段时间内好好折磨你,让你身心俱毁之后再死的。” “或许他也会喂你解药,”男子耸了耸肩:“当然那是在你即将毒发身亡的时候,他觉得就这样死了便宜了你……” “他发现我喂了你解药,岂不是要气坏?” 方池闻言沉下了脸,现在他完全处在下风,如果男子逼迫他再服毒,他能怎么办?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寤寐伤魂散这种毒|药很少见,我现在手头也没有,”男子说:“因此,我不会给你下毒,我只是送你这条‘缚武绳’而已。” 男子说着,从床底扯出一根金色的长绳,那长绳倏的向方池飞来,方池自然要躲,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在他反抗之前,长绳就已经把他捆得不能动弹。 这固然因为他的武功受到余毒压制,但更大的原因自然在于男子的功力深不可测。 方池皱起了眉,这条绳子有什么厉害之处?试着运功挣断绳子,却感觉被束缚得更紧,果然,这不是一条简单的绳子。 “这条绳子在身,你不能运功,否则绳子会把你越捆越紧,这就是‘缚武’二字的意思。”男子解释道。 方池脸上没好表情。其实他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捆了他还要多费唇舌解释。 之后,则是真的相安无事了。 男子躺到床上睡觉,虽然陷入睡眠,身上的戒备却一点没有放松,方池无法暗算他,只能浑身僵硬地在墙角坐着。 估摸着到了早晨的时候,男子醒了过来,醒来第一件事是戴上他的金面具,方池知道他要离开了。 男子抬手打开另一条密道,在走进密道之前,问方池:“对于我是谁,你心里有底吗?” 方池没想到男子会问这样的话,其实对于他是谁方池有想过,姓陆的胆敢在武林盟的地盘放倒连铭辉,绝不简单,男子在背后给他撑腰,就更不简单了。 方池眉头一拧,很多事情浮现到心头来。 起先是姚广和众高手们将他钓进武林盟,其次是连铭辉明明不想招惹他,却硬着头皮对他严加审讯,再次是他们指控他手上有天琴老人的琴心录,最终自己却因为听了魔曲倒在大厅上reads();。 讨伐天琴一役,武林盟出动了大量人马,连洛云川这样的外援都请了,最终的结果是全胜而归,琴心录成为了战利品,但是高层包括连铭辉在内都不知道?男子得到了琴心录,还慷慨地把它送给父女二人当作武器? 想及此,方池的脸色难看起来。 “秦庄主,我姓于,你要和整个武林盟为敌,就尽管放马过来吧,不过,前提是――你能活着走出武林盟。”男子说着这话的时候,就像喝白开水一样平淡。 他的话如同一块石头抛进湖中,让方池的心头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他就是武林盟那神秘的第一人,于祁。传闻他久病卧床,不会武功,谁能想到他的武功独步天下,方池并没有足够的自信能在对战中打赢他。 男子离开之后,方池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就见楚儿打开了开关,从外面探进头来,看见只有他一个人,楚儿恶劣地笑着道:“你该不会是被大人嫌弃了吧,竟然像一条蜕皮的蚕一样,丑不拉几地倒在这里,啧啧,真可怜。” 她话还未说完,陆长老在她背后厉声喝道:“楚儿,还废话什么,还不把他拖出来!” 楚儿浑身一个激灵,忙跳进洞口来拽方池,缚武绳还剩余一个长长的绳头,楚儿拽着绳子那头,将方池拉出了房间。 方池挑了挑眉,看来,轻易还近不了这对父女的身,事情还有点棘手啊。 陆长老看方池双目清明,低骂一句,道:“这是毒解了么,算你好运!”旋即阴测测地笑起来:“不过,这之后,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离开房间,便进了原先那个牢狱,狱里头的血腥味本来就很浓重,但是方池从父女二人身上闻到了更为浓重的血腥味。 他一眼看去,楚儿身上的衣服是娇嫩的桃红色,年轻的肌肤是白里透红的颜色,从外表看去,她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少女。 方池的目光最终落在她牵着绳结的手上,她五指指缝是快要腐烂了的深红色,再怎么洗也洗不去的,双手沾满血液、渗进血污之后的颜色。 方池瞳孔一缩,楚儿转过了头来,恶狠狠地看着他:“你看什么?” 她顺着方池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双手,“嘶”的轻叫一声,捂住了嘴,对着陆长老撒娇:“爹,不要了,楚儿昨晚太累了,今天这家伙就交给你动手吧。” “就那么会儿功夫,就累了?”陆长老的语气似在责怪女儿不争气,他转过头来,看着方池,眼中闪过嗜虐的毒辣的光,说:“罢了,你就在一边歇着,看看爹的手段。” 方池默默低了头,心想,就算对待仇人,这样折磨还乐在其中也是过分了吧,想必这么久的恨意积攒下来,他们心理早已经阴暗扭曲了。 他在这个世上本不想关心任何一个人,但是赵昀……赵昀此次和他可算是患难同胞,他很难不想到他。 他昨晚到底遭遇了怎样的虐待,他是否还活着呢…… 方池感觉自己的心情波动得有点不正常,赵昀是个年轻有为之人,在江湖上名誉好,为人正直,这种人活着自然有他的用处,而这对父女就这样夺走他的一切,这公平吗? 方池心头怒气翻涌,他自己也感到有点不正常,若赵昀真的遇害,他会不会冲动到想为他报仇雪恨? 第34章 孤狼剑侠13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方池不着痕迹地左右看看,试图从哪个牢房里找出赵昀的身影。 但结果令他失望,这偌大牢狱里,除了他和这对父女外没有别人。 他的小动作没有逃过这对父女的眼睛,楚儿看见了秀眉微皱,看着他道:“都到了这步田地了,你还有闲心关心别人?你何不关心关心自己。” “如果你肯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求饶,然后说你当年胆敢那样对待伯伯,你下辈子一定要为奴为婢地服侍他,给他做牛做马,任劳任怨,来偿还你欠下的债,我就让你死得痛快点!”楚儿张牙舞爪地在方池面前叫嚣。 方池遭受如此侮辱,本来早该恼怒,但是他坚信越紧急的关头越不能让恐惧、愤怒之类的情绪占据内心,这是他一直遵循的人生信条。因此无论楚儿怎么激他,他都面不改色。 陆长老的脸色难看了些,似乎对他表现出的骨气很不满意,道:“秦羽,接下来,我要用钳子拧下你的琵琶骨,做成骨钉,再钉进你的胸口,你怕不怕?” 方池也听说过很多古代酷刑,车裂腰斩之类的听起来无不比这个可怕些,但陆长老的做法比之它们也不逊色了。方池感到肩膀和胸口隐隐作疼,他当然怕,能不怕吗。 但这件事情不可能真的发生在他身上,再不济他还可以从这个世界离开,于是他适时地表现出他的铮铮铁骨,道:“尔等皆是无胆鼠辈,只会阴谋诡计,再加上乘人之危,我秦羽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你们这等小人。” 陆长老立刻被激怒了,有些往上吊的眼睛立时显出狰狞来,道:“好啊,看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先打到你连说话都觉得费劲!……” 陆长老说着,从墙壁上拿起棘鞭,鞭子有小孩的手臂粗细,上边布满密集的刺,一鞭子下去,估计能带下一整片皮肉。 方池看他举鞭,忙道:“且慢!” 陆长老一边奸笑着说“你怕了”,一边并不停手,一鞭子挥了下来,方池在地上艰难地翻了个身,躲了开去。 陆长老脸上因怒气而变得赤红,他咬牙切齿地道:“楚儿,还不把他吊起来,看他还躲!……” 方池心中着急,这陆长老,倒挺会使唤自己的女儿,近不了他的身,这样下去,岂不是会被他治得牢牢的……果然,关键时刻还是要靠智取吗? 方池见楚儿果然过来吊他,故意对她露出怜悯的表情,道:“陆长老,你死了不要紧,你要你的女儿也给你陪葬吗?” 此话一出,陆长老晦气地呸了口口水,看着他的表情愈发像看一个已死的人:“死到临头,还要抵抗,你以为你这话能骗得了谁?” “怎么,你不信?”方池在原地深吸一口气,道:“我自然是死到临头,但我死后你们父女二人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楚儿听到“死”字,又气又急,指着方池的鼻子骂道:“你这混账,又满口胡言!” “是不是胡言,听过便知reads();。”方池道:“我秦羽岂是那种别人口口声声说来寻仇,我却连他所寻何仇都不知道的人!” “哦?你知道?”陆长老怒目圆睁,眼珠子似要从眼眶里跃出来,一眨不眨地看着方池。 “呵,”方池吐了一口浊气,道:“这是自然。” 其实他并不知道最核心的东西,那句“对亡兄的祭奠”中的亡兄指的是陆长老的兄长,楚儿的伯伯,秦羽到底怎么这个人了,方池并不知道。但是不知道这个,并非就没了谈判的余地。 方池抬起头,闭上了眼睛,说:“陆长老难道后来就没有去寻过我的弟子,你可找见他了?” 陆长老闻言脸色一黑,表情愈发阴狠。 方池低笑了两声,道:“陆长老,你似乎从一开始便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蓝鸢在江湖上的名字虽然响亮,但是真正见过她的人是极少的,尤其她从冰棺出来,容貌又有变化,常人哪有那么容易认出来?” “我将蓝鸢带在身边,连铭辉等人不知道,在大厅上说着要到静月山庄里寻人,而你……你一开始就利用蓝鸢威胁我来武林盟,似乎笃定我为了她不得不走进你们织的罗网,试问一般的弟子在师傅心中的地位有那么重要,值得师傅为她以身犯险吗?” 陆长老被他说得一怔。 “于是我猜测,请我的是一位‘故人’,他一定在蓝鸢小时候就见过她。而他瞅准蓝鸢在我身边的时机,把我诱到武林盟,若真的是为了天琴老人的事,大可光明磊落些,但他没有,因此我猜测他一定有别的目的。是另一件事坚定了我的猜测。”方池道。 “何事?”陆长老的目光压迫感十足,催促着方池往下讲。 根本没有另一件事,方池在内心吐槽道,不过这时候还是随他瞎编吧,只要能骗过这个老怪就好。 “是赵昀,赵昀和我是同门师兄弟,在留香酒楼我们二人不欢而散,于是当得知我人在武林盟之后,他就来找我,希望和我冰释前嫌。”方池顿了顿道:“在宴会进行的当天,赵昀来见过我,这事一定逃不过你的眼线,但是你却不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赵昀对我说――戌时他会和我一同前往顶楼……” “哦,原来如此,结果他没去找你。”陆长老连连冷笑。 “我当时有不祥的预感,他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方池闭上眼睛,低声说道。 “所以你!”陆长老身上忽然爆发出极强的真气,震得牢房里的木桩子都哗哗作响。 “所以我在参加宴会之前,已经给蓝鸢准备了万全的退路,我知道我此行凶多吉少,便又准备了一些东西让她带走,好等我死后,那些东西能告诉世人,武林盟多么不是东西!”方池大声说。 陆长老朝他瞪来,方池毫不示弱,道:“你们竟敢找我要琴心录,琴心录就在你们父女手上!此事一旦传入江湖,你们武林盟必将成为众矢之的!不止如此……”方池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我能问你大厅上的人究竟怎样了吗,于祁和你商量好借这次宴会铲除异己,那些平时和你们不对付的人,是不是已经醒不过来了?最后连同赵昀在内,这些人的死全部都会被推在我的身上,你们是不是已经这样放出消息了――秦羽残杀武林盟众人,畏罪潜逃?如果天下人知道真相,知道我秦羽死在你们手里,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你,怎么知道大……?”楚儿忽然插嘴,但醒悟自己说了什么,她又赶忙捂住嘴巴。 “你家大人就是于祁,武林盟实质上的盟主,这事猜起来并不费劲。”方池若有所思地看了楚儿一眼,楚儿这下倒躲闪着目光不敢看他reads();。 “你把事情抖露出去又怎样?”陆长老浑身气压忽然强大起来,衣袂无风狂舞,他伸手在墙上一拍,墙壁轰然倒塌,他恶狠狠地道:“这血海深仇……我跟你没完……” “楚儿,你先把他的嘴给我撕下来!”陆长老忽然狂叫起来。 楚儿看父亲发怒,瑟缩在墙角,不知为什么,并没有立刻响应他的命令。 方池最后说道:“于祁这人究竟怎么样,多年来我也注意着的,生病卧床?不理盟中事务?没有武功?都是放屁!……他惯作缩头乌龟,等天下人兴师问罪的时候,难道会老老实实承担责任?我告诉你,陆长老,到时候,他自会和你撇清身份,他于家已是两代武林盟盟主,在武林中声势浩大,和你不一样,像你这种竟做见不得光的事的人,最适合被推出去当替罪羊了。等你们父女一死,天下人的气也就消了,他于祁就接着高枕无忧了,你听我说的对不对?” 楚儿闻言脸色苍白起来,胆怯地朝陆长老看去。 “没出息的东西!”陆长老不耐烦地骂道。 方池心想差不多这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他十分笃定地看着陆长老道:“你们两人怕他,我知道,十分清楚地知道,为何怕?因为你们知道他的狠,知道他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说起于祁,方池自己也恨得牙痒痒的,不知道是不是三个人心中有着一样的感触,他竟然从陆长老眼中读出一抹软弱。 “你说完了?”陆长老忽然癫狂地笑了起来,道:“可惜这样还是救不了你,深仇大恨,深仇大恨……不是这样容易就能消弭的,十二年,为这一刻我足足等了十二年,就是为了亲手送你和赵昀那个畜生见阎王。” “我和赵昀,还有蓝鸢,”方池叹了口气:“你还有一个仇人,是霍北吧?” 陆长老阴晴不定地看了他两眼,忽然咬牙切齿地笑道:“不错,你猜的不错……霍北!是霍北!十年前灭庄之战,就是我给霍北下的毒!他死了,但是我心头之恨怎能那样轻易消去?……” 陆长老双目布满血丝,对往事带着极度的痛恨,说道:“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霍北把我大哥生擒,在庄内做成人肉桩子,把他全身刻上筋脉穴位图,直刻得鲜血淋漓,再用火烤,让图画鲜明可见,他为了教你和赵昀隔空点穴法,用银针戳着我大哥各个穴位,命你们用真气把银针直扎到他身体里去!” 方池听了倒是真的吃惊,为了学习,拿活人当靶子,霍北做过这事? “我忘不了啊,我大哥活活痛死,被建梅山庄的下人用竹担抬着,送回了家,那是烈日炎炎的夏日,大哥的尸体发臭,蚊蝇绕着飞,怎么驱赶都不散。那时,我就下定决心,我一定要让霍北,和你秦羽赵昀二人付出代价!你们这些年在江湖上无限风光,每次看到别人谈起你们,我想杀了你们的想法就越来越强烈,你们做下的错事,必须用死来抵偿,你们不能活得这么轻松!”陆长老嘶声大叫,样子宛如一个厉鬼。 方池看着,心情也复杂起来,他稍稍别过头去。 别过头去,只见楚儿身体还在颤抖,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她惊惶无比地用泪眼凝视着陆长老,大叫着:“爹,可我不想死!” 楚儿忽然扑到方池身后,帮他解起了绳子,说:“你活着就好了是吧,你活了我就不会死了?” 方池感觉手上一松,大喜,正待挣脱,那陆长老飞快地动了起来,方池甚至没看清他的身影,他就蹿了过来。 方池只听一声头撞到墙壁的声音,转过头去,便见楚儿被陆长老狠狠地按在墙上,楚儿“爹”、“爹”地哀求着,陆长老气愤地甩开她,转身,气势汹汹地朝方池走来。 第35章 孤狼剑侠14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陆长老的表情有明显的犹疑,愤怒地扑过来,正应了“色厉内茬”四个字。方池并不紧张,他想他是暂时保住一命了。 陆长老揪着他的衣领,目光险恶,似乎在打什么坏主意,他道:“我想秦庄主一辈子都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招待,机会难得,就由我好好招待一下庄主,看你的口气能硬到什么时候吧。” 方池知道,陆长老这是想在不弄死他的前提下好好折磨他。 他被楚儿拽着出了牢房,又进了一扇暗门,到了一个更加阴暗的地方,这里看去也是牢狱,但比外边的更隐秘些。 方池被楚儿推着,摸黑走,他想前方绝对有什么不妙的东西等着他。 …… 于祁从房间离开之后,进了狱房的内狱。 武林盟盟主的私狱分为内狱和外狱两狱。 在外狱,囚犯受些身体上的折磨,心志坚定的江湖人未必不能承受,而且加上复原能力强,只要能活着出去,过不了一年半载,又是一条好汉。 而内狱主要是在意志上折磨囚犯。比如“毒室”,里面全是蛇虫鼠蚁之类的毒物,从南疆啊西域啊抓的不知道什么种类的狠毒家伙,全部往这里面一放,把人往里一关,那是确切的没有活路了。 很多毒物的毒液都能让人意识混乱,有些还有麻痹作用,在毒室里待着的人对自己什么时候被咬到、被咬了几口缺乏认知,等他们从神经毒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千疮百孔了,等着他们的就是一个死字。 于祁在毒室找到了“赵昀”。陆长老把他丢进了毒室,于祁并不意外。 “赵昀”上身□□,身上一道一道的鞭痕像是雨天泥地上的车辙痕迹,十分刺眼。 然而比起下半身,上半身还算好的。下半身血肉和衣服连在一起,要分开来恐怕能把全身撕下一层皮来。 除此之外,于祁还看到一条条的抓挠痕迹,还有腹部两个黑色的拳印,不用说,这些是陆长老父女直接用手弄出来的。 男人头朝下,萎靡地趴在地上,室内的毒物一层叠着一层,有的地方甚至积成一个小山包,黑压压的,看去煞是可怕。但不知为何,那些毒物都不敢近男子的身,只在径二尺左右的圆外躁动着。 男人因此稍得喘息,默默用真气护住全身,修养着。 忽然他如有所感,抬起头来,他猜的不错,面前确实站了个人,待看到那人是于祁之后,男子惊讶地道:“大人,你为何来这里?” “若陆信有我的功夫,这会儿看到地上的毒物这般畏惧,”于祁似笑非笑:“你就露馅儿了。” 男子惭愧地低下头,道:“大人教训的是,属下不该贪图舒适,做出这般不知轻重的举动,请大人责罚reads();。” “我不是怪你,”于祁目光扫过他身上的伤痕,道:“我有事要交给你做,以你现在的身体,可以胜任吗?” “属下很好。”看那全身的伤,一般人肯定说不出好,更别说很好,但“赵昀”浑然不在意,双手一挣,缚在背后的麻绳应声而断,他单膝跪地,抱拳道:“大人有何事交给属下,还请吩咐。” “去找到坤灵符,找到之后,回来拿下陆信,不得拖延,这件事交给你和仲夏一起做。” “是,大人,那就请仲冬前来代替属下……” “不必,”于祁道:“仲冬为人木讷,不善欺骗,定然骗不过陆信那个老匹夫,这里就由我亲自来对付。” 于祁话音刚落,仲秋跪倒在地,道:“大人,这万万不可,您是贵重之躯,怎可在这里忍受这种苦刑。” 没错,这里根本没有什么赵昀,赵昀乃是仲夏假扮的,而真正的赵昀,正是前任盟主于克的独子,于祁。 于祁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赵昀的脸来。他根本没有听进仲秋的话,冷着脸道:“论搜宝的能力,我远不如你;论和仲夏的默契,我更不如你。搜寻坤灵符之事多年来都是交给仲夏做的,一切自当以他的判断为准,他让我派你过去,我怎能不派你过去,你还有何异议?” 仲秋闻言微怔,于祁的命令是绝对的,他最终低头道:“是,属下遵命。” 多年前,于克在一场恶斗中救下一对兄弟,这对兄弟便是江湖闻名的“乌江双煞”,之后这两人便留在武林盟两座峰头上,听候于克的差遣,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为了表示救命之恩永不忘怀,兄弟二人找匠人雕刻了一枚“坤灵符”,赠给于克,并说可以将此符传给后代,那么他们的后代便也听从于克的后代的差遣。 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于克死前,将这枚能调动两尊煞神的符送给了陆信,而不是儿子。 于祁深知坤灵符蕴含着极大的力量,它能请动两尊煞神……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朝得不到坤灵符,就意味着他不是于克承认的继承人,就没有资格登上盟主之位,因此他无论如何也要拿到这枚符。 陆信自然知道符的宝贵,将它藏得绝顶严密,于祁多年来苦心寻找,都没把符找出来。符没找到,陆信便不能死。这也是为什么他明知陆信和他有仇,却迟迟不发落他的原因。 而就在近期,他们终于从陆信口中套出了坤灵符的一点消息,再按照以前探查过的经验,有八成把握三天内将坤灵符拿到手里。 “时间紧急,坤灵符我志在必得,你和仲夏都机灵着点。”于祁说。 “是。”仲秋答道。 于祁运功将上半身衣服灼烧尽浄,衣服的灰落在地上,那些虫子像是碰到珍馐美食一样狼吞虎咽起来。 这让人不敢想象,倘使放着一个大活人让它们咬,它们会露出怎样可怕的一面。 于祁背朝仲秋,站得笔直,道:“不要放水,一五一十地来,若被陆信看出和你的伤口有所不同,你小命不保。” 仲秋握住鞭子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坚毅地点了点头。 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鞭子的角度,打下的力道,一下一下,向大人身上打去,最终,于祁全身披上了和他一样的伤痕reads();。 包括楚儿的抓痕和陆信弄的拳印,都被还原在了于祁身上。 仲秋不敢相信有朝一日他竟然会打自己的主子,打完之后,他撂下鞭子,跪在地上,请罪道:“属下今日如此,来日听凭大人处罚。” 于祁遭受鞭打,自始至终一声不吭,鞭打结束之后还运气烘烤伤口,让它微微焦裂,看去就像一夜过去,血液凝固了的样子。 一切都很完美,溅在地上的血也已被毒物舔去了。 于祁舒了一口气,道:“我不罚你,带着坤灵符回来,我还要好好赏你,若没有,你就该死了。” 仲秋大声道:“属下遵命,属下绝对完成使命!” “好了,你去吧。”于祁说完这话,就翻身躺在地上,一如仲秋先开始的那副样子,看去凄惨而颓唐。 毒室的门无声地开启又合上,仲秋出去了。 于祁叹了口气,这时他想起在外狱的那位来,若不是因为不能让陆信发觉什么不妥,他是会想方设法地将秦羽放出去的。 给他捆上缚武绳,亦是担心什么也不做,会让陆信心中生出不满,变本加厉地折磨他。 于祁静静地躺着,光听虫群互相摩擦的声音也很无聊,他想起了过往的日子。 作为父亲唯一的接班人,父亲却对他极度忽视,一年中见过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被忽视得太厉害,以至于武林盟中竟有人不知道盟主有个儿子的。 十岁那年,他被送进建梅山庄当霍北的徒弟。当时父亲说武林盟在建梅山庄没有内应,他去当这个内应正合适。 把亲生儿子送去当内应,一般人会这样做吗?十岁就对儿子不管不问,把他交给别人管教,这明明是放任他的生死。 于祁终于清晰了解到父亲有多么不重视他,他也死心了,于是随自己的喜好改了名换了姓,摇身一变成了赵昀。 在建梅山庄的生活极为枯燥乏味,除了练功便是练功,但即使如此于祁也感到满足。毕竟他武功的事情父亲从不过问,而霍北看中他的天分,待他倒真的不错。 只是霍北为人过于偏激,为了培育少数的几个衣钵传人,做了很多狠辣的事。 后来建梅山庄出了事,于祁本该回到武林盟。 本该,如果没有听过秦羽那席话的话。 “我已决意,一人仗剑走天下,不需伙伴。” 秦羽一定不知道,因为他的一句话,给别人指明了一条新的道路。 比起回到让人生厌的家,看见那个让人生厌的爹,不如用双手开拓自己的路。 于祁毅然决然地走上了和秦羽一样的道路,就这样,江湖多了一个仗剑任侠的豪杰,而武林盟的盟主那里,多了一个十恶不赦的逆子。 于祁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江湖晃荡多年期待着什么,他期待着和秦羽有所来往,但是事实却是十年以来,两人没有一句问候。 于祁又回归了武林盟,甚至带着赵昀的壳子,坐上第三代盟主的席位。 曾经的热血沸腾全部消失了,他注定孤独地坐在武林盟最顶层的宝座上,而他所渴望的东西,依旧离他那么远。 第36章 孤狼剑侠15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陆长老开启了一扇暗门,暗门开启后,面前出现了一个崭新的房间reads();。 这是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但是方池凭借良好的夜视力还是看清楚了一点东西。 黑色的密集的足肢……房内有着数不清的虫子。其实比起视力,这时不如依赖听力,那些虫子在地面上爬动的声音在耳膜上嘈杂着,就是想不听见也不行。 方池脸顿时黑了。 这意思要把他关进去,和毒虫作伴吗? 陆长老嘿然而笑,道:“三个时辰之后,我来接秦庄主,看你是否还好好活着。” 方池心里恶寒,开始考虑一下子扑倒在警惕性较低的楚儿身上,挟制住她威胁陆长老的可能性。 “爹……”楚儿拽了拽陆长老的袖子,道:“您不是说……先让他活一阵子吗……” 陆长老不悦地看了插嘴的楚儿一眼,道:“贪生怕死的东西,你莫不是看上他了?” 方池清澄的双目对上楚儿的眼睛,楚儿脸颊一红,急急地低了头,道:“爹,你说什么?!” “……我不会立刻要了他的命,”陆长老冷笑道:“我要他醒着看自己如何痛苦。” 他从衣袖中摸出一支蜡烛,火石并火棉,还有一包粉末,放在方池被捆着的手上,道:“秦庄主,这些东西你可要好好利用,利用得好的话,前两个时辰都可以安然无恙地度过才对。” 方池想引诱陆信碰他的身体,为了阻止他立刻离开,他问道:“这包粉末里究竟是什么?” “真是多话啊,”陆信很不耐烦:“秦羽是这么多话的人么?”他露出诡异的笑容:“果然你知道害怕了?” 方池默然。 “这里面是驱虫粉,只要撒在地上,一些小毒物应该不会靠近你才对……不过,像是一些大蝎子那就不一定了。” 方池说:“你不给我松绑,我真的死在这里头怎么办?”他顿了顿:“还是说,我死了你真的觉得无所谓?” 经他一激,陆信果然恼怒,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已经是善待你了,三个时辰之后你若死了,我便把你尸体拿去喂狗!” 他言外之意似乎是方池可以挺过三个时辰,对此方池只想说……敌人高估了我。 真的会死吧,他最怕虫子了,这里面还什么种类都有,在外面看一眼都慌,更别说在里面待着。 方池诚恳地看着陆信,道:“里面有不少致命的大家伙,我没有足够的自信,能在全身被缚住的情况下对付它们,这么下去,必死无疑。” 陆长老似乎不想搭理方池,他像挥苍蝇那样挥挥手,对楚儿说:“楚儿,你去消灭几个。” 方池心想,小姑娘对付得了这种东西? 却见楚儿十分轻松地走进毒室,只片刻,方池都没有看清,她两只胳膊上各挂了一条蛇出来。 蛇从七寸被斩断,已经死了。看那三角形的头,绝对是了不得的毒物。除此之外,楚儿的手上还捏着许多蜘蛛、蝎子。 方池感谢地道:“谢谢你。” “这下你可以进去了吧?”陆信说着,将方池一推,进了房间。 方池看见地上有一个略大的东西飞速地往他腿上爬,这辈子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一瞬间实在太害怕了,他的腿像弹簧那样不受控制地一跳,跳离了那里reads();。 但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无论他站在哪里,都有毒物受吸引爬过来,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他包围得无路可退,方池往门口看了一眼,陆信微微笑着,似在看他笑话。 缚武绳捆住了身体,不能运功,能使用的,只有一双手而已。虽然是双被缚在身后的手,掌风很难打到自己想要的位置,但还是有杀伤力的。 方池立刻放出一掌,消灭了西面墙壁上一片毒虫,虫身体的烤焦声嘶嘶地响起来,在墙上站不住了,“啪”、“啪”地掉在地上。 陆信见状道:“你不是挺精神的?”他转过身去催促楚儿:“好了,我们走罢。” 临走之前又道:“你不要妄想着用掌风拍烂墙壁,离开这里,这里密道错综复杂,不是你可以走通的,如果让我发现你想逃走,那只有死路一条。” 方池黑着脸不说话。 陆长老父女离开了房间。 方池背着手把蜡烛放在地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火石火棉把它点燃,点燃蜡烛之后,房间亮堂了一些,他能确信看到那些毒物的位置了。 方池把驱虫粉绕着蜡烛撒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在蜡烛旁边坐下。 一旦有毒物进入了驱虫粉画成的圆圈里面,他就把它消灭,倒也不是很累。 陆信说的对,虫子都怕火,有蜡烛它们的动作会规矩些,而且驱虫粉对它们有作用。关键是后一个时辰,蜡烛燃没了,虫子也终于熟悉了驱虫粉的气味,到时真的是困境。 方池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刚闭上眼睛,墙壁忽然发出一声炸响,崩裂开来,幸亏方池反应快,不然会被掉下来的石块砸个正着。 蜡烛没躲过去,就这么提前阵亡了,方池不知该哭该笑,他朝身后看去,只见从墙壁背后走出一个人来,全身血肉模糊,只有一双眼睛因愤怒而亮得厉害。 这是赵昀。 方池吃了一惊,一瞬间竟不知做什么反应好。他的模样太糟糕了,比起他,自己真的好了一万倍。 这也足以看出他在这里受了多少折磨。 随着墙壁崩裂,后面房间的毒物像流水一样涌进这个房间里面,方池看得头皮发麻,看来这两个相邻的房间都是毒室,赵昀在毒室里待了一整晚? 赵昀看见他还好好的,收起了脸上的怒气,露出欢喜的神色。 “你……还好吧?” 方池有些尴尬,不好的是你吧,他垂着头说:“尚无大碍。” “……那就好。”赵昀说,笑了笑:“我刚才听见这边有些动静,就知道他们把你放进来了,有些担心,就……” 大哥你真的可以先担心担心自己……方池有些愣,同时也有些感动。 赵昀,倒真的是个不错的人。 只是可惜了,被折磨成这副样子。 方池陷入深思,他是可以全身而退的,赵昀呢?等他和陆信做好交易之后,赵昀会被处死吧?他们两个都是陆信恨到骨髓的人,跑掉了一个,陆信还可以忍忍,两个都跑了,陆信可没有那么好说话reads();。方池不能让陆信也放走赵昀。 “……你呢,你还好吧?”方池犹豫了一下,最终这样问道。 “好。”赵昀小声地说了句。 他在房间里看了两眼,看到被一群蚂蚁驮在背上的一丁点儿火棉,也看到了那根蜡烛,他把火绵拿来,用颤抖的手引着了火棉,点燃了蜡烛,然后慢慢地坐在地上。 方池也慢慢地坐回地上。 一烛如豆,两人就这么一边注视着烛光,一边静静地坐着,谁也没再说话。 方池甚至有种错觉,这不是坐在牢狱里,周围不是一群虫子,他们是坐在阳光洒遍的草坪上,是在一个清晨一起出来野餐的朋友。 不过,朋友……这个词对他而言有点奢侈。 而且,赵昀是将死之人。 想及此,方池的心情又压抑起来,他想开口说话,话到了嗓子眼,又被他咽了回去。 突然,一阵粗暴的开门声打断了室内的沉默。 来人是陆长老,他看见赵昀,眼中闪烁着阴毒的光,道:“我就说,是谁,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是赵盟主。” “您在毒室里待着,挺有精神啊,怎么,那些虫子伺候不了您?” 他走进来,看到赵昀身上似乎没有虫子的咬痕,有点不满意,道:“您真是厉害人哪,被打成这样,也有办法在那房间里安然无恙,让人佩服、佩服。” 方池为赵昀捏了一把汗,赵昀倒是很坦然,道:“只是还有一条命罢了。” “呸。”陆长老骂了一声:“你早该去死了。”他阴恻恻笑起来,道:“我的招待不够,是不是要追加一些啊?” 他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丸药,朝赵昀直直走来,道:“和寤寐伤魂散不相上下的特制□□,来,你尝尝。” 赵昀自然不会乖乖等着他喂毒,往旁边躲去,陆长老似乎早料到他如此,脚步早已走到那儿去,将赵昀牢牢按住,扳起他的下巴,让他仰着头,把丸药投进他的嘴巴,捏着他的喉咙让他咽下。 方池实在看不过,而且这是一个好时机,他等的是只存在一瞬间的稍纵即逝的机会。 陆长老左手在赵昀咽喉,右手抬着他的下巴,躬着背,身后有一个破绽,方池不动声色地靠近了,陆长老没有察觉。 “死喽……哈哈,这下你就可以去死了……不!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你!”陆长老因为恨意,精神已经有点错乱,既想着赵昀死,又想接着折磨他。 他双目浑浊,混乱地笑着,放松了全身的戒备。 方池接近了他,后心一点,就让他虚弱地躺下了。 房中的烛火只稍微暗了一下,那是身体倒下制造的风声造成的。 赵昀睁大了眼睛,他抠着自己的喉咙,想把□□从嗓子里吐出来,但是他那一瞬间有想问的事情,他想问方池做了什么。 似乎是上天要开人玩笑,那枚丸药就因为一个近乎本能的动作被他咽了下去。 这一连串的事情真正发生都只在短暂的一瞬,陆长老倒下了,只剩下方池和赵昀互相瞪着对方,眼中都有无数复杂的情绪。 第37章 孤狼剑侠16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嗐……”最终是赵昀先开口说话,他道:“秦师弟……可真厉害,方才我什么也没看清。若天下人知道你有这么一手,剑圣的位子早该是你的了。” “……”方池根本没有心情说笑,他沉痛地看着赵昀,道:“究竟是什么毒|药?” “……没有看清。”赵昀说:“只是陆信多年来一直在搜集毒|药,其中好些奇毒无比,却名不见经传。他既然说和寤寐伤魂散不相上下,那一定是剧毒无疑了。” 方池说不出话来。 就那么一瞬,一瞬间,他或许可以救下他,却没尽全力去做? “待……待会儿……”赵昀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我有什么不对劲,如果身体起了变化,回天乏术的话,秦师弟不要手下留情,我不想难看地死去,要死……也要尽可能漂亮地死。” “说什么胡话?”方池的眼神放轻柔了:“楚儿不足为惧,我们可以出去了。” “不……不要出去……”赵昀说道:“密道里都是机关暗器,你不知道……出去了,必死无疑……” 方池的目光明显动摇了,柔和和关切的颜色更重reads();。 赵昀心上涌起一股奇异的感受,明知道生命受到威胁,应该感到紧张,但他的精神却异常亢奋起来。 方池会心疼他?在生死关头,若能得他真情相待,那这毒中的也不冤。 他压抑着心头的鼓动,一字一句,缓慢地道:“你乖乖地等人来……会有人来救你的……我很累……” “不,别睡。”方池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想伸手摇摇他,但是分不出手来。 “不是的,我先躺一会儿……” 凝重的空气里,赵昀的喘气声越来越大,心跳声越来越快,快到旁观的人可以听到的地步,他的脸升起红晕,额头冒了汗。 撑了不过一刻钟,他就“嘭”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方池跪在他身边,他很想检查他的情况,但他却连伸出手也做不到。缚武绳缚着他,他只能静静地看着。 赵昀已经闭上了眼睛,脸和身体因痛苦紧绷起来,而伤口受到身体紧绷的影响,开裂了,血流得到处都是。 方池看了触目惊心,转过身来,手和赵昀的手掌相贴,送去真气,护住赵昀周身大穴,试图帮他疗伤,但是收效甚微,反而使他身上的热度更高。 终于,方池放弃了,仅仅是在旁看着他,听着他的呼吸声。 赵昀的呼吸声越来越缓慢,越来越弱,让人感觉他的生命随时可能走到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虫子躁动起来,开始向赵昀的身体靠近,好像他是已经到手的食物。 方池感觉心口压着一块大石,沉闷得他透不过起来,他忽然愤怒地站起来,对着地面就是一番狂轰乱炸,毒室里的虫子被炸得飞起,但是却一点也不能消除方池心里的紧张。 难道要看着他死去吗? 方池看到一只蝎子朝脚边爬来,他忽然灵机一动。 系统似乎读出了他的想法,有些惊讶:“你想做什么?” 方池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把手贴在了蝎子前面。 “蝎毒很可怕的,你死了我可帮不了你,知道吗?”系统警告道。 方池摇摇头:“如果真想帮我的话,现在就安静一点。” 蝎子的动作难以分辨,毕竟方池的眼睛不长在后面,这种情况下想让蝎子帮他把缚武绳的绳子剪开,可谓天方夜谭。 只能凭借惊人的直觉,在蝎子瞄准他的手的时候,微妙地移动双手,让钳子落在绳结上。 方池先是失败,被狠狠蜇了一下,咬牙硬撑,渐渐的成功了,缚武绳越来越松,而他的双手也红肿起来,有的地方甚至是紫的。 当绳子被解开的时候,方池的手比原来肿大了一倍。他用真气将毒素全封在手上,因此手的模样有些奇怪。 方池把赵昀从地上抱起来,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也痛得他差点跪在地上。 脆弱的双手本来已经承受不了一点重量,但他坚持着,往毒室外面走去reads();。 “小心机关暗器。”系统说道。 方池问:“你有没有办法帮我安全走出去?” 从内狱到外狱短短的路程里,埋着无数的机关暗箭,不知道的人,随便走一步,就要倒在血泊中。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等等。” 因为陆信是危险人物,系统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因此陆信从外狱移动到内狱的轨迹,被它记录了下来,现在只要查找出这份资料,让方池走着相同的路出去,就能顺利避开所有机关。 方池从内狱走回了外狱,走过通道,施展轻功飞上洞口,从阁楼的顶层蹦了出来。 武林盟此时已经乱成一锅粥,据说在宴会上,连盟主和其他盟中人士全部被魔曲暗算了,倒在厅上,只有秦羽一人安然无恙,然而不知下落。 到底是秦羽真的夺走了琴心录,害尽所有人,还是他也是被陷害的,现在真是生死不明。众说纷纭。 因此阁楼戒严,到处都有守卫把守,不让人随意出入。 方池从密道里蹦出来,走了没两步路,就和执勤的守卫迎面撞上,守卫大惊,摆出动手的架势。 方池道:“这是你家赵盟主,如今身中剧毒,你还不找人来看看,晚了就救不了他了。” 那守卫将信将疑,将方池引荐到盟中长老的地方,这些人和陆信是同样的地位,有些还在宴会上刁难过方池。 看到他怀中是何人,长老们大惊,道:“秦羽,你速速说出实话!你将赵昀怎么了?!” 方池看他们都一副戒备的模样,冷哼了一声,道:“在我解释之前,先把医生请来,他快咽气了。” 听到他这么说,长老们也知道轻重,立刻请来医术高明的人。 下人从方池怀里接过赵昀,把他放到床上。 方池还待看看赵昀情形,长老们就转头睨着他:“你快说,你究竟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就看你信不信了。”方池看武林盟的人不大友善,也不想久待了。 而且手上的毒不能拖延。 他最终往赵昀的方向瞄了一眼,就驾起轻功飞走,道:“倘若你们不是有眼无珠,便知道我秦羽行得正,坐得直,不做腌臜事,天下人迟早还我一个清白。” 长老等人想拦他,但方池轻功独步天下,不是他们可以拦得住的,他终是飞出了武林盟。 方池飞到武周山下的市镇上,找了个郎中,看他的手伤。 这是个不错的郎中,对着蝎毒连眼皮子也没眨一下,似乎已经见惯这样的伤势了,他很快给方池上药包扎,嘱咐方池多休息,一段时间内不要使用双手。 方池在市镇里住了几晚,听到了武林盟那边的消息,好像是于祁出面,镇压了盟主长老在宴会上集体昏迷的事,不许任何人危言耸听,然后抓出陆信,说他早有反心,暗中坑害赵昀,琴心录也在他手中。他说会严加惩治陆信,以平息众怒,在不久之后,会把结果公之于众。就这样,武林盟的乱子平息下来了。 看到于祁站出来,方池心中燃起了不少怒火。 这人本来暗中扶持陆信,看他不行了,果然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reads();。 想到那一夜之仇,尤其是浣尘还在他的手上,方池觉得一定要再入武林盟,和他做个了断。 方池打算夜里悄悄潜入武林盟,但他没有穿夜行衣,仍是一身白衣,飞进了武林盟。 月光映照着他的身影,矫健极了也优美极了,有个人很快发现了他,和他一同迅速掠过武林盟的上空。 方池明白过来,这个人一早等着他,因此他也不遮遮掩掩,在一栋高楼的瓦顶上立着,问:“你是谁?” “秦庄主,”那人恭敬地拱了拱手,道:“我是季字辈第三人,名叫季秋,师兄仲秋跟我说,若看到你来了,便跟着你。” “跟着我,”方池凉凉地向他看去:“做什么?” “并无恶意,”季秋说:“请秦庄主到净水山庄做客。” 方池纳闷儿:“你是赵昀的手下?” “并不,我是第一代盟主于祁的手下,仲秋师兄说,如果你肯去见赵盟主一面,便将浣尘宝剑拱手归还。” “这是威胁?”方池问。 “这是请求,”季秋眼神恳切:“秦庄主想知道赵盟主的情况吗?” 方池目光望向别处,道:“你说他如何?” “赵盟主中的是一种无解的奇毒,您送他回来的第二日早晨,他就醒来了,众长老本来大喜,但赵盟主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季秋顿了顿,脸色有些难看,道:“我说不出来,他说要阿娘喂饭,他心智骤降,就像几岁的孩童那般,而且一旦有人跟他大声说话,或者问他什么,他就大哭大闹,说些‘我错了’、‘不要打我’之类的话。” 方池接不上话来。 季秋又道:“虽然这事还没有传进江湖人耳里,但是我们已经从楚儿姑娘嘴里听到了一些内情,陆信找你和赵盟主报仇,想必他是故意夺去了赵盟主的智力,让他成天张口闭口说着‘我有错’,借此达到侮辱他的目的吧。” “……浣尘呢?”方池问道。 “浣尘就在净水山庄,还请秦庄主前去取回。”季秋有礼地道。 “你带路吧,我想去看看他……”方池最终说道。 智力骤降,口中说着孩童才说的痴话?方池觉得难以置信,他捡回了一条命,结果却是这样不死不活吗。 “好,多谢秦庄主。”说着,季秋在前面带起路来。 净水山庄在武林盟的后山,是个幽静的所在,远离世俗,隔绝尘嚣,也正因此,才有“山庄”之称。 方池和季秋站在山庄外面,看到庄子的景象,方池吃了一惊。 只见庄外每隔几步,就立着一根竿子,竿子顶上立着一个灯笼,是兔子形状的灯笼,十分可爱,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大人应该喜欢的。 季秋随着方池的目光望去,看着那些兔子灯笼,道:“这是赵盟主要求做的。那天,一个对赵盟主有敌意的长老来探望他,手里拿着市井上卖的那种糖偶,糖偶的形状是个兔子,那长老说‘赵盟主我请你吃糖’,赵盟主一点没有感觉到那人的敌意,天真地接下了糖偶,吃得一干二净,还对下人说‘我喜欢兔子,庄里的灯笼为什么不是兔子形状的’,听他这么说,净水山庄的灯笼便全部改成了这副样子。” “胡闹,”方池甩了甩袖子:“他无知,你们也跟着瞎起劲儿么?” 季秋很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道:“秦庄主,如果不这样做,赵盟主闹得很厉害,给庄子换灯笼之前,他拽着小丫鬟的袖子喊了几百声‘我错了’,虽然说着自己错了,但是却在请求别人,他这样……怕是不行了reads();。” 方池不说话了,他一个跃步,跃到庄子的墙垣上,望着庄子里的情形。 窗户没有关,远远的,他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在房间里跑来跑去,那袭黑衣那么熟悉,夜明珠也在腰间发出耀眼的光,确是赵昀不错。 方池看见他跑来跑去,追逐着一个绣球,绣球是丫鬟赶制出来的,不是很圆润,看去很丑陋,五颜六色的丝线看着也很凌乱,但是他玩得很开心,不知疲倦。 方池看到这副情形,心里是凉的,他从墙上踢下了一个兔子灯笼,灯笼坠到墙下,灯熄了,兔子的头和身体也分离了。 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悲哀,对季秋道:“我不必看他了,还看什么呢。” 季秋一愣:“秦庄主,这样真的好吗?您和赵盟主曾为同门师兄弟,而且仲秋师兄说你们私交不错。” “说了不必就是不必,”方池因受忤逆双颊微红,道:“浣尘交出来。” “这……”季秋脸上犹豫。 “要我硬取?你确定你打得过我?”方池不耐烦地道。 季秋终于妥协,道:“好的,我知道了,如果秦庄主实在不想见赵盟主的话。” 季秋走进庄门,到里面去取浣尘,方池则在墙上站着,风吹得衣服猎猎作响,方池感到那些涂上粉色的兔子很刺眼,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一个一个踢着,将兔子灯笼踢倒在地。 净水山庄里有个大荷塘,现在荷花没开,显得水面静极了也冷冽极了。 方池绕着墙垣走,将灯笼全部踢落水里,在他正忙的时候,从庄里忽然传出一声响亮的喊叫。 “啊——” 成年人的声音,却带着青涩和稚气,方池心想,智力低了,声音难道也跟着变? 赵昀看到方池在踢灯笼,从庄里跑了出来,看向方池的方向,双手大幅度挥舞着,看他意思,好像在谴责方池弄烂了他的东西。 方池觉得可笑,继续踢灯笼下水,并不看他。 “为什么?!”赵昀的声音好像很生气,他像个小孩一样叉着腰,道:“它们那么漂亮,为什么要欺负它们?” 方池皮笑肉不笑,朝他看去,道:“你这么喜欢啊?那送你一盏好了。” 说着,踢出一个灯笼,朝赵昀的额头飞去,正正击中他的额头,他像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一样,一下子身子就歪斜了,竟被区区一盏灯笼撞得前仰后翻,最后还趴在地上,模样滑稽。 方池看着他愣了半晌,最终摇摇头,他将最后两个灯笼踢进水里,然后便想离开这里。 赵昀从地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说着:“送我?”他看看地上碎成两瓣的灯笼,道:“对不起,你送的礼物被我摔坏了。” 方池淡淡地看着他。 兔子灯笼全在水面上,还有几盏尚未熄灭,看去亮晶晶的,映在水上的倒影也很好看reads();。 “那我也送你一个礼物!” 赵昀忽然说道,转身跳进了水塘里。 方池愣住了,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赵昀在水中扑腾着水花,往水塘中心的灯笼游去。他动作越来越僵滞,看去实在不像是善于游泳的样子。 方池只是看着,看他在水里扑腾,虽然缓慢,但是确实离灯笼越来越近,又有几盏灯笼熄灭了光芒,最后只剩一盏了,赵昀就坚定地朝那最后一盏灯笼探出了手。 方池看到他把灯笼收进了怀里,但是不知是不是得意忘形的缘故,他完全忘记了划水,这使得他整个人猛地往下沉去。 赵昀露出吃惊的表情,嘴里哇哇叫着,挣扎起来,但是这不能阻止他的身体下沉。紧接着他的肩膀、下巴沉进了水里,但他却把灯笼举得高高的,举过了头顶。 在他头已经沉到水面以下的时候,灯笼还亮着光,他笔直的伸出水面的双手像在保护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这让方池感到十分不解。 方池终于看够他滑稽的表演了,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移动到了赵昀的身边,拽着他的手腕,将他拉出了水塘,空中溅出一道长长的水线,方池将他安然放到地面。 方池身上滴水不沾,而赵昀恰恰相反,从头发丝儿到脚尖湿了个遍。 赵昀举起灯笼,方池冷眼瞧着他,看他想干什么,只见他把灯笼递到他的面前,说:“我把这盏灯笼送给你做礼物。” 方池先是不解,后来才明白,原来他突然跳进水里是为了这个。 单纯的以为他在发疯,但实际上他却比想象中来得有条理。 来而不往非礼也,送他礼物是吗。方池轻轻地哼了一声,瞧着他。 “你是第二个送我礼物的人,大胡子是第一个,不过大胡子好凶,你是第二个,但你人很好。”赵昀说。 “你住下来吧,我想和你住在一起。”他又接着道。 说什么疯话,方池暗想着,拂了拂衣袖,他看到季秋走出来,便从他手里接过浣尘,转身朝外走去。 “季秋,你把他留下来陪我。”赵昀在后面说道。 “不行的,少爷……” 得,称呼还成了少爷了,方池走得愈发决绝。 “我错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哭声,方池还没回身,身后的衣服便被人拽住,他转过头来,只见赵昀牵着他的衣角,泪光闪闪地看着他。 “我错了,我错了。”赵昀摇着他的衣摆,眼中湿濡的光像条可怜的小狗。 遇到自己不想看到的情形,就哭,说自己错了,这就是小孩的特权? 方池甩了甩衣服,赵昀像牛皮糖一样紧紧黏着,高高低低一连说了十来声“我错了”。 季秋在一边说:“秦庄主你就留下吧,陪他一天也是好的。” 方池看着手里的灯笼,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目光有时深沉有时清浅,最后叹了口气。 第38章 孤狼剑侠17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我错了,你不要走!我错了!……” 当方池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想走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赵昀哭丧一般的喊叫。 季秋曾说过他为了要兔子灯笼对着小丫鬟喊了几百句我错了,原本方池嗤之以鼻,但是现在他不得不相信了。 因为赵昀现在喊的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声。 “你错了?你知道你错在哪里?”方池逼近赵昀,用危险的目光看着他。 赵昀被唬得后退了一步,但仍旧拽着他的衣角,道:“错在……我……我不够可爱,你不想跟我玩。” 看他说得委屈不已,方池简直想笑,他咳嗽了一声,道:“原来你知道你不够可爱?你知道我喜欢可爱的小朋友?” “嗯、嗯。”赵昀点头如捣蒜。 “那你努力一下,不变成画上那副样子,就不够可爱,我就走了。”方池指着房间里一幅美人像道。 美人粉面鹅腮,颔首低眉,模样风流,饶是智慧不足的赵昀,也知道自己的模样和画里的美人相差甚远,他委屈地揉了揉眼睛,说:“不……不可能啊。” 方池盯着他说:“你这么无用,这也不能那也不能,成天只会说‘我错了’、‘我错了’,有谁愿意陪你玩?我有事情要做,不想陪你胡混,你赶快让开吧。” 赵昀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他每句话,但是听到之后脸还是变得煞白,眼眶湿润reads();。 方池又说:“你看看你,和我一样大了,还成天要人陪你玩,你当我和你一样傻,成天没事干吗?” 赵昀闻言,嚎得震天响,悲痛欲绝地转身跑开了。 季秋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方池,方池摸了摸鼻尖,挑了挑眉。 他想着要不要趁此机会走人,待走到庄门口,却看见赵昀环着双膝坐在一把凳子上,背影看去怪可怜见的。 方池不知说他聪明还是说他傻,聪明的是,他虽然看上去和他闹别扭,不想见他,但是却知道堵着门不让他走;但是也够傻,若方池真的想走,岂是他堵在庄口就拦得了的。 但是将他的依赖看在眼里,方池倒真的无法狠下心来离开。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方池已在净水山庄住了半个月。 赵昀心智确实不成熟,但是很多生活习惯并没有消退,虽然情绪有些冲动易变,还会忽然提出很幼稚的要求,但是倒是不用手把手教他如何过日子。 有一天傍晚,赵昀坐在房间外走廊上发呆,方池从他身边经过时,忽然被他拽住了袖子。 方池带着薄怒看着他,问:“又做什么。” 他最怕赵昀又说出什么不经脑子的话来,而且是不按照他的意思来,他就耍赖的那种,那就有的受了。 未料赵昀十分安静,说:“我想阿娘了。” 赵昀在他面前多次说起过母亲,但从来没听他提起过父亲。在方池心里,他的母亲是温柔可亲的,而父亲估计待他不大好吧。 方池说:“想就想呗,她就在你的心里。” 赵昀听不懂他的话,抽了抽鼻子,带着辛酸和苦楚看着方池,道:“你骗我,她在土里。” 方池静静地看着他。 赵昀继续说:“她在土里,我亲眼看到的,她被别人送进土里,就再也出不来了。” 方池说:“这有什么好伤心的,你以后会去陪她的,等你进了土里,就能和她见上面了。” 方池毫无表情地说着残忍的话,赵昀似乎不大懂,眨着眼睛:“真的吗?” “真的。”方池说,想揭过这个话题。 没想到赵昀猛的扑进他的怀里,他明明身材和他差不多,这一扑让方池连退两步才站稳。 “你身上,有和阿娘一样的味道。” 听到他的话,方池忍不住皱起眉头,他狠狠地敲了赵昀脑门儿两下,道:“你再胡说,当心我敲烂你的脑壳。” “我没胡说,你像我阿娘,我晚上想抱着你一起睡觉。”赵昀目光清澈又闪亮地看着他。 方池:“……滚。” 他一把推开赵昀,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方池第二天醒来,吃过早饭之后,在院子里练了会儿武――日子过得有些无聊,逼他不得不重新拾起旧日的习惯。练完武后,去澡房沐浴。下午和季秋说了半天闲话,晚上到了。 这天没怎么看到赵昀的身影,方池只记得他在跟季秋说闲话的时候,赵昀站在不远处的柱子旁边,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的方向reads();。 就这样平静地度过了一天,晚上方池回到房里,只见……他的床被砸碎了,木头架子零散得到处都是。 方池搞不清楚状况,往房外走去,就见季秋从另一个方向走来,脸上也有些迷茫。 方池说:“床被砸了,怎么回事?” 季秋说他的也是。 两人沿路推开了几间客室,只见所有房间的床都被砸得粉碎。 方池二话不说,转身走进赵昀的房里,便见他正背对着门口,呆呆站着。 方池问:“是你做的吗?” 赵昀并没转过头来,说:“庄子里所有的床都没了,这样你就必须和我住一个房间了。” “幼稚,”方池道:“你这样做,是逼我走。” 方池往外走去,赵昀从后拽住他的手,说:“你不要走。” 方池甩开他的手,说:“你这么任性,没人受得了。” 赵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从后抱住他的双腿,说:“不,不要走。” 方池转头看他。 “我错了。”赵昀说。 “你知错?”方池睨着他。 “我睡地上,你睡床上,你不要走,就住在这里。”赵昀用期许的目光看着他。 方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赵昀的眼神还是那样,一点也不动摇,方池不知为何,叹了口气。 在赵昀房间度过的第一晚,相安无事,方池在床上睡得有些不踏实,而赵昀则在地上一夜好眠。 后来离夏天越来越近,赵昀却因在地上睡觉着了凉,方池开始注意他晚上的睡姿,半夜起来察看他是否盖上了一层薄毯。 一晚,方池起来,看到赵昀弓着身体睡,毯子被推到一边,后腰部分露了出来。 方池从床上走下,把毯子盖回他的身上,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他裸|露的那部分肌肤上。 皎洁的皮肤,方池有一瞬间竟看得挪不开眼,只听说过女子“皓腕凝霜雪”,却没见过男人白皙的肤色看去像月光那样皎洁。 方池甚至出手摸了一把,待他收回手时,他自己都愣住了。 他大概是魔怔了吧?看着同性的身体发呆,摸了之后竟然还感觉不错。 想及此,方池的脸色不大好了,他郁闷地倒回床上,半晌无眠,最终劝自己不要多想。 欣赏同性的身体不是什么大事,不要自己把自己吓死了,况且,像赵昀这种智商掉了线的人,他顶多把他当成弟弟照顾,怎么可能对他产生*? 盛夏的时候,有一天晚上赵昀挤到了他的床上,方池第二天一早看到两人从同一张床上睡醒的时候,严肃地警告赵昀:“不准你再这样做。” 赵昀说:“这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没注意到,如果我在你醒来之前躺回地上,你就没话说了吧?” “去你的没话说,”方池举起床上的枕头,往赵昀身上砸去:“再敢这样,我扒了你的皮reads();!” 赵昀似是被唬住了,嗫嚅着想说什么,最终又没说出来。 方池有一天在床上躺着,做了一个春梦。 做春梦这种事不常有,但是不是说不会有。 方池没有看清对方的一切,只知道是一团模糊的活物,两人在床上滚得火热,一来一往,十分契合。等方池醒来的时候,全身的热度还没退去,性|器|勃|起着,方池有些愣,朝床下看去,赵昀还在睡觉,背部又不老实地露出一片皮肤。 方池从床上走下,到了厕间,对着一团绒布释放了一回,然后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房里。 他想自己大概是憋久了?毕竟穿越各地,也算居无定所,单纯从年份算,他单身单得也太久了。 自那一晚后,方池开始频繁地做梦,每一次醒来,方池感到既心慌,又空虚,他总是下意识地看向地下,而赵昀就安静地躺在那里。 为了证明不是自己多心,方池叫系统特意关注赵昀,赵昀对他没有恶意,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攻击行为,所以是安全人物,系统一般不会关注,但是方池可以独断地要求系统监视他一整晚。 监视的结果是赵昀什么也没做,而方池在床上再一次做了春梦。 这次的梦很清晰而真实。让方池震惊的是,这一次他看清了,对象是个男人,他被撩拨得呻|吟不已,对方也是,两人互相在对方身上摸索着,也进行到了最后一步,但是那部分略过了,方池不知道占据主动的是对方还是自己,只知道最后他们心满意足,同时累倒在了床上。 方池不敢相信。 也许第一次就知道对象可能不是个女人,但是他就凭那点自我糊弄,一路过来了。 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性向,这是第一次发生了动摇。 对梦中的事竟然没有感到恶心,没有喘不过气,反而享受到了。即使是醒来,身体还是一圈圈的发麻,方池感到不可思议,这是前所未有的感受。 如果变成喜欢男人的话,一定有诱因,方池苦笑了下,而且他知道诱因,不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过于介意赵昀的缘故,梦中的人反倒和他有几分相像。 尤其那寸曾落在手心的皮肤,梦中的人,有着和赵昀一样皎洁的皮肤,在黑暗里不断地摸着,像是会发光一样,怎么摸也不会厌倦。 方池闭上眼睛,再睁眼,觉得自己的状况,需要去找个女人试试,试试就知道结果了。 但是……如果结果是是呢?想及此,方池有些胆怯,打起了退堂鼓。 最近几晚,方池都不大想睡着,怕又做那个梦,但是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不自觉就酣沉了下去。 昏沉模糊的触感在某一刻变得鲜明起来,方池知道又做梦了。 【……】 汗水的味道混合着清爽的芬芳,这是澡豆的清香,方池用鼻子使劲嗅了嗅,*后特有的味道也在空中飘散着,除此之外,还有一股让人血脉贲张的香气。 像是龙涎,却比龙涎柔和,像是草香,却有一股特殊的醉人味道。 方池持续地嗅着这股香气,觉得意识又轻飘飘起来,他陶醉地陷入了深眠。 第39章 孤狼剑侠18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方池醒来之后,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 现在就算是美若天仙的妹子也救不了他,因为他竟然和一个男人做出感觉来了。 回想梦中情形,直让人脸红心跳,方池往旁边瞄了一眼,赵昀不在。 方池松了一口气,然后不受控制地将手伸到下身发热的部位。 本想随便抚弄两下,草草了事,但没想到它越碰越精神,最终方池看着自己翘起的家伙有些无语了。 用手摸了两下,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本以为触手会是一片黏腻,没想到异常干净,方池愕然,春梦了无痕但可不是这种了无痕啊,玩得那么大,怎么可能没在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方池有些懵,这可和前几回情况不同。 他坐起身来,掀开被子查看床单上是否有污迹,一抬臀,一股酸胀的感觉自那处蹿上大脑皮层。 方池的动作一下僵了下来,昨晚确实和前几晚不一样,更真实也更有内容,难道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用自己的手自渎吗? 最近对做春梦还是和男人做的事情已经很想不通了,方池不敢相信自己是那么天然的一个小受,竟然会主动玩弄自己的后面,像是欠操似的reads();。 又羞又愤的情绪涌上心头,方池下身一下没精神了,他阴沉着脸起床,一天见谁都没好气。 晚上,方池躺在床上,在空气里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 就像是昨晚记忆消失之前闻到的那股味道,那股融合着淡雅和迷醉两种风格的香味。 不,也许不是像,也许就是。 方池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各处嗅嗅,没在哪里看到香粉盒子或是熏香,但那股微弱的香味仍然萦绕在鼻尖,告诉他他没有闻错。 方池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明明很浅淡的味道有这么深的印象,而且像犬支一样嗅得分明,他在房间里走着,检查遍了所有物体,都没有找到香气的来源。 方池放弃了,躺在床上睡觉,一夜好眠,并没有像昨晚一样深陷欲海。 第二天醒来,他先去澡房沐浴,回来的时候看到丫鬟在搬房间里的东西。 丫鬟看到他的时候,目光有点躲闪,问她在做什么,她说没做什么。 方池心头疑云更重,把她拦下,拿下他手里的东西,看究竟是什么。 那是香炉底下的灰盘,最近方池并没看到屋子里燃什么香,这或许是以前剩下的香灰。 方池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下意识的低头,嗅了嗅灰盘,他闻到了和那香味类似的味道。 房中烧的许是沉香,沉香灰的颜色是灰中带点深棕,而现在灰盘里的灰带点灰绿色。 方池瞳力好,几乎一眼就看出这是两种不同的灰掺和起来的。 当他对着灰盘仔细思索的时候,赵昀从门外走了进来,而丫鬟膝盖一软忽然跪到了地上。 赵昀有些愤怒地看着侍女:“……还不把香灰拿去倒掉?” 方池吃了一惊,看了看他,又看看丫鬟,皱起了眉:“这些灰好端端的也放了那么久了,怎么碍着你了?” “我闻久了感觉鼻子不通气……”赵昀瘪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对丫鬟则又发少爷脾气:“还不快去!” 方池转身朝屋外走去。 赵昀撂下丫鬟,从后面跟上他的步伐,放软了嗓音,说:“请你去吃早饭嘛,好不好。” 方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赵昀脸一红,往后退了一步,说:“干嘛瞪我。” 方池盯着他看很久也没有看出什么来,最终他什么话也没说,和赵昀一起出了门。 早饭后,方池对香的事耿耿于怀,而赵昀则一个劲儿催促他陪他玩,方池甩开他的手,回到了房里。 这次他把在地上的东西都搬起来了,凡是能检查的角落一个也不放过,地毯式搜寻整个房间。 他本以为能在哪个地方看到点过香的痕迹,但是却没有,什么也没找到。 房间里越干净方池的疑心更重,他忽然灵机一动,问系统:“你监视赵昀的那天晚上,他真的在地上一动不动?” 系统说:“他的确是一动不动。” 系统看方池陷入烦恼,也替他回想,试探着说:“但是你们的房间却有人来过reads();。” “是谁?”方池一惊。 “是侍女,夏夜漫漫,蚊虫扰人,每夜都有侍女在地上燃着特制艾香去除蚊虫,你每天早上也看到地上有一摊草的,不对吗?” “是艾香?”方池疑惑地道:“不,并不像。” 方池蹲到床脚,看着地上因为炙艾留下的黑色焦痕,连连摇头:“绝不是这股气味。” 方池的目光猛的跑到床脚上,丫鬟蹲在这里烧艾,离床头很近…… 方池忽然想起早上丫鬟慌慌张张的样子,心里陡然一激灵,敲了敲床脚。 床脚发出空洞的声音,方池发现它是空心的,他一手将它拧下,从上至下剖开,分为两半,只见里面沾着一层薄薄的灰,这味道正是那股香气。 方池先是愕然,再接着是狂怒,他冲出房间,走出院子外面,下人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方池运起轻功,向净水山庄外飞去。 赵昀扑出来拦他,但方池转瞬就飞到了杨树梢头,他用叶片做成飞刀,毫不留情地朝赵昀划去。 赵昀并未躲闪,显出一副智力降低所以不记得自己会武功的样子,他肩头中了一记飞刀,脆弱地倒在地上。 即使如此,他还是艰难地仰着头问方池:“你去做什么?” 方池甚至没有看他一眼,自然不会回答他,他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若你敢骗我,我必杀你泄恨。” 赵昀没声了,方池没看他,便也不知道他最后作何表情。 方池手里拿着断开的床柱,飞到外面去找人验看,看那灰究竟是什么东西。 问过十个人,九个人都说不知道,而这些人还都是江湖有名的博学多闻之士。 最后问的那个人是个对邪门左道的东西很在行的人,他看了方池拿给他的香灰之后,禁不住笑了起来,说―― “极品香,名为‘留仙’,它的功用,说来简单,却能让上至七八十岁下至七八岁的人个个中招,这便是‘催情致幻’四字。青楼里的头牌出道,往往用上一指甲盖的留仙,这能让客人得到极致的享受,而这头牌日后也必出落得风流妩媚,据说这都是留仙的功劳。” 老人顿了顿,又说:“老朽行走江湖五十余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用量的留仙,你看这剖面里面,足足有几重蝶翼厚的香灰,留仙必是彻夜燃烧,又少说烧了半月,才能积累如此厚的香灰吧。” 方池双眸骤然冷若寒冰,那人方才还在侃侃而谈,这下有如一个哑巴般支吾起来。 “你说这种香用来调|教雏妓,我问你,”方池目光暗了暗:“他对男倌是否也有作用?” “……大人您在想些什么呢?”那人听到方池的质问,先是愣了一下,再然后就嘿嘿地笑开了,说:“留仙的确能让人发情,但是喜欢娇娃的转头就喜欢男人了,你说可能吗?调|教男倌自然有其他的香物,留仙并非上选啊……” 他话未说完,方池就飞身而起,又向武林盟方向飞去。 系统问:“你想去做什么?” “此仇不报,难泄我心头之恨!……” 第40章 孤狼剑侠19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方池再次回到净水山庄的时候,山庄的面貌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庄门紧闭,当方池跃进庄子之后,看到院内野草丛生,四处生长,越过了石子路。那荷塘本来只有家养的鸳鸯在里面游动,现在却有两只野鸭在里面凫水。这一切无不诉说着这里已经不再住人的事实。 不再住人,但是不说明没人。 方池在系统的提醒下,知道庄子里面潜伏着数以百计的对他有敌意的人,这些人毫无疑问是赵昀的手下,正对他虎视眈眈。 方池看赵昀请来援手,冷笑两声,大声喊道:“那厮在何处,说出来,饶你们不死……若不说,休怪我手下无情。” 庄内传来回音:“庄主就在后院,他说,有话好好说,不要造次,武林盟不是外人可以随意来去、肆意非为的场所,哪怕你秦羽也不可以reads();。” 这人说话说得正气凛然,好像无礼的是方池,是方池和他家庄主反目成仇。方池连连冷笑,他怎么会知道他家庄主究竟做出了什么事? “那厮出事了,便躲在走狗的背后么?”方池恨声骂道。 “走狗”两字显然激怒了潜伏的人马,他们中立刻有三个沉不住气的蹦出来,齐声说:“苍山三兄弟,请赐教。” 方池见他们现身,二话不说,带剑逼上去,三兄弟似乎对自己很有自信,不躲。 然而,他们甚至连最得意的合璧剑法都没使出,甚至没有看清方池的动作,便倒下了。 苍山三兄弟倒下之后,浣尘在剑鞘中发出一声轻鸣,暗中观察的人无不吃惊,他们甚至不知道剑刚才是否出鞘了。 方池身姿出神入化,在他眼里,那三人虽然动了,却无异于静止不动,他比他们快太多了。 放倒了三兄弟之后,庄中多数高手不敢轻举妄动,他们还记得庄主的吩咐是不得无礼,因此不再有人站出来。 方池静静站着,感觉怒火时刻都在爆发的边缘,他的剑气本来如水如冰,但是当心头燃着熊熊怒火的时候,他的剑气便不受控制了。 “出来吧,不要躲躲藏藏了。”他强压怒气道。 他在喊谁,那个人很明白。 话音刚落,宽敞的大屋的屋顶便站了一个人影。 他似乎笑了一下,但没人看得清那般虚幻的笑容,他说:“今日庄中埋伏着百余名高手,秦庄主能突破重围吗?何不早早离去,我们找个机会,再坐下谈谈。” 方池怒容更盛,死拧着眉头,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对方起码对自己做下的事有点惭愧的,但他好像并没有反省,反而说些粉饰的话给手下听? 此人竟如此无耻? 方池燃火的双眸能将赵昀身上烧出个洞来,赵昀如有实感,忽然向他看去,在他耳边传音,说:“下一回,要把你迷得七荤八素,连自己姓什么都记不清那种程度,然后永远也不可能从我身边逃开。” 待听清了他说的什么,方池浑身一震。 “你找死!”方池拔出浣尘,剑鞘落在脚边,他将剑鞘一踢,怒道:“你敢!” “我发现你好像讨厌断袖,想必你不会承认,但是实际上我们两个在床上挺合拍的,在迷药的作用下,你既然没有拒绝我,总有一天,你会变得能接受我的。”赵昀继续道。 “……不会有那么一天了,因为不久你就要死了。”方池浑身爆发出极强战意,手中浣尘流转出阵阵冷光。 “是吗?”赵昀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这是你第二次对我说,要我死,你知道我是谁吗?” 方池震惊,第二次?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你说拿到浣尘之日便是我的死期,然而是我亲手将浣尘送还给你,现在你就要用这把平生珍之重之的宝剑取我性命么?”赵昀这次没有给方池一个人传音,而是对众人说道。 他口气悠然,一点看不出紧张的样子,只有眼中流露出些许落魄。 庄中埋伏的高手听到赵昀的话,对方池破口大骂,道:“你自己不知道把剑丢在了哪里,是庄主好心送还给你,你竟然恩将仇报,你敢与武林盟赵昀为敌,便是与整个武林盟为敌,秦羽,上天不会纵容你为所欲为的reads();!” 赵昀看煽动了自己同伙,露出得逞的笑。 方池不知道他用意何在,不过他顺利回想起跟谁说过要取他性命。 “总有一天,我会来讨回这把剑的,我来的那天,便是你的死期,你记住了。” 他曾对于祁说过。 在方池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的时候,赵昀将两指放在唇畔,轻嘘一声,道:“你知道了?但不要说给别人听,因为天下间知道此事的人实在凑不够一只手啊。” “说出去,会闹出大事情的。”赵昀挑眉,得意地道。 方池心中一寒,于祁竟然是赵昀,两人竟然是一个人,他到底从哪里开始便是演戏,便在欺骗他了?亏他还为他忧虑,为他受伤……但方池也很不解,他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秘密,为何他在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 “现在你已触犯众怒,”赵昀忽然撇过头去,望向庄子深处,扬声道:“我好言相劝,你偏不听,我座下百余名高手都在,你要硬闯,只有死路一条。但我赵昀不是以多欺少之人,既然你定要找我算账,我们便按江湖老规矩来,相约一战,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他才说完,便有手下争辩道:“庄主!你不要理会这人,自有天道公理与他争辩,你何必搭上自己?” “你这话,是说我必败无疑,是说净水山庄的赵昀,论武艺比不上他秦羽吗?”赵昀放重了语气道。 那名手下一噎,不再说话了。 “你要了断,我便给你一个了断,你可满意?”赵昀转眸,看向方池。 他说这话自然是带着深意的,这话旁人都听不懂,只有方池一个人听得懂。 方池不说话。 “十日后,武周山紫荆峰顶,我等着你。” 说完,赵昀便提剑掉头走了。 庄中高手也退去,方池一个人站在荒芜的庭院中,怔了一会儿,飞身离开。 系统说:“你猜他是何意?” “我不想猜。”方池说。 “你们一个是名庄主人,一个是武林盟的代盟主,若是毫无理由的打起来,被指责的一定是惹事的那方,但是现在正式立下战约,那么日后无论谁生谁死,死者的亲人都不必追究,而生者也可以无忧地活在世上了。” “从这一点说,他做得还挺正人君子的。”系统说。 “正人君子?”方池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我平生最痛恨所谓的正人君子。” “……”系统沉默:“不过,赢的应该是你吧。” 方池说:“是。” “你为什么有自信战胜他,如果赵昀就是于祁的话,他的武功估计深不可测,他那一闪二拆是为了不让人看出他的路数,而他当于祁时装作不会武功也很高明,天下见过他剑法的人少,从那一次你和他的交手来看,你似乎打不过他。” “因为我要报仇,”方池沉声道:“如果在报仇的路上死了,恨意只会越来越深刻,那就不叫报仇雪恨,因此我必须赢reads();。” 十日后,紫荆峰顶。 自霍北死后,江湖多年无剑圣。 江湖人都说,天下间秦羽、赵昀二人有实力一争剑圣之位。若这两人一决高下,赢的那位便是新的剑圣。 这话江湖人无不服气。但是让这两人打一场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两个人,一个是隐居的世外高手,一个是忠肝义胆的豪侠。他们两人几乎没有起冲突的可能性。 人们只知道在陆信挑起的事情里,赵盟主身中剧毒,在庄里养伤,然后秦羽去探望了他,这本该是同门师兄弟相见的温馨场面,谁也没想到两人会走到挥剑相向的地步。 对他们之间的纠纷,没有外人知情。虽然人们大多站在赵昀那边,但是既然战约发出,人们决定公正地看待这场比试。 比试当天,高入云霄的紫荆峰顶站着无数旁观的人士,人数比梅山之战那天只多不少。 大家都猜起谁输谁赢来,赌秦羽赢和赵昀赢的各占一半。 两人各站在一块山石上,对峙时间超过了两个时辰。 场下的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对峙这么久,不知道他们是用这些时间感知对方的剑气,这时如果哪一方不敌对方,便是未战先败。 两人的剑气都是充盈锋利的,没有谁更胜一筹之说。 终于,他们中有人开口了,开口说话的是赵昀,他说:“我的剑叫凝君,若我败了,带走我的剑,你并不亏。” 方池说:“我带不走你的剑。” 赵昀双目一黯,说:“凝君离开我的手,世上没人配再拥有他,只有作为胜利一方的你才配……你为什么说不,难道你不是懂剑之人吗?” 方池只是重复了一遍:“我带不走你的剑。” 当他离开这个世界时,自然带不走任何东西。 赵昀似是放弃了,说:“好。” 他将剑拔出,对着方池,方池也把剑拔出,对着他,两人凝视对方,准备出招。 观战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他们看到空中闪过无数的虚影,银白的剑身相交,像是经过冰与火的淬炼般,飞溅出耀眼的火花,火花转瞬即逝,如同天边遥远的星光。 一黑一白两个影子在空中缠绕飞舞,如虹的剑气击碎了远近的山石,模糊了人们的视线,渐渐,他们看不清场中发生了什么。 过了好久,当他们能看清的时候,只见黑色的人影慢慢倒地,身体像是羽毛那样轻,他的剑高高抛出,掉下山崖,转瞬无寻。 方池费力地站在原地,用手抹抹唇边溢出的鲜血。 观战的人还懵懂地看着他,对发生了什么还没有足够的认知。 方池伫立了一会儿,接着运起轻功,从山石上跃下,人们纷纷走上前来,脸色各异地看着他。 方池什么也没说,再一次运起轻功,跃过人们的头顶,从峰顶飞下,离开。 “是你赢了。”系统说。 “嗯,这样就是……两清。”方池说。 第41章 佞臣风流1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紫荆峰之战后,赵昀落败的消息不胫而走,而秦羽也正式成了一代剑侠,备受人们景仰reads();。 虽然逝者生前荣耀满身,受到人们尊重,但是成王败寇,这倒也是公认的道理。 没有人责问方池什么,他的成功反而在江湖中掀起一阵热潮,人人都效仿他一柄细剑、一身羽衣行走江湖的模样,一时间后生晚辈中出现无数个“秦羽”,而到静月山庄来拜师的和来请战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方池在静月山庄过着悠闲的生活,这次是真正的悠闲,蓝鸢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天下间知道蓝鸢在他手上的人本来便少,就算有人想找茬,但看他敢挑了武林盟的顶梁大柱,便也把那份心收了回去。 岁月悠悠,过了一段时间方池便感到无趣了。 刘晓在他的指导下,武功有了长足的进步,一个人自保不成问题,方池将静月山庄外的几处田产变卖了银子,凑成一大笔现钱,交给刘晓,然后劝他出庄,自己闯荡。 至于他自己,则决定离开这个世界去下一个世界做任务。 他向刘晓说明自己的决意的时候,刘晓很困扰,说:“秦大哥走了,我以后岂不是没了靠山。” “……如果你只是想有个人给你当靠山的话,”方池看着他说:“你可以选择去洛云川那里。” “呃,”刘晓缩了缩脖子:“还是算了。” 自从他知道在梅山和方池决战的是蓝鸢的师傅之后,对洛云川便有一股子歉意和惧意,他是怕提到他的。 “我只是说说,”方池说:“其实我想告诉你世上没有谁能一直做谁的靠山,你还是学会自立自强来得好些。” “嗯,我知道了,但是我舍不得秦大哥。”刘晓说。 “我把浣尘交给你,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将这柄剑用好,你实在想我,就拿着这柄剑睹物思人吧。”方池戏谑地笑道。 刘晓耷拉了头,说:“……秦大哥真的要走啊。” “真的,”说着说着方池也感到有些伤感,他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相信你以后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你也要相信自己。” “嗯。”刘晓郑重地点头。 “最后我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方池说:“这里虽然是刀光剑影的世界,但很多时候真刀真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而心乱的时候尤其戒用刀剑解决问题,因为――心若乱了,剑法必乱。” “心若乱,剑法必乱?”刘晓重复一遍,说:“我好像在哪儿听过这句话……这确实是一句在理的话。” “嗯,这是一句在理的话,”方池说:“这话是一个人告诉我的,告诉我的人,最终自己却犯了忌讳。我现在把这句话告诉你,希望你不要步他的后尘。” 刘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其实方池还有一句话没告诉他,有的时候,情况不容人保持理智,有的时候,即使剑乱了,也不得不去追逐一个结果。 不过,刘晓现在还没有必要知道这些。 “秦大哥,那么你什么时候走?”不再纠结方池要走之后,刘晓开始问他日子。 方池说:“清明节后。” “清明?”刘晓有些疑惑。 “上坟扫墓,是清明节的习俗吧。”方池轻轻叹了口气。 清明节,青草微润,梨花带雨的时节,一座绿水环抱的孤山里,有一座孤零零的墓碑reads();。 这是一座新墓,然而处在大山之中,荒芜得还是略快一些,墓碑上已经长了青苔,伸手去触摸的时候,有些粗糙,平滑的石面已经不复存在了。 今天来墓前探问的人该有很多,但是在这平明时刻,千家万户还没睡醒的时候,墓前还是空无一人的。 有一个白衣人来过,在墓前饮下一杯浊酒,接着又将一杯酒酹在墓土上。 他来过,然后又离开了。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连绵群山中。 从此江湖再无秦羽。 …… 这个世界七分天下,北强南弱,北方有两个大国,名为幽、秦,南方只有一个大国――楚,楚国年庚太长,国力在走下坡路,虽然在明面上和幽、秦并肩,但实际上不得不向它们低头。 楚国的国君姓楚,大历三年,楚国和秦国结好,派太子楚清出使秦国,到秦国为人质。秦国也派太子来楚,做人质。 把要继承大统的太子送到结好的国家去,以示对两国关系的尊重和绝不侵犯的决心,这是当时的普遍做法。 当时楚清十五岁。 两国刚结好时,秦国还很重视和楚的关系,但是渐渐的,秦国和幽国关系越来越好,并开始侵占南边小国的土地,楚国几次劝说,秦国不听,最终,楚国和秦国的关系陷入比较尴尬的名存实亡的境地。 七年后的永历元年,楚国国君楚盛向秦国国君传信,要求接回太子,秦国国君先是说要修缮和楚国的关系,要楚盛不要这么急接回太子,但是总是没有实际行动。 终于,楚盛对表里不一的秦国失去信任,铁了心接回太子,永历二年,他命右大臣屈良筠到楚、秦两国边境迎接太子回国。 秦国看不得不归还太子了,顾及面子,给楚清安排了极其夸张的排场,好生送走他。它们用了一辆秦国太子才有资格使用的礼车,命禁军骑马护送,一路上敲锣打鼓,把楚清风风光光送到了两国的国界漯河。 楚清到达漯河时是三月初六,是暮春时节,漯河附近一群水鸟饮水,花鹿呦呦鸣叫,景色优美的不似人间。午后的日光淡淡地洒在漯河上,给水面披上一层金纱。这时如果打个小盹儿的话,醒来就算看到仙人在河面行走恐怕也不会觉得不可思议吧。 漯河的景色美到让人怀疑有神仙拿它当洞府。 楚清连日赶路劳累,再加上终于离开秦国,即刻返回祖国,因此心中踏实,在轿中打了个盹儿。 他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屈良筠在漯河对岸呼唤他。 他或许就是漯河的神仙,有一瞬楚清这样坚信。 屈良筠穿着紫色文鹤大袍,项上黑石念珠被他带出璎珞的感觉,而腰上的官玉也被他带出玲珑美玉的感觉,他是国家的右大臣,是尊荣高贵之人,但是他看去像个初出茅庐的贵公子,风流不羁,玉树临风,楚清一眼看去,险些看岔了眼。 他整个人闪亮发光,亮得楚清挪开了眼睛,不敢多看他一眼。 “太子爷,臣屈良筠,接您回国来了,您慢些,臣这就涉水,过去接您……” 他声音极好听,楚清听着听着眼圈就有些红了,他几乎以为这是慈母迎他归国。在异国独处的日日夜夜,他何尝不希望有一个人这样呼唤他,孤独的日子那么长,他几乎都不抱希望了,但…… 终于有人来了,屈良筠,他人来了reads();。 楚清感到欣慰。 屈良筠坐在船上过了河,走到楚清身边,单膝跪地说:“臣有错,臣以为太子爷仪仗在前方三里处的紫菱口,因此走错路了,害太子爷在这里久等。” “不怪你,”怎么会怪,楚清喜还来不及,他看着右大臣年轻的面孔,优美的仪容,心想,以后就是和这人同朝议事吗,想必不会无趣,他握着屈良筠的手说:“多谢右大臣前来迎接,我心甚慰。” 两人执手相望,楚清看了屈良筠的眼睛之后,发现那是一双太复杂的眼睛,眼中的心事简直无人看得清,而且他看着他没有一丝的敬畏或是讨好,也没有轻视,甚至连接驾晚了的惭愧也没有。 楚清一惊,后退一步,松开了屈良筠的手。 这时秦国的人低声笑起来,小声交谈,说:“楚国的太子在大臣面前自称‘我’啊……” 还有人说:“楚国的右大臣连迎接太子都能来迟,他怕不是故意的吧。” 秦国国君乃是小气之人,他虽然摆下大排场送走楚清,但是最后却想羞辱楚国一番,所以故意让国人在这君臣二人面前说些刺耳话。 楚清恼怒,但不动声色,严厉的凤目向后方秦国官员扫去,希望能让他们闭嘴。 忽然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在场之人无不愕然,转头向发笑那人看去,那人正是屈良筠。 屈良筠颇为放浪地笑着,看向秦国人,说:“国史记载,‘漯河水口,紫菱第一’,因为贵国文书上说让下臣在‘漯河大水口’迎接太子回国,因此下臣便跑到紫菱口了,谁知是让下臣到这水漫金山的津口来……当然这也不怪你们,毕竟漯河多年前是我们楚国的,而秦国人都是漯河打渔的渔夫,没看过国史很正常。” 他这话一出,秦国官员脸上如同被抽了一巴掌,各个目瞪口呆。 屈良筠没有说错,秦国开国国君的族人本是漯河的渔夫,他那句“都是渔夫,没看过国史很正常”杀伤力太大,他们连反抗也不知说什么,各个沉默无话,只是异常愤怒地瞪着他。 楚清也很吃惊,原来他口才竟然这样好? 向屈良筠看去,屈良筠已经没有剑拔弩张的态度,好像刚才唇枪舌剑的不是他,他莞尔而笑:“都是小事嘛,好好的写‘津口’不就你知我知,没有误会了?这话还请传达给贵国文书官知道,其实下臣本没有冒犯之意。” 他抽一记鞭子之后又发一颗甜枣,秦国人对他无可奈何,最终只能木讷地点头。 “太子,来,您过来,牵着下臣的手,船上晃荡,当心您摔倒了。”屈良筠打发走秦国人后,转过头来,好意地对楚清说道。 楚清看他一双眼睛,太过清澄无物,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有点凉,出口的竟是拒绝的话:“……不必了,本殿可以自己过河,不用劳烦右大臣,右大臣才是,沿途劳累,要注意身体。” “谢太子爷挂念。”屈良筠说道。 楚清顺利回了国,在他心里,屈良筠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虽然有点不可捉摸,但是却是个难得的人才,定然是国中的栋梁。 但事实和他所想的偏离得太远了,他问过的十个人里面,有九个说屈良筠是个奸佞,另外一个,说他放浪形骸,不配入朝为官。 第42章 佞臣风流2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在楚国当官的人,多数都觉得屈良筠是个佞臣、奸臣,放任他下去,有朝一日他终会成为一个乱臣贼子。 像他这样大逆不道之臣怎么能坐上右大臣的位子?这背后有一段故事。 屈良筠的母亲是蒲阳夫人,蒲阳夫人亲姊明仪夫人是陈国国君之女,嫁到楚国的时候,蒲阳夫人做的陪嫁。 姊妹共侍一夫,在当时也很平常。 明仪、蒲阳两夫人都是艳色无双,然而,当时的楚国国君,也即楚盛的父亲,先入为主,喜欢上了明仪夫人,夫妻举案齐眉,他们中间根本容不得别人,因此蒲阳夫人被冷落一旁。 好在蒲阳也是旷达的女子,对夫君和亲姊并没有怨恨,平平淡淡过日子,楚国国君感激她的情义,将楚国蒲阳一块地方划给她做封地,在她二十多岁的时候就让她去蒲阳过日子了。 屈良筠是蒲阳夫人在蒲阳生下的孩子,换言之,他是蒲阳夫人和国君以外的男子有染后生下的。 对此楚国国君虽然多方封锁消息,并且蒲阳夫人本人也说屈良筠只是她的养子,但是国中之人大多不相信。甚至有人说,蒲阳夫人在到封地前就有了身孕,她和京都某个身份隐秘的权贵有染,正因为事情不好隐瞒,国君才把她送到蒲阳去避人耳目。 因此,屈良筠的出身并不光彩。 屈良筠十八岁的时候,被楚盛召进宫中,礼遇有加,楚盛对他的关照超过了一般臣民的标准,甚至太子也难以望其项背。 人们开始猜测,那个“身份隐秘的权贵”难道就是楚盛?难道屈良筠是楚盛的私生子? 这就是屈良筠背后的故事reads();。 他从近臣一跃成为权臣,成为官位仅次于宰相的两大臣之一,全靠楚盛青眼有加。 他敢胡言乱语,胡作非为,全因为无论他做出多么荒唐的事,楚盛都一笑置之,不加责难。 这就是楚国官场上的奇迹权贵――屈良筠,很多人都在背后诅咒他喝凉水噎死,上马的时候被马蹄踢死,但是他从十八岁一路走到今天二十八岁,身上一点毛病也没有,这可真把那些咒他的人气得够呛。 方池穿到屈良筠身上后,知道了全楚国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为什么楚盛那么关照他? 说来简单,他并不是楚盛的私生子,但是楚盛却喜欢蒲阳。 就这么简单,但说给天下人听,他们估计也不信。不信他们的国君竟然这样纯情。 方池之所以选择屈良筠,是因为这次的任务受益人是秦国国君的女儿秦襄,楚盛两年前殁了夫人,秦国又想和楚国结好,派秦襄来和亲,而屈良筠和秦襄私奔了。 方池只能说虽然是古代,但是人心还是很奔放,不,更奔放……他自认如果他是屈良筠本人,做不到夺了国君的准夫人,和人家私奔这种事…… 屈良筠为人目中无人,不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大街上,都横行霸道,方池变成他之后,实际上已经收敛了很多。 但他想想,和秦襄私奔之后,他不想遗臭万年也不行,既然最后的结局都定下了,他还管中间过程干什么?想到这一点,方池就觉得毫无顾忌地活着,恣意潇洒,方不负他身为奸佞的一生。这个奸佞,他当便当了。 …… 楚清回国之后,京中官员的神经都绷紧了,这全因为除了太子以外,楚国还有一个有竞争力的皇位继承人。 这就是三皇子楚泾。楚泾的母亲荣氏备受楚盛宠幸。 楚清的母亲已经去世了,而荣氏还健在,论背后扶持的势力,楚清比不过楚泾,更何况,他人在国外多年,和中央官僚缺乏来往,他们都对他缺乏信任。 楚清一回来,为了稳固自己太子的位置,每天延请官员喝茶,探他们的口风。 他不遗余力地刷自己的存在感,官僚们终于对他高度重视起来,一项选择题很快摆在他们面前。 是和太子好,还是和三皇子好? 现在关系比较好的同僚下朝后都会互相商量这个事。 “哎,我说,你是看好三皇子,还是太子?”太常寺卿对身边的少卿说。 少卿暧昧地笑笑,说:“我也拿不准主意,只是三皇子气焰太盛,昨日还把十对绿如意抬到我家,我足足推拒了一个时辰,才让他的人把东西抬走,我想我这是得罪了三皇子吧,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这么快做出决定。” “这么说,你是……”太常寺卿正说着,捂嘴把后面的“站在太子一边”吞回了嘴里,因为他看到两个人亲密地并肩走来。 你道那两人是谁?正是三皇子楚泾和屈良筠。 少卿也打了个寒颤,压低了声音说:“真真是狼狈为奸。” 太常寺卿看少卿竟然如此有胆量,骂这两个霸王狼狈为奸,吓得魂儿都散了,但是他回头一想,难道不是? 两人默默在直道上立着,三皇子过来时,行了礼,三皇子看到少卿,冷哼了一声,并不叫他们起身,越过他们走了过去reads();。 而屈良筠则在经过时打了个哈欠说:“请起吧,外面就不必这么多礼了,有这份心,在太子爷面前孝敬孝敬吧。”说完跟上三皇子,从二人面前走过。 少卿怒火中烧,不顾太常寺卿阻拦,往前跨了一步,叫住屈良筠:“右大臣,你等等。” “叫我吗?”方池停下脚步,看楚泾停下等他,他说:“三皇子,你在轿子旁边等小臣便是。” 楚泾点头,到直道尽头的青门乘轿去了。 “小臣……你竟然对他自称小臣,”少卿看楚泾走远,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着方池,道:“堂堂右大臣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这是谄媚!你知不知道?!” 方池轻笑起来,说:“少卿快别这么骂我,说来这里面也有你的过错,若不是你推拒了他老人家,他至于向我倒苦水?他既向我倒苦水,我哪能不伏低做小地安慰他……少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少卿闻言一惊:“这么说,你和他不是一丘之貉了?” “什么貉不貉的,多难听,”方池笑道:“……不过你们若说是金兰之交,那我倒不反对。” 太常寺二人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方池回视他们,惊讶地道:“怎么?难道我没跟人说过吗?我已经决定和三皇子同进退了。” “你……”少卿气愤无比:“是你把太子爷从漯河接回来,你若好好为他办事,他不会亏待你的!” “不会亏待?……”方池重复一遍,大声说道:“右大臣之上只有宰相,我屈良筠位极人臣,怎会把这四字放在眼里。” 少卿看着他,怒发冲冠,太常寺卿死死按着他的肩膀,他才没发作。 方池又说了一句:“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少卿正要开口骂他,却被人截去话头,只听那人语气清冷地说:“右大臣所言甚是,你接本殿回国,本殿还未好好谢你,是本殿的不是。” 太子楚清前后左右簇拥着一群人,往这边走来了。 方池暗自耸耸肩,心想,这倒是一个顺风耳,这么远也能听见他说的什么。 “太子爷无错,是下臣言语过激了,”方池行礼道:“请太子爷恕罪。” 楚清的目光在他脊背上停留了一会儿,方池没有抬起头来,只听他说:“方才你不是说‘难道我说错了吗’,这时认什么错。” “……”方池沉默,这不是看到当事人来了,怂了吗。 “屈良筠,你冒犯太子,以下犯上,那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你可知道!”太|子|党中的一个人喝道。 方池心想,楚盛会抄了濮阳夫人的家?在那之前,他一定先赏你们每人一百板子。 他心里虽沉着,口上还是服软道:“臣知罪。”他向身后看了一眼,想看看楚泾在哪里,能不能来解解围。 他这个疑似搬救兵的举动楚清看在眼里,脸上一愠,说:“右大臣和本殿说话,难道还能走神?” 太|子|党的人忙附和道:“屈良筠,你敢左顾右盼?实在无礼reads();!” 方池看到太|子|党人动不动刁难他,很想说: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这些人各个看我没好脸色,规矩还多,我没准会投靠楚清一边。 但他表面还是不动声色,只是垂头道:“臣有罪,臣昨晚过度操劳,脖颈僵硬,方才不受控制扭了一下,并非有意在太子面前失态。” 太|子|党听到他的托辞,笑了,道:“右大臣,你到底是因为公务操劳,还是在什么地方操劳,弄得脖子僵掉了啊?” 方池穿越过来屈良筠就有七八房妾室,风流浪荡闻名全京,方池连洗白也没法洗白。 然而此时面对对方的刁难,他还是怒了。 “谁不知道程大人家里有位母老虎,端的是力大无穷,她让程大人过度操劳,扭了脖子倒是可能的……只不过,下臣家中美人各个温柔似水,怎么可能伤到下臣的脖子,程大人多虑了。”方池向程姓官员投去嘲弄的眼神。 他说完,对面太|子|党的人有想笑的,也有发怒的,脸色各异,楚清凤目又惊又疑,看着他。 方池笑笑:“太子,若无别事,可容下臣先行告退?” 楚清不说好,皱着眉看着他,方池垂下头,心想他还要教训自己? 正等着,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方池抬头便见三皇子人在他的身边,旁边也是一大堆三皇子党,两党人对立着,场面煞是壮观。 “皇兄何不息事宁人,要我说,右大臣也没做错什么,犯不着一大群人盯着他,在他身上找错。” 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方池感觉身上一轻,已经没有人拿目光戳他脊梁骨了,他抬起头来,再次对楚清说道:“下臣有错,还请太子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不要和下臣计较。” “我的面子?”楚泾并不肯轻松了事,他说:“良筠,你说错了,我并没有什么面子,在皇兄眼里,我算什么东西。” 他瞪着太|子|党人说:“如果皇兄真记得我这个兄弟,就不会才回国半个月,就搞出这副阵仗了。” 楚清面上一黑,说:“皇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皇兄不清楚吗?”楚泾轻嗤。 “你误会了,我们只是下朝凑在一处说说话罢了。”楚清说着,带着警示看了楚泾一眼,说:“皇弟,结党营私,乃是重罪,皇弟切不可以身犯险,更不能因为对我有所误会,而集结起一群人,这样,是会给那些人带来麻烦的,到时候皇弟你也过意不去对吗?” 论心机楚泾还是差楚清那么一点,楚清在秦国多年,懂得隐忍,楚泾和他比起来,便有点意气用事。方池心想。 他看楚泾愣着不说话,便替他答了,说:“太子教训的是,太子提点三皇子,尽了长兄的责任,三皇子定会好好记在心上的。” “如此甚好,”楚清利目向三皇子党人扫去:“你们也是下朝偶尔聚在一处的?” 接话的人口干舌燥,道:“是、是。” “既如此,我就不用多心了,你们就陪我一起去畅幽园逛逛吧,我在秦国身边常是冷清,回国了,喜欢热闹、人多,你们意下如何?” “一切听从太子安排。”众人齐声道。 方池在旁边看着,摇了摇头,这楚清嘴上说着不结党营私,挖角比谁都快,楚泾怕是斗不过他。 第43章 佞臣风流3 - [快穿]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 kichiko 畅幽园乃是京郊的一座园林,在太子要求之下,那天群臣就陪他到畅幽园赏景去了。 楚泾特别不满,推辞说身体不大舒服,直接回了府。而方池,是三皇子阵营少数几个推拒了太子的人之一。 他说:“臣身体也抱恙,恐怕不能奉陪太子的雅兴了。” 在他表明态度之后,接连有几个人也表明无法前去,这些人都是团结在荣氏身边的人,是中坚的三皇子党。楚清脸色极糟糕,但是没说什么,拂袖离开了。 就这样,方池本不想插手他们兄弟之间的斗争,却在巧合之下,恰恰成为了三皇子党中流砥柱的人物。 其实方池倒不是故意驳太子面子,他有不得不拒绝他的理由。 今天是四月十五,是他入宫面圣的日子。 屈良筠在当右大臣之前,一直是楚盛身边的近臣,出入禁宫甚至皇上寝宫,都无人敢阻拦。楚盛这样亲近他,无非是为了让濮阳夫人对远在京中的儿子放心,除此之外,楚盛会向他探听濮阳夫人的一些事情。 在屈良筠当了右大臣之后,不能随时随地进宫了,因此他和楚盛之间有了约定,那就是十五入宫,两个月至少入宫一次。 方池二月份出京接楚清,三月底回到国都,一直到今天,四月十五,都没有入宫面圣过,论理,该是去见楚盛的时候了。 楚盛长得高大魁梧,富有阳刚之气,然而却是个儿女情长的人,处理政事的时候,有时也显得优柔寡断。 但他具备勤勉这个优点,在他的努力下,楚国的国事终究没有荒废。 方池走进宫殿的时候,手执拂尘的宫人告诉他陛下正在书房理政,让他稍等一下。 方池点头。 一旁的公公是个熟面孔,他上下打量方池一番,看他还穿着官袍,鬓发被风吹得微乱,对方池说:“右大臣,移步小间,让宫人侍候着换一身装束吧。” 方池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还是妥协地点了点头。 俗话说得好,有得必有失,屈良筠得到了楚盛的百般关照,但相反的,他也付出了很多,包括一部分的自我。 楚盛总是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没错,是濮阳夫人。屈良筠长着一副好皮囊,这副皮囊有六七分是她母亲的遗传。 虽然楚盛不说,但是每次他见到方池,若他风尘仆仆,或是穿着官袍,看去不大雅观,抑或太过正派,他都要皱好久的眉。 方池被公公领进小间换身衣裳,小间有女子的脂粉气,打开的衣箱里有很多宫裙。 一想到有宫妃在这里换衣服,在皇上临幸之前补妆,方池就觉得一阵窒息。 以色侍人……那群女子是以色侍人,而他也差不多了reads();。 方尺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长得有那么像濮阳夫人吗。 公公脸上平静无波,一声令下,把方池发冠取下,男子发髻松下,挽了个男女皆适用的发式。 方池褪下紫色官袍,换上一身松绿色的家常衣服,玉带钩上嵌了一颗黄宝石,这让他看去格外璀璨照人,秀丽如画。 公公看了也满意了,说:“请右大臣随咱家出来吧。” 公公伸出手来让方池搭住,方池低头,看到公公手背的皮肤细腻白润如同一个妇人,他眉头抖了两抖,说:“……有劳公公带路。” 他终究没有勇气去搭那样一只手,他对太过女气的东西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抵触,这也许是因为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爱好女”的他了。 楚盛在书房等他,看到他,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说:“我儿一路上可有麻烦你?” 方池说:“太子宽厚友爱,识得大体,没让下臣操一点心,谈不上麻烦。” “是吗,那就好,”楚盛说:“在朕面前,不必这么约束,你知道朕当你是半个儿子。” “……是。”方池没再推拒,点头。 他坐在楚盛对面的金椅上,平视前方,没敢朝楚盛望去,但他知道楚盛正静悄悄地看着他。 “近日有写家信吗?”楚盛问道。 “写了,”方池答:“去漯河一趟,怕母亲操心,往家里寄了信,而且回程的时候特地给母亲带去了漯河特有的大螺,她来信说我有心了。” “螺?”楚盛有些惊讶,说:“只知道她爱吃鱼,难道凡是水产都爱吃么?” 方池答:“母亲幼时,家中的厨子擅做炒螺,她从小吃到大的,因此爱吃,水产里只不爱吃鳖。” “不爱吃鳖吗?”楚盛说着说着放声大笑起来,说:“她性子强硬,确实不爱吃瘪啊……” 方池不觉得很好笑,但还是配合着笑了起来,终于,楚盛止住了笑,说:“对了,你觉得荣氏如何?” “……”方池一副大惊的样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俯下身去,道:“不敢妄议皇妃。” “是吗,”楚盛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说:“最近你倒是规矩不少,以往你可不管礼法训诫,知无不答,从不说什么‘妄议’……” “以前是太过放肆了,”方池额上冒汗,说:“都是陛下惯的,现在多少懂些事了。” “嗯?”楚盛忽然皱起了眉头,说:“你说这话,是不是在谁那里受委屈了?” “没有,”方池矢口否认,说:“有陛下爱护,我还是做我自己,没人敢跟我过不去。” “你知道这个理,很好,”楚盛说了和以往一样的话,说:“凡事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方池脸上一热,说:“谢陛下厚爱。” “……荣妃,”楚盛点了点头,话题又拐了回去,说:“她老了以后,我决定送她一座城池,让她颐养天年,然而她近日向我抱怨,似乎嫌我给的不够,我说她是太贪心了,你怎么想?” 方池满头大汗,楚盛对他说这话什么意思?是看他和楚泾走太近了想提点他么?…… 不不,最重要的是,听他意思,他是要保太子的,方池对这点感到很震惊,没想到他对不受宠的夫人的儿子这么看重,他对荣妃的宠究竟有几分是真呢? 方池左思右想,最终稳重地道:“妇人不议政,荣妃为自己,不论求什么,陛下都给得,但是她不能为别人求,不该求求不来的,如果求了,是她不懂事reads();。” “你说的很对。”楚盛道。 说完,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我们来下一盘棋吧。”楚盛提议道。 方池点了点头,心想,盘问阶段就这么过去了么。 …… 楚清从畅幽园回来的时候,发现右大臣的官轿还在青门停着,他问了下人,听他们说右大臣人还在宫里。 楚清既惊又怒,惊的是这么晚他还在宫里干什么,难道会在官署逗留处理公务?怒的是他竟欺骗自己,而且撒的是这种一下就被戳破的谎。 轿子还在这里就敢骗他说身体有恙,要回家养病?! 楚清问了宫人之后发现屈良筠人在父亲宫里。 楚清自归国以来只在私下见过楚盛一次,皇帝似乎不是很想见他,但听宫人说,屈良筠每月必见皇帝一次,楚清在没出使秦国之前也在宫中遇到过屈良筠,对他的身世有所耳闻,便暗想,莫非传闻是真的,屈良筠是父亲的私生子? 他的表情顿时坏了,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气急败坏,往楚盛宫中走去,要看看屈良筠和父亲关系好到怎样地步。 进了宫殿,太监迈着小碎步跟在他后面,阻拦他,说没有通传不得擅闯,楚清打算豁出去,他就要看看这二人究竟在说什么悄悄话? 他对屈良筠的感情在短短一个月内就变得极为复杂,先开始的感激,紧跟其后的失望,不死心的试探,到现在,又变成了些微的嫉妒和敌意。 他在书房外站住,摔袖示意太监止步,太监一副急哭的样子,但还是站住了。 楚清侧耳听屋内动静。 只听楚盛道:“这里……觉得如何?” “嗯……”屈良筠长长嗯了一声,声音似撒娇似困扰,他说:“陛下……手下留情啊……我实在敌不过。” “那……这招如何?” “声东击西……实在厉害……” “啊……不行了……” 楚清双眼一点点瞪大,他在说什么?……不,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他脸一红,心跳如擂鼓,极端的怒火从心底蹿起,他不敢置信地排门而入…… “我认输。” 他看到屈良筠形状优美的唇瓣上下开合,吐出这三个字,看到他和楚盛相视一眼,彼此开怀大笑。 他看到屈良筠对门忽然被人打开感到吃惊,看到他转头看过来,他的手一不小心撞掉了桌上的棋子。 他皱着眉看着他。 楚清脸上烧红,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他都做了什么?他们在下棋,原来在下棋,只是在下棋……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